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之后应该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到哪里。” 并不是商议的语气,而是彻头彻尾的命令。 放弃母亲给他留下的篮球。 而且听起来,他和父亲从前也进行过有关于莉绪的对话? 啊……说起来,须王家的继承人也只有一位。 对于赤司和须王这种已经不再需要政治联姻的门庭来说,他和她的最优选往往是相较于他们的家族要更加弱势的、无法掀出风浪的、同时又能予以他们一定辅佐的结婚对象。 毕竟须王家的产业不可能姓赤司,而赤司家的产业也不可能姓须王。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父亲一定对他说了“等到什么时候就可以结束这段感情了”之类的话。 真是奇怪。 为什么父亲总会觉得自己能指使他一辈子? 果然还是曾经的自己过于软弱了吧。 赤司征十郎冷冷地抬起眼,神色漠然地注视着面前的中年人。 然而就是这么平常的注视,却让父亲皱起了眉头。 他略带不满地质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意见,”他说,“因为我不打算继续听从您的这种吩咐了,父亲。” “你说什么?”父亲微微一愣。 他或许根本没想到他的儿子,一直以来那么乖顺的赤司征十郎居然有一天会对他的话进行反斥。 而他会这么想也很正常。 在印象里,曾经的自己确实从来没有反抗过父亲。 他是世界上最温驯的继承人,就像一块橡皮,只要稍稍改改主意,父亲就能将“赤司征十郎”塑造成任何他想要的样子。 “不……你是谁?” 因此父亲会察觉到他的“反常”也很自然。 毕竟他同时还是赤司财阀实际上的话事人,堪称阅尽千帆。 “我当然是赤司征十郎了,父亲。” 对黑子哲也说过的话,也同样与父亲这么说了。 之后父亲的秘书预约了精神科的诊疗,还请来了心理医生和他谈话。 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一切都晚了。 在与心理医生的对话过程中,他一直翻看着自己手机中的内容。 娱乐的APP完全没有,邮箱之外唯二用以社交的就只剩下了LINE。 篮球部和学生会的成员之外,他只和一个人保持着密集且高频的联络。 在那个备注为[莉绪]的对话框里,赤司征十郎一直将聊天记录往前翻到了两年前,然后一刻不停地看了下去。 从这些零碎的聊天内容之中,他渐渐拼凑出了一个更加完整的须王莉绪,然 后绝望地发现,她身上似乎就没有他不喜欢的点。 他喜欢她的喜欢,喜欢她的讨厌,喜欢她对授课内容的抱怨,喜欢她看将棋棋谱时艰难的样子,喜欢她在解出一道题后兴高采烈地来说自己破了当年参赛选手的用时纪录,然后有些得意地问他要不要试着来解。 须王莉绪是完美的——至少在他眼中是整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找不出任何的不好,而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好的话,那就是她开始意识到他和之前自己的不同了。 虽然一开始就是他主动承认的,可正当她要将对待他与从前自己的态度区分开,赤司征十郎又难免感到了不满与焦灼。 而这种不满和焦灼,终于在无法满足于只看着她,以及靠近却又被她惊惶地躲开时达到了顶峰。 “‘别靠得这么近’是什么意思?” “是你说要继续交往的。” “那你以前也会这样吗?” 在面对从前的他时,也像这样惊恐地跳开,拒绝他的靠近。 一定不会。 因为须王莉绪是喜欢着赤司征十郎的。 可须王莉绪喜欢现在的赤司征十郎吗? 他不想去猜、也没有必要去猜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她亲口说要和他继续交往下去的。 “快点松开我……!” 绿间真太郎的到来非常突然。 莉绪收回看向教室门口的视线,有些焦急地拍打着他的手背。 然后赤司征十郎就在想,自己给过她拒绝的机会,已然做到了仁至义尽。 所以现在要求她落子无悔也不过分。 所以不让她逃开也很合理。 他没有说话,而是放下了揽着她腰的其中一只手,将自己平躺在地上的身体撑了起来。 很快他们之间的状态就变成了坐姿的拥抱。而这一次他们比之前离得更近,鼻尖只相差几毫米就能相触。 “吓到你很抱歉,真太郎。” 赤司征十郎没有看向自己正在对话的对象,反倒低下了头,将女孩在刚才一连串动作中上移到了一个有些危险位置、能够看到她白色长袜边缘勒出痕迹的裙摆拉了下来。 接着他在莉绪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将她抱起,等到她重新站稳之后,又伸手圈住她的手腕。 “我们马上就走。” - 征十郎说到做到,他捡起我掉在地上的音乐书,抓着我的手腕,从站在音乐教室门口还处在目瞪口呆状态中的绿间真太郎身边坦然经过,然后一路头也不回地带着我回到了教室。 全班人早就对我和征十郎同进同出见怪不怪了——又或者说,如果我们两个哪天没有同进同出他们才会感到奇怪。 总之还没上课,教室里的大家接着聊天接着舞。征十郎将我和我的音乐书一并塞回座位,然后也没再说什么就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 我看着他的背影,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盯着自己课桌的桌面。 