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珏道:“查查……偌大一个荣国府,每日嚼用必然是少不了,他们欠林姑娘的可还没还呢,别先自己把家底都掏空了。” …… 姜老爷的病养了半个多月,才渐渐地能出门了,他这一病将前几年的病根勾了起来,还需慢慢静养着,家里的生意也暂且先交给手底下的人管着。 姜珏不忙的时候也会跟着管事们学着打理生意上的事,他没经手过家里的生意之事,上手学起来却不算慢。 姜老太爷看姜珏家里外头两头忙,有心帮一帮,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姜珏顺势提出可以让姜瑜和姜瑾也跟着学学。 姜瑜当然是不肯的,姜家虽算不得豪富,却也算是中等人家了,不过姜瑜看不上这些,他一心盼着科举扬名,不将这些铜臭生意黄白之物放在眼里。 姜瑾倒是跃跃欲试,也许是前几年他娘指着他骂他笨骂的,他对于读书一事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还不如换个脑子,去看看账本,也算是有个谋生之道。 姜珏既然愿意让底下的兄弟们插手家里的生意,姜老太爷还挺喜出望外的,他以为他这个固执的长孙终于懂了兄弟齐心的道理,二话不说就要把姜瑜和姜瑾送过去,最后因为姜瑜说自己春闱在即不想耽误读书的功夫,待春闱之后再行学习生意之事,姜老太爷只能遗憾的只送了姜瑾过去。 林氏身边的丫鬟有些嘀咕,自家哥儿小了些,到底是吃亏了。 林氏倒不以为然,严厉命令正院里的人不得议论家里的少爷们。 姜珏连姜瑜、姜瑾都能顾的话,难道将来还能落下姜琪? 更别提还有个林怀了,姜家的生意他不好插手,姜珏直接请孟杨帮忙,把孟杨手底下的一间铺子交给林怀,自己亲自教他。 林怀扒拉着算盘,挠头道:“哥,不是,我学这个有用吗?” “当然有用。”姜珏道,“总有一日你要自己当家立事,连账都不会看,你就等着被人蒙骗吧。” 林怀知道他哥是为他好,便没了别的话,看了一会儿账本实在头疼,又拉着他哥说话:“可是姜瑜就不用。” “他不愿意,说是春闱在即,要读书。”姜珏道,“这次可不是我偏心了。” 林怀郁闷道:“我也要春闱啊。” 能躲一时是一时,林怀看账本看的头都大了。 “我也没不让你读书,每天不过抽出一个时辰来学这个罢了。”姜珏拿账本敲他,“春闱还有两年多呢,急什么?别想着偷懒!” 林怀没办法了,愁眉苦脸的翻着账本。 …… 六月下旬,刑部判了薛蟠流放,算是保住了他一条性命,贾政和王子腾都安然无恙。 不过京中已经无人关注贾家之事了,他们如今正议论着钦天监正使忽然被雷劈了这件离奇的事。 “那天晚上,钦天监正使外出应酬,回家晚了些,才走到他们家那条街上,可巧当时下了一阵急雨,又有雷电,他就往大树底下去避雨,一道雷劈下来,哎哟,当场人就不成了,他身边当时只跟了一个随从,那人也被吓得不轻,听说现在还说不出来话呢。” 宫女说的绘声绘色的,三公主和林然听的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然后呢?然后呢?”三公主催道。 宫女道:“听百姓们说,那棵树是几百年的古树了,古树有灵,钦天监正使定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上天才降下来惩罚的,这话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也觉得有理,听说也有大臣认为百姓们是妖言惑众,但是陛下说钦天监本就是倾听天意,卜算吉凶的,那话不无道理,便让人去他家查探一番,结果呀,古树果然有灵,听说从他们家搜出来了这么厚的银票,张张都是一千两的!” 三公主明白了:“他是收了别人的银子呀!” 林然的重点有点偏:“我大哥哥说过,下雨的时候不能去树底下避雨的。” 宫女当然是回答三公主的话:“三殿下说的极是,陛下如今正派了人去审那家人,并钦天监里的一行官员,都在受审。” 三公主点点头,又问道:“父皇派了谁去审问啊?” “陛下派刑部会同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可见是极重视这件事呢!”宫女道。 三公主听完自己要听的热闹,拉着林然去见皇后了,恰巧皇后和大公主、太子也在说这件事,承恩公夫人亦在侧。 三公主踏进门时,正听到承恩公夫人说道:“哪里就那么巧呢?说劈死人就死了,不过是因为那本来就是个死人,雷劈到了那里,过后人们一看这个死人在那儿,人们便会下意识觉得他是被雷劈死的。” 皇后笑道:“能把这一切算计的刚刚好,也很是……” “三妹!”大公主眼尖,瞄到了三公主和林然,忙招手叫她们过来,“然丫头和三妹妹又去哪里玩了?” 三公主脆生生的答道:“我和然姐姐在听人给我们讲被雷劈的钦天监正使!” 皇后将前边的话咽回去,笑道:“这些日子,然丫头和三丫头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等回去,不若本宫下道懿旨,让然儿进宫来和三丫头作伴?” 林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三公主善解人意的反对道:“不好的——” 承恩公夫人笑道:“小然儿家里都把她捧在手心宠着,定然舍不得她离家的,娘娘还是不要做这个恶人了。” 三公主点着头刚要说话,却被太子打断了。 