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阑舟别过头,还是小声地开了口:“我只是外出办事,发生了些意外——撞见的胡平,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解决了,没有多久就能回来。” 她独来独往惯了,早习惯不与人分享自己的行踪,但今日宴君安是为了找自己才受的伤,楚阑舟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嗯 。”宴君安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阑舟很厉害。” 楚阑舟又不是想让他夸自己,她亦不习惯被人夸赞,便又将头转了过去,不再开口。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时间,楚阑舟凝望着一望不到头的崎岖山路,有些担忧。 山路只走了一半,楚阑舟有权限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被这些寒风侵袭,宴君安却没有。 他必须依靠自己的肉身硬抗这些剑气,自己走下山。 “你……能不能坚持下去。”楚阑舟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显得有些刻意,找补道,“念虚宗的剑尊要是残了,修真界那些老头子肯定会大发雷霆,打到我面前,要逼我给出个交代……” 一提到那些老头子楚阑舟心里就直犯恶心,楚阑舟怕自己说重了又勾连起往事惹得二人不快,话说一半便住了嘴。 “不碍事,这种路我走过很多次,可以走完。”好在宴君安并未察觉,语气如常。 很多次?什么意思? 楚阑舟只知道拜入剑阁有爬九十九阶问心塔的习惯,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由头,需要剑尊亲自再体会一遍凌迟之苦。 楚阑舟忍不住思索起来。 “我若是真的残了,阑舟,你还会允许君安长长久久跟在你的身侧吗?”宴君安却忽然开口,打断了楚阑舟的思绪。 宴君安停下了脚步,认真凝望着她,眼眸湿漉漉的,像沾染上了林间的露水。 楚阑舟却别过了眼,没有回答。 寂静弥漫在二人之间,周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簌簌风声。 宴君安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失落,反而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不会残疾的,因为这山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之前在山上,如今在我身边,那是我的……心上人。” ....... 宴梦川早已在楚阑舟的门前等候了许久。 他有些害怕。 他与小师叔约定好了时间,想要询问法器的事,向来守时的小师叔却罕见地迟到了一刻钟,再回来的时候,浑身浴血,看上去颇为吓人。 而且不知道为何,林师叔也不在房内。 他骇得就想烧警报符箓警示众人,可还没等他引燃传讯符,眼角却暼到了一只狸花猫。 小狸花猫猫自角落施施然走出,大摇大摆踩着宴君安的肩膀爬了上去,爪子就勾在流云衣之上。 眼前的场景诡异至极,宴梦川满脸迷茫,有些无所适从。 宴君安皱了皱眉,冷淡开口:“无事。” 师叔说是无事那就是无事了。 宴梦川这才放心下来,但他老觉得看眼前的画面看得眼睛疼,于是便佯装行礼,实则逃避视线将目光转到了地上。 等他再抬起眼时,宴师叔身上哪里还有什么血迹和伤痕,分明还是同往日一样霞姿月韵,仪表堂堂。 刚才或许是自己看花了眼,宴梦川悄悄松了一口气: “师叔,这便是我自那小世界带出来的法器。” “这法器……” 宴君安沉默片刻,指尖泛起一道水色灵力,那灵力裹挟着宴君安的一滴精血,点在了那空白卷轴之上。 灵力在接触到卷轴的时刻便当即消失,原先空白的卷轴却忽然浮现出一行字。 那一行字消失得极快,以楚阑舟的眼力都没能看清。 宴君安收回了手,表情十分严肃:“将这法器交给你的人有没有同你说过这东西叫什么?” “是说过的。”宴梦川恭敬回答道,“这法器名为天地卷。” 宴君安点了点头,手指早已恢复如初:“这法器……可以看因果。” “以你的修为,看不到太深的东西。” 宴君安顿了顿,复又开口道,“以精血为引,献祭血肉,可观未来。” 一滴渡劫期修士的精血居然只能让这些文字浮现须臾,可见它的需求有多旺盛。 “看这东西要付出的代价极大,你轻易莫要尝试。”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拥有这等法器已然逆天,要是不用付出代价就能达成目的,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阑舟旁观着面前一幕,想得更多了些。 这法器是楚苑留下来的东西。 可楚苑为何要将这东西给他? 宴君安还在研究手上的书卷,一边研究,一边同宴梦川讲解要点。 宴梦川耐心听着师叔的讲解,学着师叔的样子,也燃了自己的一点心头血滴在天地卷的上头。 天地卷复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的文字亮起的时间比宴君安点亮的时间还长些,楚阑舟隐约能看见一个名字。 是自己的,而在自己名字的旁边……还有一个宴君安。 后面似乎还有些旁的词汇,正在不断往外延伸。 金光实在晃眼,宴梦川看不真切,还想伸头去看个分明。 楚阑舟下意识就要用灵力将这东西打翻,可她还没来得及做,宴君安却比她更快。 