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征十郎垂眼的间隙,我平复好情绪,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尖刻一点。 “那既然征十郎听我的话,就不可以让实渕前辈也 跟我隐瞒部里的情况。” 我窝了下手心,想避开他还在继续的亲吻,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式微,最终我还是挣开了自己的五指,一面摊开手心,一面用指尖轻柔地抚过他线条更加明朗利落的脸颊和鼻梁。 在家里磨蹭了太久,晒进公寓里的阳光都变热了。 今天据说到了正午温度能逾过三十度。 一定是地上被精心抛光打磨过的大理石的错,它们反射的刺眼阳光正好落在我的眼睛里,不然我怎么会看着征十郎好端端地又想起了那些有些伤心让人想要落泪的往事呢? “你不能——”我抽开自己的手低下头,抵住他的前额,看着那双异色的瞳孔。 比起“你不能再出事了”“不能再把那些事都只装在自己心里”的嘱咐,这回的我已经学聪明了。 我的征十郎向来很有主见,也过于有主见了,所以嘱咐对征十郎是没用的。 最有效的办法只有威胁他——用我自己去威胁他。 “你不能再惹我伤心了。” “知道了吗?” 到最后,到底是在命令还是在恳求,连我自己都搞不清了。我只知道当征十郎用力地捏了捏我的下巴,让我松开自己的下唇时,那里已经被我咬出了一个裂口。 可好在无论如何,与征十郎的这场对峙,以我的压倒性胜利结束了。 嘴唇上的伤口还有点痛,可能会影响进食,但是大体上没什么要紧,我也不知道该往嘴上擦什么药,于是止住血就不顾征十郎的阻拦执意出门了。 收到消息的实渕和我约定在伏见稻荷车站碰面。而当我赶到车站附近时,实渕玲央已经在那等着了。 “公主——” 他的个子高,在人群里很扎眼,远远地就看到了我,亲切地朝我挥手。 被当众叫了“公主”的我:“……” 算了,习惯了,从小被全家人这么叫,现在再多一个也不嫌多了。 “实渕前辈。”我走到他身边打了声招呼,“让您久等了。” “没有没有,是我来得太早了。”实渕铃央笑着摆摆手,亲切地看着我,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脸上,忽然“啊呀”一声,透着小小的兴奋和我熟悉的八卦气息。 “公主你的——”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唇,“是怎么了?看起来有点严重,不要紧吗?” 真是委婉的问法。 我觉得实渕前辈说不定脑子里已经在脑补这是征十郎啃出来的了。 然而可惜,他的想法落空了:“被我自己咬破的,已经没关系了。” “诶……”实渕玲央露出惋惜又担忧的神色,“不管再怎么较真,都不要伤到自己的啊公主。” “较真”这个词用得还挺好的。 毕竟生气伤心难过思考过深都算较真,所以我猜实渕玲央的国文一定学得不错。 “谢谢前辈,我会记住的。”我虚心地接受了他的建议,随即环顾四周。 这座车站之所以名叫伏见稻荷,就是因为它坐落在伏见稻荷大社的附近。而伏见稻荷大社又是全国最为知名的几间神社之一,每逢周末都会有大量的游客光顾。 车站内人来人往,我对实渕前辈提议道:“前辈,我们换个地方坐下聊吧?” “好啊。”实渕前辈从善如流地答应,“不过在那之前可以麻烦公主陪我进去大社买个御守吗?是家里亲戚让帮忙带的事业御守。” “当然。” 提议坐下聊只是不想太累而已,边走边谈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我们出发往伏见稻荷大社的方向走去,在此期间实渕玲央全程都很细心地放慢了脚步,也稍微比平时讲话时抬高了一点声音,让跟他身高差了快 三十公分的我能更好地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除了女篮那边请来的某个不遵守规矩的外援,猛烈地暴打了二军和三军,让征十郎不得不出面制止了那几场野蛮的训练赛之外,洛山篮球部最近并没有发生任何值得特别关注的事情。 我:“……那个不遵守规矩的外援是不是叫濑尾结月?” 实渕前辈:“哎呀,公主你居然也听说过濑尾的大名?” 我:“……嗯。” 想起差点在我面前哭出来的小狗一样的若松博隆。 “之前碰到篮球部的部员,跟我提到了她,他好像还被濑尾学姐针对得挺惨的。” “啊……公主遇到的应该是二军的若松?” “是的。” “哎呀,那孩子确实……那么生气委屈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礼貌,”实渕前辈向往地、十分少女地捧起脸,“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 实渕前辈对于他看中的好男人都很友善。 而征十郎恰好是实渕前辈眼里顶顶好的好男人。 讲真我第一次知道他对征十郎抱着这样想法的时候莫名感到了一丝危机。 可很快我又发现,实渕前辈虽然喜欢征十郎,却也和一之谷一样,非常热衷观察我和征十郎在一起的模样。 换句话说,实渕前辈,是我和征十郎的CP粉。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把看顾征十郎的请求拜托于他的缘故。 不过我没有告诉实渕前辈现在的征十郎是他的第二人格。 这种事情还是等征十郎自己亲自告诉他们比较好,由我来说的话则显得有些过于自作主张了。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伏见稻荷大社的正门前。 朱红色的建筑前,口中叼着钥匙与玉石的石狐一左一右地蹲坐在高处,警敏地注视着每一个前来参拜的信者。 人们或快或慢地涌向神社,大多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普通人。 理所当然的,被一众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簇拥着的、身着素色却俨然价值不菲和服的老媪,成为了在场所有人视线聚焦的对象。 身边有人在猜这是哪个名家的老夫人,毕竟她除了行头盛大,气质也极其出众,即使年老也不见半点羸弱,矍铄清明的眼睛不难窥见她曾经、乃至现在都是个强势又凌厉的人。 我听见实渕前辈也感慨着那位老媪的不同寻常,脑子里轻微地嗡地响了一声,就默默地撇开了眼睛。 一边“嗯嗯”地敷衍着应付实渕前辈,我一边想往他身后躲。 “莉绪!” 然后一道略显得锐利的呼喊,将我钉在了原处。 我:“……” 在实渕前辈震惊的注视下,我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垮着脸向那位正在众人簇拥下缓慢却声势浩大地靠近着的老妇人问候道。 “日安……” “曾祖大人……”
