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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珏也没有请他们坐下的意思，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昨日发生了何事？” 姜珏的表情太冷, 姜瑾和姜琪都吓的只敢摇头，姜瑜也害怕, 但他不想示弱，握了握拳头, 声音里还带着点颤抖：“大哥……难道不知道父亲病了吗？” 姜珏将眼神定格在他身上, 忽然冷冰冰的笑了一下, 道：“姜瑜。” 姜瑜抖了一下, 不知道姜珏是什么意思，他咽了咽口水，道：“……是，是大哥先问的。” 姜珏看着他，道：“是我先问的，我打算为你们解这个疑惑。” 接着姜珏便将姜老爷受贿, 自己去皇帝跟前请罪的事说了。 话音落下, 站着的三个人身体僵直，双眼无神, 没有一个能开口说话的。 姜珏悠悠的尝了口茶，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杯沿, 道：“说话。” 这次连姜瑜也没胆子开口了, 姜老爷做的这个事实在超过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要被自己的亲爹害死了啊！ 姜珏道：“我告诉过父亲了，不过我看他大概没想起来同你们说, 我只好把你们叫过来，亲自同你们说一遍。” “日后你们外出行走, 不管是做官还是做生意，别打着我的名头做任何事，也别觉得在我跟前能有多少面子。”姜珏道，“父亲那里我不得不替他收拾烂摊子，你们……” 他偏了偏头，语气冷漠：“我绝不会为你们徇私。” 这话就像是一把重锤砸在三个人心窝上，他们猛地一震，惊恐的望向姜珏。 姜珏的笑容没有一点温度：“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好让你们引以为鉴，不然日后咱们姜家人自己打自己，兄弟阋墙，传出去总是不怎么好听。” 姜珏将茶杯搁在桌上，一声轻响让三个人又是一抖。 姜珏问道：“听明白了吗？” 三个人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不敢有片刻的迟疑。 姜珏脸色和缓了些，好心的解释道：“我不过为防患于未然，官场凶险，日后你们就明白了。” 三个人已经吓的除了点头，不会再做别的动作了。 姜珏看了眼年纪最小的姜琪，抬手摸摸他的头，道：“去找你阿怀哥哥玩去罢。” 姜琪这才在姜珏眼里看到了点温和的意味，他战战兢兢的觑着姜珏，见他的确没打算再变脸，才一溜烟跑了。 “姜瑾。”姜珏又道，“跟着祖父好好读书，即便不能登科，有个秀才功名也是好的，日后家里的生意总要有人打理。” 姜瑾有些呆，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不用为读书不好科考或许考不出名堂来发愁了，是吗？ 姜瑾忽然觉得，大哥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吧？ 姜瑾走后，屋里就只剩下了姜珏和姜瑜。 姜瑜咬了咬牙，不知道姜珏把他留在最后是什么意思。 姜珏道：“过不了两年，你就要春闱了，祖父说，先生多次夸过你，说你登科及第不过是早晚的事。” 姜瑜没想到姜珏竟然会特地去找老太爷问自己的学业，他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姜珏，发现他现在的表情堪称是和煦可亲，跟刚才冲他们撂狠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姜瑜摸不准他的态度，迟疑着道：“……只是先生这么说，我还差得远。” 姜珏笑了下，道：“好。” 姜瑜更摸不着头脑了，只听姜珏又道：“好好读书。” 姜瑜停了一会儿，见姜珏没有下文了，他忐忑着又等了一阵子，姜珏还是没有说话。 “……”姜瑜感觉背上的衣裳都湿透了，他快要被憋闷的透不过气了，忍不住道，“大哥，我能走了吗？” 姜珏笑道：“好。” 姜瑜听到这一声先是松了一口气，出了门却后知后觉的有些懊悔，他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姜珏今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为了敲打他们吗？后头的勉励又像是一个贴心的大哥教训完了弟弟后的谆谆教导。 但是，姜珏从来不是这样的长兄，他漠视惯了底下的兄弟，何曾管过他们读书的事，今日这一遭…… 姜瑜忽然意识到，今日这一遭姜珏不是以兄长的身份，他是以姜家当家人的身份在和他们说这些话。 姜瑜五味杂陈，祖父仍在，父亲还在，姜珏却已经不需要避忌他们了，而祖父看重姜珏能支撑姜家的能力，并不会因此有异议，父亲更是无力与姜珏对抗。 姜家如今，俨然是以姜珏为尊了。 姜瑜丧气的想，我真的能超过大哥吗？ …… 处理完家里的事，翌日姜珏就开始处理公事。 奉陛下的命令，那些上了姜老爷的收礼名单的，通通被姜珏派人抓了回去，一一仔细审问。 不少皇商一时间噤若寒蝉，那些跃跃欲试想给姜老爷送礼却还没有排上号的边庆幸边清理自家，力求能在表面上遮掩过去，遮掩不过去的，那就能粉饰多少粉饰多少，不保下来皇商的名号，总得保下一家子的性命。 