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顿了顿,似乎还在权衡。 杨元一想起初见崔老九时崔老九说的话,讨好道:“哥!帮我!” 崔老九那般厉害,居然只在崔家排行老九,成为崔家人之后,自己是不是也能像他们那样强。 凌驾在其他人之上的幻想充斥着杨元一的内心,他或许得跟着改姓崔,成为崔老十,虽然化鬼修的过程实在痛苦,但能事已至此,他也得往前看…… 忽然,杨元一察觉到了不对劲 。 自己怎么好像少了一点。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在耳畔,他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正对上了悬在空中的一张巨大的嘴巴。 他距离这张嘴极近,近到能看清那嘴的牙缝中还含着没嚼碎的肉沫和血块。 ——是他的。 他被阴气抓着,被迫往那张血盆大口里塞去。 牙关闭合,他少了一张胳膊。 “啊啊啊啊啊啊——!” 剧痛之中,杨元一的脑海一片空白,奋力推拒却只如同蚂蚁撼树,无法推动分毫,他满心绝望只来得及喊:“崔老九,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不是要让我做崔家人吗?” 桀桀笑声响起,听在杨元一的耳朵里就像是鬼魂索命:“是啊,来我肚子里,我们融为一体,你就是崔家人!” “我不当崔家人了,我不当崔家人了,啊啊啊啊!” …… 薛子林眼睁睁看着那怪物吞吃了奇怪婴孩之后又将残肢随意扔到角落,之后那张嘴吧咂了两声,看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再拖下去自己的下场估计和杨元一没有分别,将手中的宿机伞打开,抵在了前胸。 不是剑法,而是拳法。 宫淮没有教给他剑术,这是柳长老交给他的,执法阁弟子人人都会的,最基础的入门功法。 不过现在的功夫也来不及去想那么多了,他一个筑基期修士对上这等邪物就是等死,现下只能倚仗灵器了。 宿机伞有两种用法,开即防御,闭则攻击,不过也有个很显著的弊端,那就是开伞的时候很容易遮挡视野。 他背靠着墙,巨大的伞面一撑,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只是视觉受阻,其他的感官依旧在,薛子林屏气凝神,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他很快就发现出了不对劲。 外头没有声音了。 阴惨惨的笑声合着鬼哭声突兀消失得无影无踪,密牢里只余下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那个怪物走了吗? 薛子林想探出头偷偷瞧一眼,可刚刚测过头,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一颗巨大的瞳孔就长在他身后靠着的那面墙上,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阴恻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也想成为我崔家人吗?” …… “崔家将服用失魂丹的修士称为肉胎,但其实那还不是肉胎,而是人牲。肉胎在人牲死后诞生在人牲体内,食之可增进修为。人牲则受尽折磨而死。” “穆家家主穆静姝修为常年没有精进,寿数理应有尽时,百年来却未曾收到过她闭关的消息。”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看着这些乱糟糟的记录,觉得头疼。 她正在整理着柳长老和秦星原寄给自己,又被宴君安中途截掉的证据。 这份资料说是资料,其实大部分都是有关于宴君安的不利消息,颇令楚阑舟意外的是宴君安分明看见了,却没有做出任何改动。 楚阑舟将手里那张写着“宴君安成仙的契机只剩一样,只要杀了楚阑舟,就可原地飞升。”的书信在宴君安面前晃了晃。 “你听过这个传言吗?” 宴君安看着软骨头般趴在自己腿上的楚阑舟,点了点头。 他的反应太过淡然,楚阑舟有些不满意,故意问:“杀了我之后,你飞升了吗?” 宴君安有些恍神,与楚阑舟的视线对了一个正着。 自那日楚阑舟发现宴君安知晓未来之事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一茬,就像是给彼此心照不宣地定了一个界限。 可今日,楚阑舟却主动问了出口。 宴君安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小猫微微抓了一下,他指尖绷紧,表情还是一派的淡然:“没有。” 楚阑舟问出口时也没指望能得到宴君安回答,毕竟天机诡谲莫测,许多事哪怕自己知道也不可言说。 却没想到宴君安回答得如此干脆。 楚阑舟吓了一大跳,连忙翻身查看宴君安是否遭到反噬,在确信宴君安无事之后才松快下来。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气,十分不讲道理:“宴仙君,你可要好好珍惜我,我这又当你情劫又帮你飞升的,好辛苦啊。” 嘴上是在抱怨,但她的表情活像只被满足了好奇心之后餍足打滚的小猫。 宴君安让她重新躺倒自己的腿上,眼眸中也不免染上了笑意;“嗯。” 