天地卷落在地上,竹简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细响。 宴梦川望着面前的一只手和一只毛爪子,有些疑惑,但还是小心翼翼望着面前人:“师,师叔……” 宴君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必看了。” 宴梦川这才反应过来。 他刚刚借用宴君安的阵法献祭,虽然用的是自己的精血,但召出的应当是宴师叔的未来。 差一点就窥探到了师叔的隐私,自己刚刚居然还傻乎乎伸脑袋去看,宴梦川吓得脸都白了,连声道歉:“师叔,弟子,弟子不是故意的。” 他虽然嘴上道歉,但心中却也生了些旁的心思。 宴师叔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他刚刚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可宴师叔的未来又为何与大魔头楚阑舟扯上了瓜葛? 无数思绪缠绕在宴梦川的心间,让他忍不住起了些不该起的心思。 宴君安回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直接点破了他的想法,“你很好奇?” 被看出了想法,宴梦川满脸通红,但还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 没等宴君安开口,宴梦川就先跪在了地上:“弟子回念虚宗会自行领罚。” …… 念虚宗,剑阁内。 柳明域正站在剑阁门口,等待木童子通传。 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很快房门便被推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童子从角落走了出来,对着柳明域深深做了一揖,而后才一板一眼道:“尊者远游未归,长老请改日再来。” 柳明域耐心解释:“不是见剑尊,是去见剑阁师祖。” 小童子皱着眉,明明是木石胎做成的傀儡,看上去十分鲜活:“可师祖在闭关,也是不见客的。” 柳明域:“可我有掌门手谕,允许我入剑阁。” 小童子:“可,可剑阁有规定,入剑阁需要先请示剑尊。” “剑阁也算是念虚宗的地界,既然掌门允许让我进去为何还需要请示剑尊,难道剑尊比掌门还大吗?” 这下可把小童子问迷糊了,他捂了捂脑门,还在纠结。 柳明域耐心告罄,他一把推开小童子,抢闯了进去。
第100章 宴梦川找宴君安还有别的事情, 宴君安不仅在修真界位高权重,还是宴家的话事人之一,有很多杂事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楚阑舟一开始还趴在宴君安的肩膀上, 后来趴腻了, 就辗转换到了窗台上, 小猫脑袋一点一点, 竟是打起了盹。 幼猫的身体本身就没有长好,楚阑舟受制于那幼猫的身体,需求睡眠的时间比较长。 宴梦川冲着宴君安行了一礼, 又从怀中掏出一封红简递到了宴君安的手上:“师叔, 穆家前些日子送来了一封拜贴……” 宴梦川一边说,一边悄悄用眼睛去瞟宴君安的眼色,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打断。 他眼睁睁看着宴君安伸出一只手,将指尖抵在了唇瓣:“嘘。” 啊?宴梦川不明所以,声音却不由自主压低了很多, 眼睛却越瞪越大, 差点要脱出眼眶去。 宴师叔居然在笑?! 宴君安目光完全没有落在他还有他手上的信身上,而是转头落在窗沿旁。 他的眼角微弯,目光里带了些罕见的温柔缠倦之意。可他的目光所向, 居然只是一只小猫。 小狸花猫似乎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 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慢悠悠翻了个身,将脑袋转到了外面。 岁月悠长, 宴梦川不知是自己疯了还是,竟在宴君安眼底看到了一眼万年的影子。 他垂下头, 心下微酸。 他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这猫同师叔关系那样好, 自然是师叔养的猫。 可自己也是师叔看着长大的,虽未拜师却已和师徒没什么区别,也从未收到过师叔如此温柔的目光,他年纪尚青,心态难免有些不平衡。 自己居然在和一只猫较长短,宴梦川自己都有些好笑,但这一下提醒了他,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师叔:“念虚宗拜师礼在即,师叔,弟子应当拜谁为师?” 这件事其实不需要他去问,家里早就安排好了。 按照惯例他应当听从宴家安排拜入天元峰成为宫淮的弟子,可天元峰最近出了两桩大事,先是天元峰大弟子杨元一失踪,生死不明;二弟子薛子林为了搜寻师兄踪迹不顾众人反对加入执法阁。更有流言穿出,说宫淮待弟子残暴严苛,所以才导致大弟子出逃不愿回宗。 天元峰发生了这两件事,峰内凋敝无人,宴家自然不愿意让宴君安再拜宫淮为师,可他们不选择宫淮,也会选择张淮李淮,对宴梦川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如今秦家式微,宴家穆家隐隐忧超越上五家独大的趋势,宴君安久居长庚峰避世不出,宴梦川最有可能为宴家下一代家主。宴梦川拜师,不止是拜师,更代表着宴家的态度。 在这些利益纠葛之下,宴梦川能够左右的事情有限,可他终究不想听着家人的摆布去再拜一个又如宫淮一样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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