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不如给它起个名字?”看她如此欢喜,桑洇甚感欣.慰。 他愿意慢慢等,一点一点取代那个人的所有,直到她完全放下。 挠了挠小兔子的脑袋,梓菱目光稍动,答道:“就管它叫嘤嘤吧。” “嘤嘤……”缓缓点头,桑洇微笑道,“嗯,很可爱。”同你一样可爱。 垂眸注视着怀里抱了兔子的妙人儿,他眼底盛满如沐春风般的柔情。 夕阳斜照,将二人的身影晕染成彼此交叠的轮廓,远远望去,竟是透着几分诡异的温情蜜意。 盈蕊从庖厨内走出来,正想去院子里摘几朵茉莉花,冷不防撞见这样一幅画面,惊得双眸骤睁,连忙顿步。 若不是听见女君管手里的兔子唤“嘤嘤”,她还以为女君这就移情别恋了呢? 你看兔子,我看你,多么……和谐啊…… 虽说她们都希望女君快些从感情的伤痛中走出来,但自从看了那本《朝天阙》,她总觉得,三太子也许还可以拯救一下……? 装作什么也没瞧见的样子,盈蕊埋头走近,给二人行了个礼:“女君,护.法。” 随即提起裙摆去了花圃里。 这几日下的雨带了许多灵力进土壤里,连花草都长得葱茏伶俐了些。 茉莉花洁白的花瓣儿随风起舞,盈蕊凑过去嗅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掐下一朵。 指间方“啪”的一声响,耳畔倏尔传来一阵嘹亮激越的鸣啼声,惊得她颤了颤,险些把手里的花篮丢了去。 “哔——” 惊空遏云,光听声音都猜得出定是仙鸟过境。 盈蕊抬头,恰是瞧见一只青色的大鸟在空中盘旋。 翎羽鲜艳,气势雄浑,梓菱一眼就认了出来:“青鸾?” “啊?青鸾不是在东岳么?怎会跑来这里?”盈蕊正纳闷之际,院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颜色难辨的毛团子。 待看清来着何人时,她一双眼睛又霎时瞪了老大:“额滴神啊!腓腓,你不是去云楼宫了么?怎会搞成这个样子啊?!” 腓腓似乎受了伤,腿上带着血,走路一晃一晃的。 除此之外,它身上还沾了许多泥垢,原本柔顺的毛发东一撮、西一团地粘在一块儿,形容十分狼狈,瞧上去就像是话本子里的流浪犬。 “你爹虐.待你了??”盈蕊迈步靠近,简直不可置信。 那厢梓菱站在廊下,也同样傻了眼。 尚茗听见动静,忙不迭从后院跑了过来,可瞧见腓腓这副模样,他深感大事不妙,又急忙调个了头准备偷溜。 然梓菱已然瞧见他了,冷冷地一声“站住!”甩进耳朵里,惊得他顿时缩成了一头鹅。 “你不是说已经将腓腓安全送至云楼宫了么?”转头望去,梓菱黛眉微挑。 尚茗垂首,连忙坦白道:“女君,我行至半路,腓腓突然跑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所以,我……” “所以你就丢下它不管了?”眼底腾现怒意,梓菱厉声道,“本君果然是对你太仁慈了,你竟就这样敷衍本君交予你的任务?” “女君息怒,尚茗知错……我想您左右也是不想要它了,不如,不如就放它归于山林,也,也挺好。”跪倒在地,尚茗试图为自己辩解。 而梓菱听了却怒气更甚:“腓腓是上古祥瑞之兽,若是无人饲养,离了霍山,它随时可能被妖物附体,你知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确实干了件很缺德的事情,尚茗咽了口唾沫,惶恐道:“女君息怒,是我愚昧无知,是我有罪,是我错了……”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梓菱懒得再理他,只调转视线去看腓腓。 身为上古瑞兽,腓腓通体仙气纯净,自然能得到青鸾这样的神鸟相助。 本以为它是让青鸾送它回家的,可它却未有任何想要靠近的意思。 小小的身子立在院子里,它瞧上去很累,仿佛被风吹一下都会倒。 它似乎只是想知道娘亲为什么不要它了? 而梓菱此刻怀里抱着玉兔,就同当时抱它的姿.势一模一样,腓腓眨了眨眼睛,像是什么都懂了。 它转过身,洒脱地迈开了步子,却因体力不支,没蹦两步就滑倒在了水坑里。 努力地爬起来,然后又倒下,再爬起…… 甩了甩毛发上淌着的水,腓腓踉跄着往外走,不带丝毫留恋,只想尽快逃离。 它这副倔强的模样,让梓菱想起了承焱。 脏兮兮的身子,在大火里皱成一团,他甚至都不知晓什么叫做活着,脆弱的生.命就转瞬即逝。 心头紧缩,梓菱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玉兔,追了出去。 可才刚走下台阶,身后之人就蓦然出声道:“女君,你可知玉虚宫弟子祁阳是怎么死的?” 梓菱顿住,不解地侧过了头。 “祁阳暴.毙,乃三太子刻意为之,其缘由便是祁阳想同您袒露当年之事。” “女君若是留下腓腓,只会同三太子剪不断理还乱,可他残暴不仁,滥杀无辜,女君又怎能同这样的人再有瓜葛?” 桑洇本不想将话说得这样绝,但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绝不能容许她再心软! 话音落下,却迟迟未有回应,梓菱沉默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盈蕊一头雾水,懵懵地挠着头,委实搞不清状况。 见青鸾已停在草地上,她赶忙追出去道:“腓腓,你要去哪里呀?” “青鸾是上不了九重天的,你不要跟它走啊,哎,腓腓!” 尖喙一叼,青鸾把腓腓带到了背上,又是一声长唳,青鸾展翅,朝天冲去。 腓腓乖巧地坐着,疾风吹动它的毛发,像极了一位不畏艰险的孤勇者。 