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丫鬟端了几碟子点心进来, 袁夫人笑道：“皇后娘娘前儿赏了个厨子，这就是他做的点心，母亲尝尝, 可还喜欢？” 承恩公夫人拈了一块，笑道：“宫里的东西, 自然都是最好的。” 崔云慧笑道：“娘娘总是惦记着母亲呢。” 承恩公夫人叹了口气，道：“我有什么好惦记的, 娘娘还是多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 皇后的身子向来羸弱, 平日里大病没有, 小病却是不断, 太医们费了多少心思，都不能让皇后的身子彻底好起来，皇帝每每要动怒惩治太医，皇后还会为他们求情，只说自己生来如此，便是华佗在世, 怕是也无用的, 怪不得太医。 黛玉几人忙劝慰着承恩公夫人，娘娘好生保养着, 陛下又向来对娘娘的事上心，娘娘定然是无碍的。 皇后的身子不好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因为金尊玉贵的养着, 一直没出过大事, 承恩公夫人也只是感叹一句。 “卫宣那里，年下孟杨和姜珏不是还和他喝过酒, 贾家那事也让他们多上点心。”承恩公夫人还不忘正事，“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 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贾家既有那个想头，咱们还是要防备着些。” 袁夫人道：“母亲放心，世子已经叮嘱过二弟了。” 承恩公府的男人们办事都很可靠，承恩公夫人听闻此事已经有人管了，也就懒得操心了。 不过提到姜珏，承恩公夫人觉得他和黛玉的婚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便向崔云慧道：“你让老二同姜珏说一声，改日他有闲功夫了，也到咱们府上来坐坐。” 崔云慧笑着看了黛玉一眼，应道：“是。” 黛玉专心的吃着点心，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耳朵却悄悄红了。 …… “你可真会给人找事，卫宣忙疯了吧。”孟杨道，“你们家的事还没完，贾家的事又来了。” 姜珏理直气壮道：“这是什么话？我在给卫大人送政绩呢，贾家那可是国公府，卫大人不畏强权，为民除害，过后不但陛下要嘉奖他，百姓还得称颂他，名利双收，这等好事，打着灯笼你都找不到。” “啧。”孟杨咋舌，“你就是这么骗卫宣的？” 姜珏无辜道：“论资历，卫大人官场沉浮近十年了，论年纪，卫大人大我十多岁，我能骗到他吗？” 孟杨想了想，觉得有点意思：“像卫宣这种人，他不缺钱不缺权，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偏偏就名声这东西，权和钱都给不了他。打蛇打七寸，你还真就抓到他的七寸了。” “幸好他想要名声，否则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动他。”姜珏有点庆幸，像卫宣这种在蜜罐里长大的人，还挺难用什么东西打动他的。 孟杨赞叹了一番，又道：“但这个其实也很难给贾赦定罪的，毕竟贾雨村一口咬定是自己要巴结贾赦擅作主张陷害石呆子，贾赦对此并不知情……这个老东西，明明是他起的头，倒成了无辜的了。” “王家的人去见过贾雨村了，有王子腾在，贾雨村想再起复还是有机会的，但如果他把贾赦拉下水，那可就难了。”姜珏道，“贾家的大房和二房再不和，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这还是你告诉我的道理，他们都是贾家人，谁出事了都会影响到贤德妃。” 孟杨接道：“而且贾家的爵位在贾赦身上，欺压百姓这个罪可大可小，端看陛下如何定夺，贤德妃在陛下跟前可没有面子，到时候陛下若是因此夺了贾家的爵位，贾家可是得不偿失了。” 姜珏道：“没了爵位，贾政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谁给贤德妃和五皇子撑门面？所以，不管大房和二房如何，贾赦他们是一定会保的。” “那你折腾这些干什么？费劲巴拉的让人把石呆子弄出来，又让他去顺天府告贾赦，最后贾赦一根头发都不掉，折腾着玩啊？”孟杨不解的问道。 “如果这事这么轻易的揭过去了，还怎么让卫大人扬名？”姜珏笑道，“自然是因为还没完，贾雨村认了算什么，抢石呆子扇子这事虽是他主导的，办事的却是底下人，他认了还不算，他底下的人却未必会认。” 孟杨皱了会儿眉，道：“但是无论如何，贾家和王子腾都一定会保贾赦的。” “没错。”姜珏点头，“但得看看这事闹到什么程度，弃卒保车，贾家可以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要王子腾懂就行了。贾赦的爵位固然是贾家的面子，但五皇子靠这个面子能得到什么，最终还是王子腾这个里子更重要些。” 孟杨撑着额头笑了，道：“这件事情一定要闹到顺天府去，一定要闹得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因为你想借此惊动陛下，或者你想让卫宣把此事捅到陛下跟前去，是不是？到时候，贾府的面子就被丢到地上任人踩了。” “大长公主的孙儿，顺天府尹，若是都不能伸张正义，贾家和王子腾的势力得有多可怕。”姜珏轻描淡写道，“陛下不会为此心惊吗？” 孟杨笑意顿住，半晌，道：“五皇子太小，陛下即便忌惮王子腾也不会像对吴家那样放在心上，这的确可以给陛下提个醒，皇子小归小，这些人的野心可不小。