现在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了,这个新出现的征十郎也绝对是喜欢我的。 可现在的问题就出在他喜欢我这点上。 在刚才从音乐教室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自己该如何回应这份感情。 因为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征十郎还能不能算是我喜欢着的那个征十郎…… 而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还不仅仅是“我的男朋友不记得我了”那么简单的问题。 毕竟他连性格都变了啊! 以前的征十郎才不是这种性格呢! 以前的征十郎温和沉稳。 现在的这个征十郎……说好听点是性格凌厉强势,说得通俗一点那就是霸总啊! 而且还是青少年版……! 放进少女漫里大概还能起个《暴君御曹司过于溺爱我了怎么办》这样的标题…… 我想到这里只恨不得自己能把脸埋进课桌。 平心而论这种感觉还挺崩溃的。要是说得直白一点,我现在的感觉其实完全就是…… 仿佛是在跟和征十郎长得一模一样接受过的教育也一模一样,只有性格完全不同的双胞胎弟弟谈恋爱那样…… 这种强烈明显的差别感让我有种自己似乎在脚踏两条船的错觉。而且更要命的是,我并不是自愿脚踏两条船的,而是载着我的那条船它自己裂成了两半…… 于是随着这艘船的分裂,一边无法舍弃对征十郎的喜欢,一边却又在面对这个陌生的征十郎时萌生出背德感的我也快裂开了…… 我又一次萌生了好想当一朵蘑菇的消极念头。 逃避可耻但有用。 可逃避总归是不能逃一辈子的。 国文课结束后,征十郎来找我。 “一起去吃午饭吧,莉绪。” 他拎着食盒站在我的座位旁边,视线织成细密的网将我笼在其中,语气平静又温和。 以至于有一瞬间我恍惚觉得以前的征十郎回来了。 “征十郎……?”我低喃着他的名字。 然而下一秒我就在他的宣告中清醒了过来。 “不对啊,莉绪。” “明明你之前叫我是叫的‘阿征’。” 他定定地看着我。
第61章 “不对啊, 莉绪。” “明明你之前叫我是叫的‘阿征’。” 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听到这两句话时的感受,硬要说就好像是把我的脑袋塞进了一口铜钟里,然后有人站在外面用槌子敲钟那样, 然后整个世界都被令人难以继续思考的巨大轰鸣充斥了。 征十郎要我叫他“阿征”,这是让我将他与从前的征十郎分开来看的意思吗? 我咬了咬下唇,捏着自己的指尖,摁下腾起的不安:“我只喊了那一次, 以前我一直叫的是‘征十郎’。” “嗯,我知道。”征十郎笑着说, “但听你那么喊过一次之后,我觉得‘阿征’这个称呼听上去也很好。” 他的语气像是在和我商量去换个发型。 虽然听上去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但态度显然没有那么强硬。 更改称呼这件事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而这又意味着我也许可以更加乐观一点地认为,将他们分开称呼的这一行为之中, 其实并没有他在否认曾经的征十郎的意思。 即使我的理智在告诉我,征十郎变得很不一样了。 可我的感情却还是固执地想要将他当做“只属于我的那个征十郎”来喜欢。 那么现在的、眼前的这个征十郎满足“只属于我的征十郎”的条件吗? 很显然,是满足的。他仍旧拥有着那些对我极具吸引力的特质,并且喜欢着我。 而现在, 当想要更改称呼的这个要求被提出的瞬间, 原本还在为他身上已然的改变而感到困扰的我, 被他那么一推, 立刻就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虽然在我找到能够让自己百分之一百信服的“这就是我的征十郎”的证据之前, 我肯定还是会因为他所表现出的那些不同和陌生而感到别扭和为难…… 可对我来说征十郎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即使依然对他的变化感到陌生和不习惯,甚至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依据让自己彻底相信并确认他依然是他,但我果然还是不想将这两个有着极大不同又有着许多相同的征十郎, 当做是不同的人来看待。 “是想让我改口叫你‘阿征’?”我看着他一金一赤的眼睛。 “不可以吗?”他的语气变得比刚才危险了一点。 我觉得这时候直接他拒绝不是个好主意, 于是摇摇头, 放轻了声音:“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 “那是什么的问题?”他摆出一副任我说什么都会好好听进去的认真——又或者说,较真的神色。 果然刚才要是直接拒绝,他肯定会更坚持让我改口。 我在心底叹了声气,一面感觉这样总是带着不容许他人忤逆的征十郎果然陌生到了极点,一面又认为能够这样直率地表达出自己心意的征十郎也很可爱……而这是从前的征十郎从来没在我面前做过的事…… 我觉得自己没救了,但好在我的头脑还没停摆。 “因为那次叫你阿征只是我突发奇想,”我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我发现自己还是更习惯也更喜欢‘征十郎’的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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