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无法与宴君安结契,因为他们八字不合,命理无缘。 宴君安是天道宠儿,而她是一开始就被舍弃的弃子,他们二人的命理毫不相干,再往后种种皆是强求。 可这又有什么干系,命理相缠到这个地步,到了如今,估计就连天道本身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宴君安察觉到她的视线,也垂眸与她对视,眸光醉人,像是能在其间酿一壶好酒。 楚阑舟突兀地觉得有些渴。 她轻喘着将自己埋首在宴君安的颈间,用气音对着他的耳根道:“师兄,你有没有记得给我酿酒。” 这是楚阑舟自小养成的习惯,偏爱逗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刻意贴着他的耳根讲。宴君安的耳根早就红透了,和脖颈红成了一片,像是抹了胭脂般又像是寄托相思之意的红豆。 可今日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惹得宴君安不快,他没有收力,竟是露出牙齿,咬了她一口。 犬齿骤然磨在要命的那处,楚阑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猛得仰头,扯着宴君安头发的手指也骤然绷紧。 红豆映白瓷,激荡间,激起一阵淋漓汁水。 “酿了。”宴君安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水雾,楚阑舟听不清楚,“你那时还在汴州……” 宴君安一直期望着师妹可以像以前一样回到她的身边,珍而重之,酿了师妹最爱喝的竹酒,用阵法封在了他们常埋酒的那棵竹子下面。 可宴君安等了又等,没有等来小师妹回去,只等来了大魔头楚阑舟于汴州伏诛的消息。 酿的那些竹酒没了能品茗它们的主人,掩埋在长庚峰的竹林里,待了足足百年。 偏偏始作俑者还在那感叹:“百年竹酒,那该有多好喝!” 宴君安气得红了眼眶,又咬了她一口。 “嘶……师兄,我的好师兄,知错了知错了,您松松口。”楚阑舟自知理亏,咬牙忍了那难捱的感觉,嘴里却咂咂了几下,很显然还在惦记那几壶存了百年的竹酒。 宴君安深知楚阑舟是何秉性,却也无可奈何。 这是他娇宠出来的师妹,那些坏脾气还有小心思,都是他默默跟在背后纵出来的。 他将空出来的那只手抬起来,轻轻拨开楚阑舟汗湿的发髻:“师妹……” 宴君安甚少叫她师妹的。 或许是当初不满悟道子安排的楚阑舟表现得太过显眼,宴君安虽然并不会在嘴上说什么,但平日里尽量避免了用这种称呼,大部分时候都叫她楚阑舟或者是阑舟。 可今日却不同。 他贴着她的发髻,语气像往常般淡漠——“师妹。” 普通的称呼到了此刻却带了些禁忌的暧昧感。 楚阑舟瞪大眼睛,几乎是在宴君安出口的那一刹那只觉得半边身子跟着这一声师妹一起软了下来。 宴君安明明用的都是楚阑舟平日对他用烂了的把戏,楚阑舟却默默将脸别到一边,整张脸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怎,怎能这样呢? 宴君安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楚阑舟咬紧唇,脸红透了却偏偏被自己好师兄压着,跑都跑不掉。 她又羞又窘,只能转头,就是这一转头,她才发觉到有些不对劲。 桌子上,怎么忽然变得那么亮。 …… 之前楚阑舟与宴君安又是发疯又是用银线起誓的,自然也无法顾及太多,浊缺剑就被她随手放在了案机上。 再往后……她就更加顾不得管这把剑了。 现在,放置浊缺剑的那个台子被白光照得透亮,几乎看不见里面剑的影子。 浊缺异常实在太过显眼,就连宴君安都察觉到了。 他侧过头,有些警惕地凝望着那个方向 。 浊缺剑好像一直都比较容易失控,楚阑舟暂时没有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左右发光也不是什么大事,楚阑舟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被白光亮得刺目的瞳眸,又哑声去勾宴君安的衣带:“无妨……” 宴君安的动作比她开口还要快。 几乎是在楚阑舟开口说的那一瞬间,宴君安从储物戒拿出一件流云衣,展开,将楚阑舟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什么?” 楚阑舟尚有些反应不过来,手指微微曲起捏住衣摆,站了起来。她的余光瞥见宴君安的喉结可疑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心虚。 宴君安在心虚什么? 很快楚阑舟就没有心思再疑惑了。 因为浊缺剑动了。 浊缺剑的光芒极盛,将整个寝殿都照得亮如白昼。 浊缺剑又暴走了。 楚阑舟下意识想要阻拦,却被宴君安推到了身后。 宴君安居然避也不避,甚至主动迎上了那道剑光。 …… 浊缺剑芒凌厉,在击中宴君安之后毫不停歇,四散开来。 楚阑舟根本来不及阻止,那道剑光已经穿着宴君安而过,干脆利落地斩上了四处墙壁。 “轰隆……”倒塌声响起。楚阑舟那个甚至刻有宗门防御阵法的寝殿居然硬生生被浊缺剑斩成了两半。 哪怕夜深人静,这动静也委实不小。 不少弟子探出脑袋,居住地离楚阑舟近一些的玉迎蹊更是直接点燃了符箓,楚阑舟拦都来不及拦。 “有敌袭!” “保护掌门!!”