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嘴角一抽。 他没好意思说,十八公子放心,张婴并不会与你一起上课。 他的同伴只是扶苏和公子寒。 “君上或另有考量。”赵高含糊道。 “一个张婴,一个如桥,都这么令人嫉……讨厌!” 胡亥的脸色越发糟糕,他来回踌躇了几步,看向赵高,“张婴在哪个宫?” “卫月宫。” “走!” 赵高闻言一愣,诧异地看向胡亥。 之前不是死活不肯去见张婴,非要等熊公子击溃对方后,好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的出现吗? 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 卫月宫。 “哎呦,哎呦……轻点。” 张婴趴在软榻上,龇牙咧嘴地瞅着拿药膏的人,“啊,不是这边。” “闭嘴,你当我乐意给你涂药!” 公子寒看着脏兮兮的手指,以及黑漆漆的药膏。 他忽然惊醒,等等,自己为何要听公子扶苏的,定又是被这人给用上了激将法。 他阴郁地看向公子扶苏:“凭甚让我给他涂药。” 公子扶苏淡定地净手,回道:“你不是想当太子?” 张婴喊痛的声音都一滞,震惊抬头。 ——阿兄,你,你这么敢说的吗? 公子寒也是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子扶苏:“你,我,你……” “想当太子可不能磕巴。” 扶苏擦干净手指,声音温和甚至带着点调侃,拍拍公子寒的肩膀,“当太子,得与弟友休戚与共,涂药便是第一步。” 公子寒很想说:鬼扯的太子,那你怎么不涂药! 公子寒恨恨地哼了一声,不看扶苏,道:“我可不会做你所言的……窝囊太子。” 说是这么说,但手上涂药的动作反而重新开始。 古人都有些迷信,而“太子”两字,对那些内心渴求,却从未有过机会的人而言,太有诱惑。 这诱惑强到,哪怕是为了一点可能性的玄学,他都不敢说不吉利的话。 公子扶苏端起一杯茶汤,微笑脸,我自岿然不动。 张婴在内心呱唧呱唧鼓掌。 — —扶苏阿兄,白切黑,实锤了。 “趴平!” 公子寒在扶苏那吃了软钉子,看张婴更是不爽,开口就阴阳怪气,“你也敢受着,不过是一臣之子,幼时福气太大,日后肯定薄命,说不准还是横死……”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不点伸出了小手指在被子上比划。 “得记下,回头与仲父说,寒阿兄不屑当窝囊太子,认为会横死……” 公子寒瞳孔地震:!!! “你,你……” 他指责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张婴疑惑抬头。 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疑惑地看向他,仿佛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 这姿态,模样,尤其是故作无辜的阴险模样。 瞬间令公子寒梦回凄惨幼年,张嘴都忘了说什么。 “扶苏阿兄,阿婴记错了吗?” “没,你记吧,我替你转呈给父皇。” 公子寒:…… 他都已经这么倒霉。 为何还要被两个人联手欺负!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言不发地拿起药膏,才道:“趴下!我!会!轻轻!涂!药!” “寒阿兄别勉强,我还是与仲父说换个……” “趴!下!吧你。” 公子寒挖起一坨黑色的药膏,他冷着脸,看张婴的眼神宛如黑曼巴昂起身体,即将发出死亡攻击。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噗嗤”一声。 张婴一愣,便见到一位身着大红色曲裾襦裙的美妇人出现在门侧,正捂嘴偷笑。 公子扶苏和公子寒皆起身,拱手行礼。 “阿母。” “郑夫人……” “哈哈,不用管我。” 郑夫人之前在宫中听到儿子被陛下斥责的流言。 情急之下才找到卫月宫,没想到却能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一幕,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婴,“怎和扶苏一样爱记仇,难怪陛下将你们凑一起。” 扶苏不动声色,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他隐晦地打量张婴好几眼,眼眸微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婴则对扶苏这类“名人”的幼年八卦有些小好奇。 他立刻抬头,不曾想,恰好与前方的扶苏默默对视上。 扶苏温和一笑。 张婴瞅着对方那张宛如面具一般的笑脸,默默抖了抖,将吃瓜的心思给咽回去。 但张婴没开口,不代表郑夫人不继续唠叨。 “小扶苏当年可爱记仇,我还记得他们去学室读书的第三年,某日,小寒忽然泪汪汪地跑过来告状,说扶苏罚他们抄书卷。” 公子寒脸色骤然发黑。 但碍于郑夫人的身份又不好说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在学室里调皮捣蛋,不听话。 幼时扶苏居然将寒、高他们在学室认错过的字,圣贤语录,都一一记下。等先生下次再来时,直接递上去,让先生惩罚他们抄书。” 