太子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忽然笑道:“母后若是喜欢林二姑娘,倒也不只是能进宫给三妹妹作伴这一桩,过两年再说也不迟。” 皇后一顿,承恩公夫人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林然和三公主并不怎么明白太子这话的意思,恰好女官端来了点心,她们两个人捧着点心吃的津津有味,就顾不上这头了。 皇后对大公主道:“前儿陛下给了我一个西洋来的稀罕玩意儿,你带着三丫头和然丫头去看看。” 大公主领命,临走前担忧的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不明所以:“母后?” 皇后沉了脸:“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道:“林然的身份的确低了些,可她还是姜大人的表妹,于我做个侧妃,也……” “糊涂!”皇后断喝。 太子一惊,忙道:“我也是看姜大人此番立了大功,事成以后定能除了老二这个心腹大患,才……” 皇后再一次打断太子:“你觉得你是在恩赏姜珏?” 太子刚开始还以为皇后是生气林然的身份配不上东宫侧妃,听到这里才察觉出皇后难道是觉得这个侧妃的位置还配不上林然了? 太子觉得好笑:“母后,您总不能让我把正妃给这个丫头吧?” 太子因为三公主和林然玩的好,见了林然几次,对这个性情活泼的姑娘颇有好感,但不说太子妃已定,家世性情相貌太子都没有不满意的,就说林然的出身,也不堪为太子正妃啊! 母后再喜欢林然,也不至于如此糊涂吧? 皇后摇摇头,忍不住有些失望。 承恩公夫人轻声道:“娘娘的意思是,殿下就不该打林姑娘的主意。于私,这不是施恩,是结仇;于公,如今太子并不宜直接与姜大人有什么联系。” 太子没料到这个走向,诧异道:“外祖母何出此言,以林家家世,林姑娘能做我的侧妃,难道不是喜事吗?姜大人难道还会为此记恨我?” 话到此处太子有点尴尬,显然是想到了皇后之前的教导:“至于……母后的确提醒过我,我此刻不必与姜大人走的太近,是我疏忽了,侧妃的事不提了,母后息怒,是儿子思虑不周。”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后见太子好歹还能想起来之前自己嘱咐的话, 气消了些,苦口婆心道:“有些话不只是听了,你得记在心里!” “你外祖母才说了, 林姑娘家里宠着她,转头你就说接她进宫做侧妃, 你这是恩赏姜珏吗?”皇后怒气未消,语气未免严厉些, “别说是太子侧妃, 那些真宠着女儿的家里, 就是皇子的正妃, 也是不乐意的,除非……除非是皇家……” 皇后有点说不下去,哽咽了下,承恩公夫人抚着皇后的背,慢慢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娘娘如今不是好好的么, 再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娘娘宽些心。” 太子觉得自己似乎触到了母亲沉重的往事,他不敢深究, 赔罪道:“母后息怒,儿子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皇后慢慢平复了情绪, 缓缓的教导着太子:“你如今能用姜珏, 可如果他的妹妹去了你的后院里, 你反倒不能像现在这样信任他了。看看五皇子和王子腾,此事才过去多久?王子腾不是没有本事, 可陛下是不会重用他的,因为有五皇子在, 王子腾如今就敢无法无天的觊觎储位,往后五皇子大了,难保不会有不臣之心,陛下不能不忌惮他。” 太子头上沁出一点汗珠:“母后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 皇后道:“姜珏的本事你是看到的,陛下也有意培养他,好让他日后能成为你的股肱之臣。他与你小舅舅乃是生死之交,钦天监正使这桩事背后有承恩公府的手笔,陛下知道了并不妨碍什么,但不能让陛下知道此间有姜珏参与,日后……日后有姜珏在陛下那里,于咱们是有益处的。” 太子思索着母亲的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可是父皇也知道姜珏同小舅舅的关系……” 皇后道:“姜珏是你小舅舅举荐的,可他的官职是陛下授予的,在陛下心里,他当然认为姜珏要感恩戴德的是他。最重要的一点是,如今陛下并不忌惮承恩公府,他并不介意姜珏和孟杨的关系,相反的,姜珏能让他看重,这一点至关重要,不记得我才说的了吗?姜珏是陛下为你培养的重臣。” 太子点点头,迟疑着道:“母后总说这个话,我和老二、老五在陛下……不是,在父皇那里终归是不一样的。” 皇后叹气:“你居嫡居长,从小陛下就看重你,连带着对承恩公府如此偏爱也是为了你,陛下不忌惮承恩公府,是因为陛下知道承恩公府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陛下如今,很乐意看到你有自己的势力。” 太子道:“父皇如此厚爱,母后为何叹气?” “太子……”皇后沉重道,“你是读过史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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