不过一会儿,二者的身影就在空中化为了一个小点。 梓菱捏诀,召唤来了自己的行云。 “女君!” “桑洇,本君知道你的好意,但本君在炎帝的残魂面前立过誓,此生决不会抛弃腓腓,往日种种,皆是旁人的过错,与它无关!” 语罢,她飒利地踩上行云,追了出去。 立在廊下遥望她远去的背影,桑洇眉宇愁郁成结。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么? 摇了摇头,他眼底神色复杂,觉得自己和这只被丢进笼子里的玉兔一样悲哀。 梓菱会去追腓腓,单纯只是觉得自己错了。 心情好时就抱抱它,不高兴了就将它逐出家门,身为万物女神怎么做出这样的行径? 夜幕降临的时候,梓菱带着腓腓回到了蓬莱。 这小东西孤身在外飘荡了几日,好不容易才寻到离凡间最近的东岳花海,许是对天上的神仙感到失望,它一心只想回霍山去。 正因此,梓菱愈发觉得羞愧难当。 暮染烟岚,月辉在远山上落了一层连绵起伏的光。 羲和轩内灯火昱昱,夜风习习。 梓菱靠桌而坐,手上执了一支笔,望着虚里发呆。 吩咐了盈蕊去给腓腓洗澡,不多时,被收拾干净的毛团子溜了进来。 它似乎还生着气,一声也不吭,径直走去墙角叼走了自己睡觉用的软垫。 红缎的面料,盘金银绣一幅凤戏牡丹,是它爹在凡间花重金买的。 本以为全都丢干净了,没想到还遗漏了这件。 做工精良的垫子本就重,腓腓腿上还有伤,好不容易才将其拖到房门口。 毛乎乎的身子顿了顿,它到底是回头望了她一眼。 黝黑发亮的眼底含了一泡泪,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 梓菱心口微缩,黛眉轻轻地蹙了起来。 她目光沉静,注视着那小东西咬紧软垫,费力地往外拽。 明明是眼泪汪汪的样子,却始终未落下泪来,执拗得令人心疼。 直到它带着软垫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梓菱才起身去瞧。 柔煦的凉风回荡在廊下,就像是缕缕丝绒拂过脸颊,清爽宜人。 腓腓就窝在窗台下,整个身子罩在光影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缀了灰色条纹的毛发在风中翩动,它阖着眸,睡颜很是乖巧。 许是很喜欢这块软垫,也一直记着它爹说过的话:“你要一直守在娘亲身边,赐予她福气,知道么?” 所以宁可睡在她的房门外,也不愿去盈蕊那儿。 腓腓是个好孩子,可却不知是倒了什么霉,偏偏被他们二人领养。 若是傕汜道人知晓了,应当会很后悔吧? 窸窣的虫鸣声从花圃里传来,梓菱靠着门框蹲下,举头望月。 前世的回忆再度涌进脑海,她记得在桃源村时,每晚都会坐在秋千上仰望星空,心里想着,他会不会也在天上看着他们母子呢? 前世的自己可真傻啊! 她在凡间日复一日地等候,带着那么点儿渺茫的希望,盼着有朝一日能再见他一面。 可他呢? 或许在注定要抛下她那时起,就已经想好了再结新欢吧? 至于这二人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她并不关心。 不过是一场情劫罢了,没什么好值得追究的。 梓菱的内心很平静,并没有因为这些往事而惊起波澜。 只不过,她放不下承焱,因为她的自私,让那个无辜的孩子成了牺牲品。 她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收回思绪,梓菱缓缓起身,去把腓腓抱了起来。 被人搂在怀里的感觉甚是久违,小东西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神情有些迷茫。 对方身上的味道是一如既往的好闻,可是气息冷冷清清的,一点儿也不像它认识的那个娘亲。 还说着一些它听不懂的话—— “腓腓,娘亲的承焱没有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娘亲只有你了。” “从今往后,娘亲再不会抛弃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站在房内,梓菱像哄婴儿似的将腓腓抱在怀里,晃啊晃,晃啊晃。 这个动作她曾经演练过上百次,以至于此刻尤为娴熟。 她温言细语地说着,眼泪不自觉淌了下来,也不知是为谁而流。 水洗葡萄似的大眼仰着,腓腓愣了愣,忙用自己的小脑袋去蹭泪,想告诉娘亲,它不生气了,娘亲别哭…… 可它愈是乖巧,梓菱的内心便愈发酸涩。 像是想要寻求那么些安慰,她脸颊贴近,搂紧怀里的小东西,泪如雨下。 静夜沉沉,窗外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而此刻的凡间却正值白昼。 五行山一如既往群峰耸立,怪石嶙峋。 头顶繁茂的枝叶遮挡了烈日,望着呆坐在面前的人,悟空纳闷道:“你小子这个月都来仨回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借着出征的功夫跑来他这里摸鱼,每回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若非土地老儿八卦灵通,他们俩的事儿连他都有所耳闻,他还以为这人魔怔了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88 首页 上一页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