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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台阶已经积满落叶，被她踩得啪嚓啪嚓乱响。不管她在嘀咕什么，祝谈意总是听得很认真，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她。 等到她偶尔一个视线扫过来，需要回应时，祝谈意便十分干脆的点头，以示认同。周扶光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脸上露出些微的笑，心情显而易见的很好。 她心情好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看什么都顺眼，连带着下午去见玄默时，看自己这个便宜师父，都觉得她顺眼了很多。 “你要去极北之地？”玄默则被周扶光突如其来的通知，给惊得眼睛瞪大。 “不是！怎么突然就打算去极北之地了？你去那地方干什么啊？！” 周扶光指了指外面，“雪女一族如果不回北地，死在外面的话，她们就没有转世了。” 玄默：“……啊？” 周扶光解释：“雪女不靠生育繁衍后代。她们在北地死了之后，灵魂变成冰柱，最后在冰柱里诞生出新的雪女。如果死在北地以外，就不能变成冰柱，也就没有新生了。” 玄默：“所以你打算送她回北地？” 周扶光坦然回答：“送她回北地是顺路，我自己想去。听说极北之地的大莲教一直在追杀雪女，我要去看看是怎么个事。” 玄默：“……” “等等，等等，所以你不是想做好人好事，就是想去凑一下大莲教和雪女族的热闹？” 周扶光不满意她的说辞，道：“难道我送她去北地，不算好人好事吗？” 玄默：“倒也算，但是……” 周扶光：“自古君子论迹不论心，若论心。则世间无君子。” 玄默：“……你是君子？” 周扶光瞥她，理所当然：“我当然是君子。” 玄默虽然不算学富五车，但也觉得周扶光的思维模式委实有些诡辩。但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和周扶光深究——毕竟周扶光脾气差。 她忽略了那个君子的问题，继续往下谈正事：“倒也不是不行，你非要去的话。” 毕竟周扶光还和她打了声招呼，算是对她这个便宜师父格外看重了。 玄默：“你一个人去？” 周扶光：“祝谈意和我一起。” 玄默想了想，点头：“那行，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弄个缩小点的凝冰阵法，刻进承器里，让阿澜路上带着。” 听见玄默对雪女的称呼，周扶光顿觉几分微妙，“你管那个雪女叫什么？” 玄默：“阿澜，怎么了？” 周扶光：“……她不是叫澜吗？” 玄默点头：“她是叫澜，不过单字叫着总觉得有点奇怪，所以我就管她叫阿澜了，这样顺口。这个名字怎么了？” 周扶光摇头，说没什么，随即又想起雪女澜告知她们名字时，周棠波说过雪女一族是没有姓的。 ……阿泷不会真的是雪女吧？ 玄默：“你还没说你们什么时候走呢。” 周扶光摆手：“你先做你那个阵法吧，做好了我就出发。”
第92章 要将凝冰阵法缩小并非易事, 而且周扶光带着雪女上路，从昆仑山走到极北之地也需要时间，所以还要考虑到阵法的时效性。 玄默一折腾就是三个月, 在她折腾阵法的时候，周扶光就去折腾自己新鲜出炉的师弟师妹们。 她在剑阁倒是有不少弟弟妹妹，但有和没有都没差。剑阁那种地方养出来的孩子, 就不可能有什么兄友弟恭姐妹和睦的美好品德。 尤其是互相指导剑法这种事情更是剑阁大忌。 会被对方认为这是看不起自己, 继而打起来。 虽然周扶光点评别人剑术的时候确实是在看不起对方。 但是昆仑山上的师弟师妹们就不一样了啊！虽然没有祝谈意乖, 但也很听话，而且很愿意让周扶光指导他们修行——不管是顾千钟还是陈嘉柔, 对周扶光都有一种盲目自信, 周扶光说什么都信。 周扶光生平第一次觉得教蠢货也挺有意思, 对着师弟和师妹时脸上表情骂人都不那么脏了。 玄默终于做好了凝冰阵法的缩略, 所用的承器是一块半月牙形的坠子。她让阿澜将坠子戴在脖颈上，那枚承器就能无时无刻在阿澜周身制造一层冰层。 不过时效性只有三个月。 “三个月, 从这里到极北, 也够了。”周扶光对此没什么意见。 这次去极北之地是为私事, 而且极北之地也没有什么适合新手修士锻炼的地方, 所以顾千钟和陈嘉柔全都不能跟着去。 三人从昆仑山出发, 考虑到阿澜的身体状态，周扶光不好带着她御剑, 所以仍旧是骑马。到了渡口之后, 再改乘灵舟, 过云海进北洲，顺着北洲再一路向北, 很快就近了极北之地的地盘。 尽管一路上有玄默制作的阵法不断为阿澜维持着低温，周扶光也尽量选择了不折腾她的行路方式——但阿澜的情况仍旧是肉眼可见的衰败, 咳嗽的时间越来越频繁。 直到她们进入北地的范围，阿澜灰白的脸色才渐渐好转，有了点生气。 周扶光第一次到极北之地。 之前只听别人说起过这片地方，知道这里常年都是冰雹和暴雪。修士可以调动元气维护自己的体温，所以周扶光从来没有把天气的变化当做是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元素。 