郑夫人说到这都憋不住笑,“偏偏陛下认为这是小扶苏爱护弟弟的表现,多次夸赞。小寒。小高那时候的模样,哈哈,可委屈了,都哭过好几次。尤其是小高,连着一两月他的手指都是红肿的。” 张婴小脑袋点了点:“阿兄不可得罪。” 郑夫人闻言一顿。 她看着这张稚嫩可爱的脸蛋,莫名有一种不希望张婴忌惮扶苏,得赶紧替扶苏挽回形象的念头。 郑夫人连忙补充道:“不过小高手肿,也不能全怪幼时扶苏。小高不擅读书,旁人错几个字,他能错半个书卷。这才……” “阿母。” 公子扶苏忽然缓缓开 口,语气依旧很温和,“阿婴累了,怕是要休息。” “啊,啊对!对!对!” 郑夫人忽而反应过来。 她今日是怎么了。 往日她只是爱听八卦,但除了对庶妹玉兰夫人,向来都是守口如瓶,怎么今日突兀地说这么多体己话。 郑夫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张婴身上。 可当她想近一步细看时,却发现自己的视野被一道月牙白的身影挡住。 “阿母。” 扶苏不动声色地扶起郑夫人的手腕,稍稍带力往外走,“我先送你回去。” “哦,嗯好。” …… 公子寒松了口气,继续酷酷地给张婴涂最后一点药。 他见张婴目光呆呆的,仿佛是被扶苏的手段吓到。 公子寒轻嗤一声:“……他可不会管臣之子。” 扶苏看着温和有礼,但并不热情。 他将圈子分得明明白白,不在他圈内的人,他不会关心,甚至不会多看一眼。 “啊?不是……” 张婴恍惚间回过神来,冷不丁道,“寒阿兄,你与高阿兄谁……更不擅读书?” “嗯?当然是他。你这是何……” 公子寒骤然一顿。 父皇给他们下了读书的死命令。 谁在学室考核垫底,谁次月不准离宫办事。 如果只有他们三人比拼,他只有微弱的优势能胜过扶苏,而张婴这小子…… 又是豆腐,又是踏锥的,指不定是个比甘罗还要聪明的妖孽。 那他的赢面岂不是最小的一个? 公子寒不动声色地看向张婴,冷声道:“你想让高来与我们一起重修秦律?参与考核排名?死心吧……” “咦?怎会这么想?” 张婴眨了眨眼,萌萌哒地开口道,“我只是听郑夫人说过后,有些好奇高阿兄罢了,毕竟连先王先顺民心,故功名成。夫以德得民心以立大功名者,上世多有之矣……①这么简单,都能记错。挺少见的。” 公子寒的脸都绿了。 只随便听郑夫人说了一遍,这小子,居然将这么一长串的话给背诵下来? 别说他做不到,就是大兄也不一定做得到吧。 大意了。 这也是一聪明的狠人。 不行,得想个办法。 …… …… 胡亥气冲冲地赶往卫月宫。 他在其他方面天赋平平,但对于感知秦始皇的情绪,还是很有一手天赋。 胡亥已经隐约察觉到父皇起了些变化。 虽然结论很不可思议,但父皇确实是有可能将一小部分宠爱转移到阿婴的臣之子身上。 这才是他雷急火急赶过来,想细看的原因。 胡亥来到卫月宫正门,刚准备命内侍通传,他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前方疾步,竟是公子高。 胡亥制止内侍,连忙跟上去。 他刚追着对方踏入房门,正好听见公子高意气风发地哈哈大笑。 “三弟,你,哈哈哈……听说你要重修秦律……哈哈哈,去学室?这是你的哈哈……小同门?” 公子高在短短一句话,接连笑了三遍,“说罢,找我来所求何事?是缺个先生?” “不。是……” 里面的声音越发小,胡亥忍不住又多靠近了几步。 便听见公子寒说:“缺几个同门。” 对方说完,还将目光投掷在胡亥身上,忽然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走吧,一同前往西南学室。” 胡亥:??? …… …… 咸阳宫。 嬴政立在宫内,正看着一个样貌普通的内侍,将卫月宫发生的事情表演得惟妙惟肖的模样。 “哈哈哈……” 嬴政只觉得胸腔的一股郁气都被笑出来,然后又叹了口气,“那个小滑头。寒,竟被诈住了。” 赵文和赵高,不解地愕然抬头。 “余孽贼心不死。” 嬴政没有解释,他反而来到桌前,抽出了两份竹简丢给赵文和赵高,“明日前,将名单上官吏的亲友梳理一份名单给我。多事之秋,让这群小子待在西南学室也好。”
第25章 次日,天还未亮。 张婴就被张女官从被窝里面挖出来,睡眼迷蒙状态,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迈步走出去。 发现外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只有一辆华盖马车。 张婴耷拉着肩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外婆,人都还没来呢,你让我出来……” “宫内岂可胡乱称呼!” 一声巨大的咆哮声,振聋发聩! 张婴觉得自己魂都被吓飞了一半,也顾不得对方是谁。 他大喊出声给自己壮胆,道:“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啊啊啊!” “荒唐,死,岂可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不久,从马车后面绕出来一个头戴方帽的老者,月夜下,越发显得对方目光锐利。 “你是何人?” 张婴警惕地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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