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楚阑舟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她拢着身上的衣袍,站在断壁残垣前扶住明显身受重伤的宴君安,眸光有些惊疑不定。 那道剑芒虽然凌厉,却没有章法,就凭他与她对剑道的理解,楚阑舟不认为这个东西是很难化解的。 甚至就在刚刚短短几个瞬息之间,楚阑舟就想到了数十种应对之法。 可宴君安却选择了其中最蠢的一个做法——用肉身硬接。 而且楚阑舟看得分明,在剑光来临之际他居然还散去了周身灵力,就像是主动去挨打的一般。 楚阑舟简直疑惑到了极点,但她眼看着浊缺蠢蠢欲动,似乎还想趁着楚阑舟不注意给宴君安来上一剑。终究还是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尝试与浊缺剑中的剑灵交流,压制住暴动的浊缺剑。 可惜浊缺剑内的剑灵好像并不完整,大部分时间意志都在沉睡,楚阑舟无法与其交流。只能勉强收到一点回应。 和往常一样的欣喜,温和,还有……气愤? 楚阑舟不明白这份气愤到底从何而来,但很显然是和宴君安有些联系的。 她转过头想要询问宴君安。 宴君安靠在被斩断的柱子上,对上她疑惑的眸子,眼瞳中带了抹歉意。楚阑舟还想再问,宴君安却像是极虚弱一般,轻轻咳了咳,唇角吐出一抹血。 他这一回的确伤得不轻,剑气余波造成的震荡尚且不提,脸上更是被划上了一道长长的伤痕,那道剑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唇间,几乎把他整张俊脸都划成了两半,看上去鲜血淋漓的,十分可怖。 楚阑舟看着这样的宴君安,终究还是有些心软地闭上了嘴。 众弟子长老们来得很快。 玉迎蹊在看到现场之后,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晚间来袭的应当是一个实力很强劲的敌人,居然能在不惊动宗门防护阵法的情况下闯入乾明派,还能将宴仙君都伤的如此厉害。 结合楚阑舟最近做的事情,可供怀疑的对象实在是太多了。害怕穆家与林束联姻的其他上五家,甚至就连穆家本身都有可能因为楚阑舟并未给出确切答复而对掌门痛下杀手。 想到此处,玉迎蹊不免有些细思恐极。她焦急想要寻求身旁人的分析,出口后发现站在她身边的那人,居然是巫柳。 巫柳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扇子,正遮在脸前:“呵呵呵呵……谁知道呢?” 玉迎蹊被他这种笑声笑得头皮发麻,心里默默把喜欢呵呵假笑的人拉入了黑名单。 她思索着今晚来人可能的暗杀动机和背景,却惊讶地发现之前不知为何消失已久的公孙长老居然就混迹在人群之中。 她连忙兴奋招呼着,迅速走到了公孙长老面前,想要询问长老意见。 等她走近,甚至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公孙长老正在自言自语,语气还颇为阴森:“呵……他怎么还没死……怎么还没死……去死呵……他们都去死……” 玉迎蹊吓了一跳,心想公孙长老前几日不出现或许就是心境不稳去闭关了,不过现在看来闭关的成效并不是很好,应当吩咐负责炼药的弟子多给长老配给一些静气凝神的丹药。 虽然是这样想,但她的身体还是默默远离了正在咬着指尖咒骂的公孙长老。 终于,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稍微靠谱一点的人。 胡平抱着剑站在众弟子身前,其强壮的体魄一看就给人以一种安全感。 玉迎蹊走到胡长老身边,沉声请教道:“长老,您怎么看待此事。” 胡平遥遥望着楚阑舟身上披着的那件明显不属于她自己的衣袍,冷笑道:“呵呵,活该。”
第111章 穆愿心宿在乾明派几日就忐忑了几日。 主要还是担忧自己搅扰了小师叔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姻缘。 明明不带他来就是了, 命数却非要指引着他们上了金船,她的堂兄偏偏又是个风流成性之人,保不齐真与林束有什么纠葛。 自听闻隐元居士闭门不出之后, 穆愿心索性心一横, 也不再参与什么宴席, 就同他堂兄宿在了一处。 表面上是同宿, 实际上就是看管,生怕他表哥没个把门摸了出去,搅扰了别人的美事。 可堂兄行为实在古怪, 自从那日见过林束之后, 他居然开始闭门不出,勤勉修行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穆愿心反倒有些不自信了。 正如今日,她趁着堂兄闭关的间隙,小心翼翼询问道:“你当真是与林束……” 穆纤鸿狭长的风眸挑了挑:“什么?” 穆愿心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情哪里好意思说出口。 她用力咬了咬唇, 脸上飞出一团红晕, 伸出两个指头,对了对。 穆纤鸿下意识想摇头,但他看着穆愿心就不免想到了那个逼着自己承认的女人, 笑容变得恶劣起来:“是啊, 我还给她下了药,春情散,你应当知晓那是什么东西。” 穆家本就是以炼制香料起家, 穆愿心听到她说的话,脸色一白, 而后变得满脸通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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