多少前车之鉴啊！” 孟杨拍拍姜珏的肩，道：“等钦天监正使那事完了，我一并把这两件事告诉太子，你的这个功劳，太子会知道的。” 姜珏一笑，道：“太子知道前，我倒想让令堂先晓得。” 孟杨一愣，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也怕见丈母娘？放心，我娘不是那等会为难人的，你看我大嫂和我媳妇，我娘何曾为难过她们？” 姜珏沉默了下，道：“我又不是去做你们家儿媳妇。” 孟杨道：“但我娘也没为难过她女婿啊。” 是啊，当然没有了，因为承恩公夫人的女婿是皇帝啊！ 孟杨摸了摸鼻子，显然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过于牵强过于强人所难了。他想了想，道：“其实最主要的不是我娘如何想，反正林姑娘中意你，我娘最终肯定是看林姑娘的意思，是吧？” 姜珏豁然开朗，道：“没错。” 孟杨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也陷入这个圈套里去了。” 笑完，孟杨又问道：“姚家那边你如何解决？姚越儿现在是咬死了一定要攀扯姚老太太，你又不可能真的让卫宣治她的罪，就由着她们这样僵持下去？” 姜珏道：“姚家的人快到了，我不能让卫大人治她的罪，但是姚家人如何做，旁人就不能管了。” “姚越儿呢？”孟杨问道。 姜珏道：“该她认的罪，她当然得认，不过这不是咱们需要操心的问题，得是姚家人要操心的。” 孟杨点点头，好奇道：“卫宣都把她弄到公堂上去了，那老太太没在你们家里闹事？” “闹了。”姜珏揉了揉额头，“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试过了，可惜她自己决心不够，绳子没系牢，倒把自己给跌下来了，扭到了脚，暂时动不了，只能每天在床上躺着骂人了。” “一般都是骂我。”姜珏补充道。 孟杨笑道：“还能骂人，行，那看来不是真的想死。” 姜珏也笑：“这算是这件事情里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 贾家上下如今正是一团忙乱，贾赦被告的事在贾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贾赦虽然不争气，成日家只知道吃喝玩乐，还因为不得母亲的宠爱，虽承袭了爵位，却不能住到荣国府的正院，而只能住在偏僻的一个角落里，但他到底是长房长子，身上担着荣国公府的爵位。 贾赦气急败坏的发了几次脾气，不过那都是在自己家里，到了贾母跟前他就不敢了，只敢唯唯诺诺的听贾母训他。 贾母再如何生气，也得给儿子收拾这个烂摊子，幸好贾家在京中立足多年，人脉颇多，且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究竟没有闹出人命来，贾母觉得还能转圜。 如今头一件事就是贾赦快把抢来的扇子给人还回去，其次就是许给贾雨村好处，让他把这事全给背下来。 前者贾赦让贾琏去办了，后者王子腾去办了，自从贾雨村攀上王子腾以后，他明显的更亲近此人，虽仍旧以子侄的身份和贾政相交，但显然王子腾说话是比贾政好用的。 这两件事做完了，贾家本以为尘埃落定时，又闹出来贾雨村的手下指认此事的确是贾赦指使的，于是，贾家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贾政、贾琏多次想要往顺天府去拜会卫宣未果后，贾母亲自往南安王府和北静王府上见了两位太妃，之后，让人给承和大长公主下了帖子，意欲从她这里走一条路，然而，承和大长公主以不愿见人为由拒绝了见客。 与此同时，薛家人也在忧愁贾赦的事，除了如果贾赦出事，贾府的爵位或许会不保这件事外，薛家人还在愁另一件事。 薛蟠当年打死人的案子全是贾雨村给抹去了，如今他遭了殃，最后若是保不住，谁知道薛蟠这事还会不会被翻出来。 一时间，贾家上下一派凄风苦雨，自顾不暇了。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承恩公夫人年纪大了, 怕冷，二月份了屋里的地龙还烧的像十二月份那么热，姜珏才进屋就被热气冲了一脸。 承恩公夫人笑道：“你们年轻人火气大, 受不了这么热吧？”说着她就让人给姜珏上茶。 姜珏恭敬的谢过。 承恩公夫人让他坐，笑容温和如春风拂面：“不必拘谨。” “我们都知道, 我也不是玉儿的亲娘，原本是没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跟你说什么的……你先坐着听我说, 只是那孩子实在是可怜见的, 样样齐全, 偏就因为少了父母, 没少被人欺负，我心疼得很，便想着替她做一回主。”承恩公夫人眼里有遮掩不住的怜惜。 姜珏起身行礼：“多谢夫人对林姑娘的爱护之情。” 承恩公夫人示意他坐下，又道：“这些日子以来，孟杨他媳妇同我说了许多你的事，孟杨也跟我说了你不少的好话, 平日偶尔从黛玉嘴里也会听到你, 我听得出来，你待黛玉是真心的, 那丫头对你，也是如此。” “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两心相许, 两情相悦, 我知道外人听了我这话或许会骂我不合规矩, 不过那骂人的也许还在羡慕呢。”承恩公夫人笑道，“我呢, 也不是想做坏人，捧打鸳鸯, 只是人人都有这么一遭，林丫头当然也得有，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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