第89章 其实我从小对曾祖母就有那么一点点的芥蒂。 起因是在我小时候的某次家庭聚会中, 我无意间听叔叔们提起,曾祖母以前试图强迫我爸爸与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世家小姐联姻,并且在联姻未果后, 转而企图拆散我的父母。 当时还只有几岁的我在听到这个故事的那一刻,只感觉天都要塌了,当即张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虽然爸爸在惊恐地发现我居然站在旁边、而且还听到了这件事之后,立刻把我抱进怀里搓着我的脑袋安慰, 并且和妈妈一起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郑重地告诉我他们绝对不可能因为任何人的反对而离婚。 但“曾祖母是个随时可能拆散我爸爸妈妈的坏人”的可怕印象, 还是就此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扎下了根。 然后时间就来到了我十岁那年,也就是我之前提过的, 被曾祖母带回须王家主宅上继承人课程的那段时间。 由于我的曾祖父早早因故去世,只留下了当时尚且年轻的曾祖母独自一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须王家, 所以在曾经的曾祖母眼中, 须王家的兴盛与传承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没有之一。 别说是去牺牲别人的幸福,哪怕是让她自己为了须王家粉身碎骨,一生要强的曾祖母大概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也是等我长大之后我才理解, 这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让曾祖母从一个喜欢宝冢歌舞剧和电影音乐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极其强势强权又激进的、唯利益至上的人。 而当曾祖母逐渐对晚辈们敞开心扉,放下了对须王家的偏执以后,她才终于终于从那种维持了几十年的、紧绷到快要碎裂的状态中,慢慢地松弛了下来。 然而在相较从前已经温柔了许多的曾祖母看来, 须王家的继承依然是一件非常值得她上心的事情。 毕竟我的母亲出身于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家庭, 而我的爸爸也没有像其他豪门子弟那样从小接受继承人的相关教育。 对于如何培养出一个优异的继承人, 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毫无经验。 所以在得知我的父母不但没有给我做出具体的安排, 而且还总是待在外地工作, 她毫不犹豫地就把我接到了自己身边。 现在想来,除了某些老师过于严苛以外,曾祖母当时给我布置的课程和任务其实都还算简单。 只是当年的我还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见到爸爸妈妈了,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碰到“从今天开始就跟曾祖母一起生活”这一转变的到来。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曾祖母实在很少会对我笑。 她总是严肃的。 严肃的、端庄的、凛然却又美丽的。 会在天气好的时候带着我去坐在花园散步,抚摸我的金发。 可惜彼时这原本看着还算温馨的一切,在我小时候自带的“曾祖母是个随时可能拆散我爸爸妈妈的坏人”的滤镜加持下,从岁月静好无缝跳转到了惊悚悬疑片场。 当时的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闹着要回家。 于是也就有了后面,看到我成天哭得稀里哗啦的曾祖母被迫放我回家,然后又看着我和爸爸相拥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须王家名场面。 其实我觉得曾祖母应该是爱我的。 只是她太多年没去尝试着爱过别人、接纳别人了,以至于在面对我的时候都尚且显得有些生疏与笨拙。 想要躲开曾祖母也并非是我讨厌她。 事实上我和曾祖母已经快大半年没见过了。她是个快九十岁的老人,平时一般都住在气候比较温暖的九州那边疗养。要是现在被曾祖母发现,她一定会把我捉去谈话! 我还打算马上就回去呢! 然而天不如人愿,我的藏匿计划失败了。 虽然快九十岁了,但曾祖母的眼神依然很好。 看到她这么健康我当然开心,但一想到等下的谈话,我就忍不住有点哀怨地在心里嘀嘀咕咕, “那个,公主……那位夫人是您的曾祖母?” 实渕前辈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虽然我知道你是名门大小姐但我没想到你是这种规格的名门大小姐,是我见识太短了”的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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