楚阑舟撒娇是为了在恋人口中讨情话的,显然是不太满意他这个回答,语气变得凶了点:“嗯什么?” 啊,又变成气鼓鼓的小猫了。 宴君安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眼角眉梢尽是温柔,语气严肃而又认真:“珍惜你。” !!! 楚阑舟猫儿似的眼眸猛得睁大。 他不该脸红的吗?怎么还真的接啊? “我忽然还想起来自己有点事要去找……那个……啊对对对,玉迎蹊,我去找玉迎蹊!”她猛得起身,慌里慌张就往外头走。 宴君安早就摸准了她的脾气,闻言也没阻拦,盯着她红成一片的脸颊,眼眸中染上了笑意。 楚阑舟耳根子软到情话也听不得,一听就脸红得要跑,平日里却偏偏又喜欢硬撑着来撩他。 宴君安往日都纵着她,可今日宴君安却不想了。 毕竟是春天呢。 许是体内的狐族妖力影响到了仙君向来引起为傲的自制力,宴君安行事作风都变得有些放纵了起来。 总归得习惯的。 宴君安正襟危坐,耳根通红,指尖死死扣着流云衣的衣摆。 牵手,说情话,还有……那些夫妻间的相处礼节……也是,是时候该熟悉了。 …… 楚阑舟去找玉迎蹊只是借口,可等她来到玉迎蹊的院中,却发现刚好撞到了正要来找寻自己的玉迎蹊。 “就是这样的,掌门。”玉迎蹊道。 楚阑舟看着面前很明显胖了好几圈的白色长毛猪,陷入了沉默之中。 宴梦川就站在玉迎蹊的身边接收到楚阑舟的视线,他垂下头,听语气还有点心虚:“弟子在念虚宗读书繁忙,便将雪团子交由兽阁长老帮忙照看,结果就……” 自从剑尊苦追那么久之后还没追到的林掌门养的小照夜狮小小年纪就与母亲分开的消息的兽阁长老深刻同情小照夜狮的身世,就对它照顾的稍微多了些。 可能照料得太过悉心,小照夜狮有些发福了。 听说兽阁长老每每喂食的时候,每次都一边撒草药一边怒骂—“宴仙君到底行不行怎么今天还没传出来消息。”啊不,是感叹—“小照夜狮好可怜呜呜。”情绪起伏过大分发的草药过多,从而导致了这一结果。 和主人分离好久又重新见到主人,雪团子很是高兴,下意识就要冲着楚阑舟撒娇大滚要抱抱。 楚阑舟看着它较之以前壮硕许多的身形,十分感动但还是礼貌拒绝。 雪团子呜咽一声,背过身子假哭起来。 楚阑舟将照料雪团子的任务委托给了玉迎蹊。 宴梦川看着楚阑舟远去的背影,笑得十分勉强,他明明计划好的,雪团子作为宠物可以很好的增进师叔和师父的情谊。 可谁知道道兽阁长老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为人居然那么不靠谱,居然将照夜狮养成了这样! 这还怎么增进师叔和师父的感情? 宴梦川看着躺倒在地上被玉迎蹊拽着走的小照夜猪,深吸一口气,重振旗鼓,他可是坚韧不拔的剑修,这点小挫折算什么? 再来! …… 又是一日,楚阑舟正在阁中与宴君安一起批改公文。 “师父,不好了,雪团子太胖了卡在树上下不来了!” 玉迎蹊还记得雪团子是掌门委托自己养的爱宠,连忙便要起身:“我……”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人一把拉住。 穆愿心盯着她的眼睛,缓缓眨了眨。 玉迎蹊不明所以,但还是闭上了嘴。 楚阑舟的神识并未感应到桃林有什么挂在树上的照夜狮,不过她猜到宴梦川刻意引她去桃林,虽不知缘由,但还是跟着去了。 宴君安就站在她的身边,正与她并肩而行走在桃林之中。 毕竟宴梦川也算是她收的便宜徒弟,楚阑舟踏入桃林没发现什么异常,并与宴君安讨论起了他的教育问题。 “这个年纪的孩子性格古怪,容易做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宴君安深以为然,提议道:“可以让他抄抄《丹经》。” 啊,这谁家静心是抄《丹经》的? 楚阑舟哭笑不得慌忙制止。 宴君安的表情倒是十分平和,还冲着楚阑舟解释:“《丹经》里全是草药。可以静心。” 旧日草药课被压了一头的回忆涌上心头。楚阑舟想了想以前上学时候能在草药课拿满分的宴君安,牙根一酸,心想自己怪不得当年考不过他。 谁能考过拿丹经当静心咒抄的狠人? 她内心腹诽,嘴上还是顾念她与宴梦川的师生情,试图劝导:“不如还是算……?” 膨!无数花瓣不知从何处骤然落下,纷纷扬扬惊扰满身桃花瓣,穿着素色道袍的小弟子身形掩藏在纷飞的桃花之中,鬼鬼祟祟跑到了远方。 宴君安:…… 楚阑舟:…… 楚阑舟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很明显秃了一片的桃花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愧是你侄儿。” 还真是一脉相承。 宴君安年少的时候,也薅秃了她的种的小桃树,拿花瓣铺满了她整个院子。 宴君安揉了揉眉心,替楚阑舟拂去洒在她发间的桃花瓣,沉声道:“我回去教训他。” 孩子大了,心性越发野了。 他话音未曾说完就顿了顿,因为他察觉到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胸膛。 宴君安有些疑惑,睫羽颤了颤,垂下头。 抵在自己胸前的不是什么利器,而是一截桃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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