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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受伤已经过去半天了——日野向子自己的处理很粗糙，半诅咒体质的愈合速度又太快。部分伤口甚至已经出现了一些发炎症状。 ……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只能说是笨蛋了吧。 伏黑惠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用棉球沾了点双氧水，小心地洗去日野向子伤口上的灰尘。 “——呜呃。” 消毒的疼痛感立刻逼出了年轻巫女眼睛里欲坠未坠的泪水。她咬着下唇强自忍耐，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溢出了泣音。 “痛吗？” 镊子的动作立刻停下了。伏黑惠低下身看她，替她擦掉了那些滚过脸颊的泪珠。 日野向子樱色的唇瓣都被咬成了深红色。她睁着一双被迷蒙的水色笼罩的金眼睛，小声嘟囔着。 “……超级痛的。” 一枚扁扁的硬质棒棒糖随着伏黑同学的动作，轻柔地塞进了日野向子的唇齿之间。 是草莓味。 “如果疼的话，就咬它吧。” 伏黑惠平静地说话，指腹轻轻碰了碰日野向子已经留下齿痕的深红色唇瓣。 “——不要对自己下手。” 在此之后，伏黑同学清创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甚至开始逐渐少用刺激性的消毒剂。 本来打算直接撕下的破损纱布，也变成了泡软后再揭下去。 伏黑惠一圈圈帮她妥帖地重新包上纱布，抬头看了看日野向子已经不再氤氲水汽的深金色眼睛。 “为什么会受伤？” 日野向子总觉得有点难以开口。难道要说“和你的亲生父亲伏黑甚尔打了一架”吗？这也太怪了。 于是她只是低下眼睛，看着柔软干燥的纱布说话。 “……遇见了弃养我的混蛋。” 年轻的未来巫女抿了抿唇。 “现在已经原谅他了。” 命运是已经定好的东西。作为继承了这份窥视未来天赋的奇迹之子，她本来应该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才对。 既然杀害她的凶手另有其人，那么她的复仇就彻底和伏黑同学没有任何关系了。 日野向子可以放纵自己……去正视对他的感情。 伏黑惠在纱布收尾处系上一个小小的蝴蝶结。他抬起头，用指腹抹去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泪水。 “已经没关系了。” 黑蓝色的狭长眼睛里映出日野向子微红的眼尾。 “未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直到咒术师无可避免的死亡降临之前，伏黑惠都期望能够保护她。 这是初见时就约定好了的事情。 结束了包扎，他草草收拾了一下医药箱，走到了日野向子家里崭新的冰箱前。 打开才发现，里面除了快餐品、牛奶和冰块以外空空如也。连结霜的机会也不给它留。 …… 伏黑惠沉默了。 他勉强拿出了其中惟一健康点的冷牛奶。剪开倒进杯子里热了热，端到了刚刚受伤的日野向子面前。 窸窸窣窣的雨珠落地声顺着窗棂的缝隙钻进来，开始在冷清的房间里轻微地回荡。 日野向子蜷在沙发上，小心地没有碰到任何一处裹上纱布的伤口。她低下头啜了口温热的牛奶，草木的潮气若有若无地在嗅觉系统里盘旋。 ……下雨了。 看来伏黑同学只能在雨停之后才能回去了。 海胆头的少年挨着她坐下，偏高的体温熨帖地贴着日野向子有些发冷的手臂。 “一起看电视吧？” 日野向子戳了戳他。 伏黑惠没有拒绝。他接过遥控器，调出专门放映动画的小电视台。 今天放的是《境界的彼方》。进度已经靠近结局，藏在男主身体里的终极Boss不被阻止就会毁灭世界，而惟一的解药就是女主牺牲自己。 ……好悲伤。 话说伏黑同学也是这种性格吧。一言不合就放弃什么的。 明明她还没放弃来着。 日野向子咬了咬草莓味的珍宝珠，咯啦一声。 “不许擅自死掉哦，伏黑。” 她趴在膝上，深金色的漂亮眼睛半敛着。甜蜜的气息从指尖攥着的棒棒糖上缓缓晕开。 “如果你死掉的话，就算是地狱我也会爬回来问你的。” “这种事情，才不会啊。” 伏黑惠微微抬了抬音调，无意识地绕着年轻巫女金色的发尾。 咒术师虽然死亡率很高，但是安稳到老的术士仍然很多。 ……只要不遇到特级的话。 动画自顾自地放着。 一下午除了牛奶没吃任何东西的日野向子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了。 她拉开抽屉，各种各样的零食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她抽出两袋棉花糖，塞进了伏黑惠的怀里。 她理直气壮地对上伏黑惠狭长的黑蓝色眼睛，撕开了其中一袋。 “看动画吃零食是定番哦！” ……看电影和零食才更搭配一点吧？ 不过伏黑惠没必要抓着这个点不放。既然房间里惟一会料理的人受了伤，那么偶尔一次用零食当正餐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他接过棉花糖袋，捏着一枚凑到了年轻的巫女唇边。 日野向子直接咬住了它。只是明显盲咬的位置有些不太对劲。樱色的唇珠在伏黑惠的指尖上轻轻擦过，留下一点棉花糖的甜蜜气息。 