直到真正站到极北之地这苍茫一片的雪白中时，饶是周扶光周身都有元气环绕，却仍旧感到丝丝寒意。她嘟哝了几句抱怨，摘下腰间酒壶咕噜咕噜连喝好几口，然后迅速盖上酒壶盖子。 祝谈意：“要外套吗？” 周扶光摆手：“你自己留着吧。” 祝谈意小声：“但我不冷啊。” 周扶光眼角余光瞥他，祝谈意把自己的手塞进周扶光掌心，他的手一如既往冷冷冰冰。 他神色诚恳道：“这个温度对我来说挺舒服的。” 周扶光握了握他冰冷的手，又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和脖颈——好吧，也是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但是转念一想，祝谈意原本也不是人。 就跟雪女在正常温度里反而会死一样吧？只不过祝谈意的生命力更强一点，什么温度都可以生存。 周扶光缩回手，揣进自己袖子里，“我也没很冷。” 她这样回答了，祝谈意也就没有坚持。周扶光转头看向阿澜，阿澜正望着远处起伏的雪山，脸上露出怀念又略微带点茫然的表情。 周扶光：“你能找到还活着的同族吗？” 阿澜老老实实摇头：“除非运气好，刚好碰上了……”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肩膀缩起，一闪身躲到周扶光身后，紧紧攥住周扶光衣角。远处雪原上传来呼啸声，夹杂雪粒的雾被风吹得卷起，灰白色风雪中，隐约可见身形巨大的老鹰俯冲下来。 老鹰飞近后速度丝毫不减，探出爪子做足了攻击人的姿态；周扶光抽出素商剑，在老鹰扑近的瞬间一剑砍断了它的双足！ 老鹰登时发出一声惨叫，歪斜着扑落一旁，原本骑在鹰背上的人也摔了下来。 阿澜从周扶光身后探出头，神色紧张：“那是大莲教的人。” 周扶光多看了两眼，也注意到了那只老鹰脖颈上系着的飘带，还有从老鹰背上摔下来的人，身穿白色长袍。这种大雪天，原本就四处都白茫茫一片，对方还穿白袍，要不是周扶光眼力劲好，还真不能一眼看见他。 她纵身近前，刚拽起对方白袍，那人被拽起后冷不丁从怀里掏出一把弯刀砍向周扶光；刀锋还未扬起，就被斜飞出来的短剑三更打开——周扶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拎起白袍人摁住他脑袋，哐哐哐往地面冰原连砸数下。 很快就把白袍人砸得头破血流，头晕眼花。 祝谈意在一旁等候多时，见周扶光松手，立刻默契的上前，抽出绳子把对方手腕反绑打了个死结，用钉子钉进白袍人琵琶骨以阻断他浑身元气。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相当熟练，像是练习过几百次那般熟练。 阿澜看得目瞪口呆，看看祝谈意又看看周扶光，周扶光正用一张手帕擦拭自己手指沾到的红色冰屑。 这里温度太低，血珠子飞溅出来立刻就凝结成了冰，有不少都沾到了周扶光手背上。 那只被周扶光砍断双足的老鹰跌在不远处，煽动翅膀挣扎了两下，旋即感觉到了很强的压迫感。它眼珠子瞄到周扶光，正拎着剑向它走近——老鹰浑身一僵，不敢动了。 周扶光走近，老鹰小心翼翼蜷缩起翅膀。 阿澜紧跟在周扶光身后，小声解释：“这是大莲教驯养出来的灵兽，专门用来捕捉雪女的。” 周扶光微微挑眉，望过去时，那只老鹰很人性化的躲开了她的目光：确实是已经开了灵智的野兽。 不过太弱了，弱得让周扶光提不起兴趣。 她点了下头表示有听进去阿澜的话，但脚下步伐一转却毫不犹豫走到了被祝谈意五花大绑的白袍人面前，上手踹了对方两脚，很不客气：“醒了就别装死，再不醒我就拿你去喂狗。” 白袍人悠悠睁开两眼，一副刚醒来的模样。 祝谈意早搜完了他全身，将他身上一切能攻击人的武器都给搜了出来。 周扶光：“大莲教的人为什么要捕杀雪女？” 她问得过于直接，一点迂回的铺垫都没有，让白袍人都吃了一惊。但他也没有吃惊多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目光不善扫过躲在周扶光身后的阿澜。 “雪女一族是违背天神意愿的罪人！只有将她们全部杀光，才能平息天神的怒火！” 白袍人言之凿凿，望向阿澜的目光充满了怒火。 周扶光只觉得好笑，又问了一遍：“就因为这个？” 白袍人伸直脖颈：“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明白，雪女的存在就是灾难！等她们死亡之后，她们的灵魂会变成死亡冰柱，带走雪原上无数的生命！” “我们费了许多功夫，和外面的门派合作，才得以将雪女的大部队都灭绝。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却还要来给我们捣乱！” 白袍人越说越愤愤不平，周扶光却从这些话里面听出了端倪。 她微微眯起眼，打断了白袍人自艾自怜的发言，“你刚刚说，你们和外面的门派合作，才灭绝了雪女的大部分？和什么门派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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