皇帝派来办此事的宗室是宗令，论辈分他是皇帝的堂叔，不过年纪比皇帝还要小上两岁，他为人虽有些骄矜，却不刻意为难姜珏，也不轻视姜珏，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特意嘱咐过他。 但姜珏随后一想，自己倒没有这般被皇帝重视，能让他特意嘱咐宗令对自己和善些，由此，姜珏对这位宗令也尊敬有加。 这日二人商谈公事时，宗令忽然道：“今日刑部那边查贾雨村一案的人过来说，他们那边查到一桩和皇商薛家有关的旧案，要和我们商量商量如何处置。” 姜珏问道：“是那个薛家？” 姜珏问的语焉不详，宗令却听懂了：“就是贤德妃娘娘的姨妈薛家。” “听闻薛家姑娘和贤德妃娘娘的胞弟已然定亲了。”姜珏道。 宗令显然知道的比姜珏多些，他嘲讽一笑，道：“婚期已然定下了，就在下月初。” 姜珏诧异道：“现在就办喜事？” 贾家的爵位才丢了多久，贾家这么快就要办喜事了？这个时候，贾家人能喜得起来吗？ 宗令道：“史太君一大把年纪了，儿子还不争气，听说气病了，贾家如今办喜事，是为了给老太太冲喜。” 这就不奇怪了，贾家如今还能住在荣国公府全是因为老太太活着，不过没了爵位还住在国公府贾家人竟然还觉得是件好事吗？这是多厚的脸皮呀！ 不过这似乎说明贾母对贾家的掌控越来越弱了，连老太太最宝贝的孙子的亲事，都能用来冲喜了。 姜珏无意识的点了点手指，道：“依王爷的意思，此案是交由刑部全权办理，还是咱们同刑部一起？” 宗令一笑，道：“刑部办他们的人命案，咱们办咱们的差事。” 姜珏明白了他的意思，什么时候上门抓薛蟠，那是刑部该管的事，他们不管。 虽是薛家是贾家的亲戚，不过姜珏和薛家无冤无仇，也没有去看薛家笑话的意思，对于宗令的话并没有任何异议。 宗令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姜珏，道：“听闻姜大人的未婚妻是贤德妃娘娘的表妹？” 姜珏轻笑道：“贾家那么些主事人在，贾家都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林姑娘一个闺阁女儿，能做什么？” “此言有理。”宗令点点头，听懂了姜珏话里对林家姑娘的维护，揭过此话再不提。 …… 两日后，姜珏听人提起刑部去贾家抓了薛蟠下狱，他留在贾家的人还在，贾宝玉成亲这种不重要的事姜珏是不需要及时知道的，不过薛蟠被抓引起的后续因为事涉皇商薛家，姜珏还是吩咐人盯好了贾家的动静。 薛蟠姓薛并不姓贾，贾家人本不必太着急的，但因为当年贾雨村替他抹去人命案时，曾写信给贾政和王子腾二人邀功，贾家担心贾雨村将贾政攀扯出来，家里上下登时又乱作一团。 贾赦的爵位和贾琏的闲职都被皇帝免去了，荣国府这边如今只一个贾政还有员外郎的官衔在，连他都眼看着要不保了，贾家人能不急吗？ 孟杨刚好从避暑山庄回京，听说了此事，很难不幸灾乐祸：“啧啧啧，荣宁两府，从前京中人人都说那宁府肮脏不堪，不知何时就要被那位珍大爷把祖宗基业全给玩完了，如今却没想到，先完的倒是荣府。” “荣宁两府皆为贾氏，没了荣府，宁府能撑多久？”姜珏道。 孟杨挠了挠下巴，道：“这事还牵扯到王子腾，听说他气的不轻，但又不敢有所动作，就怕同上次贾赦那事一样，若不是他出头，陛下也怪罪不到他身上。” 姜珏道：“其实贾雨村真攀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一封信罢了，烧了死不承认就是了。” “天威难测，他们怕陛下会借此……”孟杨比了个手势。 姜珏笑道：“陛下不会的。” 孟杨也笑：“陛下不是那等弑杀的暴君，先前不过是他们太嚣张了，陛下存心警告，才着意重罚了些。”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说到贾家, 那日贾家送来林姑娘的家产，我大嫂接了，让人将贾家随之送来的账册子送到了避暑山庄林姑娘手里。”孟杨道, “我当时也没在意，贾家如今落到这地步, 总不会还敢得罪承恩公府。” 孟杨特意说起此事，定然是贾家又动了手脚, 姜珏眼神一冷。 孟杨接着道：“我大嫂因心里有疑, 只将这事告诉了我娘, 东西送来时她拿着账册子一一对过, 那本册子，明显是新做的。” 姜珏冷笑一声，道：“从前那个账册子拿来，他们动了林家多少东西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林姑娘又不是不知道这事，掩耳盗铃。”孟杨道。 “他们不是要瞒林姑娘，是不想你们府上看出来。”姜珏道, “这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越掩饰越引人怀疑。” “这倒是。”孟杨道，“我娘她们都不知道贾府贪墨林姑娘的家产这事呢, 贾家摸不准我们家对林姑娘是什么态度，自然不敢赌。” “贾家倒希望你们家是在利用林姑娘呢, 你们对林姑娘越真心, 贾家越不安心。”姜珏道, “不过事到如今，史太君也骗不了自己了……她不是病了么, 这个新账本，是她做的吗？” 孟杨摇头, 道：“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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