浅淡的粉红在十影法术士的颈项上蔓延开。他收回手，别开了脸颊。 “……可以么。” 可以什么啊。 迷迷糊糊的日野向子转身凑过去，指尖搭在伏黑惠微微发烫的手臂上。 她看着伏黑惠扭过脸的动作，被禅院甚尔养大的未来巫女头上突然冒出了不存在的灵感灯泡。 “伏黑同学，是要亲亲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就这样说出来啊。 伏黑惠有点恼羞成怒。他直起身体，托住了日野向子的后颈。狭长的黑蓝色眼睛半敛着，居高临下地看她。 指腹在曾被她自己咬出齿痕的地方落了落。似乎是要验证是否还会引起细微的疼痛。他稍稍用力，然后按了下去。 机会已经给尽了。 ——有着一双深金色眼睛的未来巫女还是没有躲开。 她仰着头看他，清凌凌的眼睛里倒映着迷幻而又昏黄的光。 于是伏黑惠低下身，在日野向子形状优美的唇珠上覆上一阵微热的碰触，以及一个温柔的吻。
第28章 祓除 “五条老师。” 打通电话的伏黑惠抿了抿唇，简单介绍了下前几天所遇到的、顶着日野向子过去身体的诅咒师。 他没有见过这种术式，直觉感觉不太对劲。或许五条老师知道点什么——怀揣着这种想法，伏黑惠打出了这通电话。 五条悟仰躺在摇椅上，指尖在手机壳坚硬的材质上落了落。 “小向子被伏黑甚尔赶出家门之后，是有很长一段空白期的哦。推测她是被人捡走收养了——可是连家门都不允许她出，真实的目的是看见未来的能力吧？” 日野本家每隔一百年就会出现一个金色头发金色眼睛的未来巫女。这种标志性的特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 ……所以是为了窥视未来的能力才捡走饲养她的。 而这个诅咒师恰好有着能够抢夺身体的术式。干脆在日野向子十六岁时杀死了她。 “但是未来巫女的能力是植根在灵魂之中的。所以只抢了身体的话，完全没作用嘛。” 最强术士眨着湛蓝的六眼，在摇椅上轻轻松松地摇来摇去。 ……是吗。 “那么。”伏黑惠的声音顿了顿。 “如果这个诅咒师，不止得到了向子一个人的身体呢？” 每年都会死掉很多咒术师。就算刨除被咒灵吃得几乎剩不下的，留了全尸的依旧不少。但让反转术士处理尸体的习俗可是一直有在遵守的哦，所以没关系。 在开口之前，正想要这么说的五条悟忽然把话语重新咽进了喉咙。 有一个人。 似乎。没有处理过。 高专时的三年青春泛上眼前，他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半晌。 是时候去看看杰了。 * “向子，今天放学后记得要来三层的空教室哦。” 笑容甜腻的学姐轻轻拍了拍日野向子的肩膀，温温柔柔地说话。 年轻的巫女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一般是社团活动。但是野活社最近好像没什么通知……？ 尽管如此，还是答应下来比较好吧。 于是在放学铃声响过之后，日野向子就试探性地拉了拉空教室的门。 如果只是一个恶作剧、没有社团活动的话，应该拉不开才对。 但是金属门轻而易举地被拉开了一道缝隙。这不是完全没有锁上嘛。 在她放心地完全打开门的剎那，截然不同的风景就彻底笼罩了误入其中的年轻巫女。 ——特级咒灵，以及一个未完成的稚嫩领域。 就算是二级咒术师，被卷进去也一定会死。更何况是本身就脆弱无比的半诅咒了。 ……不可以把伏黑同学也扯进来。 她吸了口气，在手机上发出了今晚有野活社的事情要处理，回去会很晚的短信。 金发的未来巫女扔掉手机，咒灵模糊的幻影笼罩了大半个人类身体。 特殊血脉会加强诅咒的效果。 ——而奇迹之子是日野家血脉最纯净的个体。 通过自我诅咒才从三途川里爬出来的日野向子，理所应当幻化为超越特级的咒灵。 ……呼。 干掉了特级咒灵的日野向子感觉不太好。 诅咒会侵蚀她作为人类的部分。一步步向着深渊坠落，最后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呢？ 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于是就这么保持着沉默。咒灵紫红色的血顺着金属撑杆的尖端流淌下去，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张牙舞爪的咒灵影子在她身后不断浮动。那也是她。 如果彻底被一体两面的咒灵吞噬，日野向子大概会成为半个东京的梦魇吧。 她安静地抓紧了手里的撑杆，掌心里硌出一道道红痕。 偌大的教室内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在不断回荡。 ——直到金属制的门扉被再度推开。 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吗。 日野向子轻轻扯了扯唇角。她仅仅是保证自己不去街上释放凶性随意杀人就很困难了。 ……真是自寻死路啊。 岌岌可危的咒力平衡被外来者打破，诅咒像是傍晚的海潮那样在教室里掀起波涛。 如果不是一级咒术师。日野向子抬了抬眼睛。大概在迈进来的一瞬间就会被已经不受控制的她杀死吧。 已经无所谓了。 让她闹出点大事，然后早点被祓除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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