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龄也被她惊到了,连忙把双手举在胸前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花满楼担心地走过来,看到她额上冒出的冷汗,自然地从袖袋里摸出手帕替她擦拭。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怎么把自己吓成这样?放心,我和金捕头都在呢。”花满楼温和关切地话很好地安抚了代真。 平静下来后,本想讨论一下案情的代真听到“金捕头”三个字,又迟疑不决地将话咽了下去。 代真也不知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从她知道金九龄可能存在受贿行为后,就已经把他从朋友列表里移了出去,对着他有所保留,大家多年后再见,这种行为也可以解释为生疏。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金九龄是个很厉害的捕头,隐瞒与案情有关的线索,若是拖累了破案进度,就完全是她自己的错,纵然如此,她还是排斥将一切和盘托出。 金九龄见代真情绪稳定,才缓缓走了过来,他并未提起方才的插曲,反而气度十足地提议,“酒窖建在地下,阴沉寒凉,呆久了对身体不好,我们还是先上去吧。” 花满楼也赞同,他担心代真仍有惊惧,不露声色地靠近她,声音沉缓平静,“恰好也近午时了,我们也有机会尝尝王府的膳食有何过人之处。” 金九龄笑道,“有几个厨子还是宫里做过御膳的,别的不敢说,可口还是做得到的。” 他话中不乏炫耀得意之意,花满楼捧场地赞叹几句,代真却走神了,心想这金九龄本就是个爱好享乐的性子,为了钱财做些出格的事也不是很出人意料。 这一瞬间,有一丝灵光在代真脑海中闪过,等她想细细追寻时,却什么也摸不到。 代真相信这是潜意识给她的提醒,于是更加心安理得地防备着金九龄。 用餐时,金九龄亲自为代真夹了一只虾,“……这是胡椒醋鲜虾,因为胡椒名贵,这道菜可不是时时都能吃到,从宫里传出来的做法。” 虾已去了虾线,开了背,吃起来倒不麻烦,稀奇的是胡椒,这是国外传来的一种香料,价格十分昂贵,直到三宝太监下西洋,中原与海外的交流频繁起来后,才偶能出现在寻常人家餐桌上。 以前代真初听人说起它的时候,四处搜寻过一番,最终发现连江南首富的花家都没能找到,也就歇了心思。 胡椒的辛辣与虾肉的鲜甜在口中爆开,刺激舌头分泌更多的唾液,熟悉的味道充斥口腔的那一刻,代真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当你所处的环境与曾经的生活天差地别,从住所、被褥到食物、酒饮没有一样觉得熟悉的。 突然尝到和曾经一模一样的味道,让人有种落泪的错觉。 代真是直到馨香的手帕递到眼前才发现,她是真的落泪了。 代真尴尬地擦着眼泪,出口的话已有些哽咽,“……辣到了。” 她说不出更多,不想骗人也无法说出实情。 花满楼想到曾经代真好像寻过这种叫胡椒的香料,也许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体贴地并未追问。 有下人来送了一壶酒,花满楼和金九龄小酌几杯。 他们下午预备进密室瞧瞧,却被突然寻来的一个人打乱行程。
第63章 月明花满楼26 来人穿着雪白的长袍,蓄着胡须,站在院子里一株桃树下,手里提着一柄剑,背对着房门。 见到这人的第一眼,花满楼就觉得他和西门吹雪很像。 他不喜欢西门吹雪,对门外这个和西门吹雪一样锋利的人也没有了好感。 忽然,男人转过身。 一阵风吹过,桃树摇晃着枝叶,青涩的果子若隐若现。 他的一双眼睛中的冷光要比剑光还要锋利,突然,男人闪电般地拔出长剑,一道银光闪过,花满楼尚且没有看出他是怎么出剑的,人就已到了他的面前。 花满楼惊惧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男人的剑从他脸旁经过刺向他的身后。 来不及思考,他伸出两根手指一夹,长剑却如一条灵活的银蛇逃过他的夹攻,仓促之下,花满楼又手腕一翻,宽大的袖袍优美地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无形的劲气击偏了男人的剑。 他身后的代真早已反应过来,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就如一只燕子般灵活的飞了出去,青色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上下翻腾着,稳稳地落在桃木最高处的叶子上。 电光火石间,金九龄目眦欲裂,又惊又怒地斥道,“叶孤城!” 叶孤城突然的一刺并未建功,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金九龄,又看向仿佛只靠一片叶子就立在空中的代真,长剑从空中划过,不等他再次冲出去,就发现自己无法提起内劲了。 代真双手环胸,立在树顶,叶孤城手上的剑斜指着地面。 良久,他把剑送回剑鞘,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解药。” 代真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叶孤城不答,只问她,“西门吹雪是被你招安的?” 多的话也不必再说,代真也知道是什么给她惹来这一场无妄之灾,西门吹雪现在怕是抱得美人归,做了峨嵋派的徒婿,只有她,披星戴月地破案还要被不知情的人挑衅。 “多喝水。”说着,代真从树上跳下来,闷闷地出了院子。 花满楼不善地看了一眼叶孤城,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失态,可他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如今他的手指还因为后怕不断颤抖,“叶城主,偷袭并非君子所为,更何况你对着一位姑娘拔剑相向,还下这样的死手!” 叶孤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躲过去了。” 花满楼怒视着他,“这不是你出手的理由!” 金九龄的情绪也不太平稳,他挂着假笑,那双精明的眼睛盯着人时很有压迫力,“叶城主,魏姑娘是朝廷的人,此来王府是为了抓捕绣花大盗,还望你以后注意分寸,别再开这样不合时宜的玩笑。” 叶孤城疑惑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她曾经擒获了西门吹雪。”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两个不够信任代真的实力。 花满楼只觉得自己的直觉从来没有这么准确过,他不喜欢这个男人! 离开王府的代真不过一会儿就恢复了好心情,毕竟天和日暖,街道熙熙攘攘,生机勃勃。 想到自己方才同叶孤城交手时,外袍被树枝划破,幸而当时情况紧急,没有人注意到这点。 代真想要找绣娘帮忙缝补一下,便找了一家成衣店。 “……老板,你再看看,我真的按照你的要求改好了,我还专门请村头的秀才帮我画了图,这次绣的一定是仙鹤!”一位中年妇人提着绣篮低声下气地求着成衣店老板。 一进门就遇到这种事,代真实在心情复杂,她这几日怎么总也碰不到好事。 一个听起来尖刺刻薄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你揽下这事儿的时候可跟我打了包票,说你最会绣仙鹤了,结果就绣了几只麻雀儿,让我在周员外面前丢了脸,现在你就是绣出了仙鹤又怎样,周员外已经请了另外的绣娘给他老子做衣服了,去去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中年妇人仍然磨缠着,“可这块试绣的缎子花了三十文钱呢,就算这个活计不是我的了,老板,你行行好,把它买了吧,也许有贵客喜欢这个花纹,把它买去当帕子用呢?” 听了这么一会儿,代真已将这件事了解了七七八八,她心里叹气,不忍听妇人继续卖惨,走过去插了一嘴,“这帕子……卖给我吧,我正好需要。” 那老板立刻变了脸,方才还不耐烦的表情立马变得热情洋溢,抢过妇人手里绣着仙鹤纹的缎子,嘿嘿笑道,“这位姑娘,承惠五十文!” 代真摸铜板的手顿住。 老板眼见代真犹豫,登时发挥生意人的本色,从缎子的材料说到绣线的来处,又开始夸绣娘的手艺。 妇人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怯怯地看着代真,神色带着期盼。 ……代真还是买下了那块帕子,她深恨自己心软,明明就是个衣服破了不舍得买新的还要补的小穷大夫,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买这么一块中看不中用的帕子。 帕子拿到手里的那一刻,代真愣住了,她怕迭着的帕子摸不清楚,又把帕子展开细细摩挲着。 “这是怎么回事?”代真问道,“这上面,怎么好像有针孔?” 不等老板发挥口才,妇人就愣愣地说了实话,“这块帕子一开始绣的不是仙鹤,我绣的花鸟纹,可是老板要的是仙鹤,我就把原来的绣图拆了,重新绣了仙鹤。” 这块帕子的质感远不及绣花大盗扔在案发现场的那块,用的绣花针应该也比较粗,即使绣娘拆线时小心再小心,也仍然有地方勾了线。 即使如此,代真也觉得这是她买过最值的一个手帕。 因为这块帕子帮她解开了黑牡丹的秘密!看来绣花大盗的真实身份是“拆花大盗”,好巧妙的心思! 代真将帕子迭起来放进荷包里,抱着愉悦的心情回了平南王府。 然而命运格外喜欢和她开玩笑。 等她收拾好心情回到平南王府准备进密室内查勘线索时,只有金九龄满脸愧疚地看着她,“……王爷担心余下的宝物,不肯让我们进入密室……” 花满楼显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面上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一双眼睛却担心地追随着代真。 他了解代真,所以知道自从开始办案,代真的心情就一直受到外界的影响,并且她的身上发生了一件足以动摇她信仰的大事。 所以花满楼才会一路跟着代真,希望绣花大盗抓捕归案后她能放松一些。 反复被情绪影响的代真现在反而看开了,她觉得只要不是绣花大盗现在出现杀了她,她都能接受。 那是个狡猾、缜密的对手。 同时,代真开始思考一个可能性,绣花大盗会不会就在她的身边,对他们的进度了如指掌,所以能及时阻止他们进入密室? 夜间,代真收到了陆小凤的传信,后者从针神薛夫人那里得知,这绣品很可能是一幅鞋面,出自女人之手。 ……红鞋子?……女人? 代真现在知道了,凶手是一个男人,而且给自己找好了替死鬼,就是传说中的公孙大娘。 想到此,代真立刻给武德司传信,让他们收集与“红鞋子”有关的情报。 绣花大盗很可能是一个既出现在她的周围又出现在红鞋子周围的男人,因为她们都是棋盘上重要的棋子。 代真苦中作乐地想,这绣花大盗还真是个好人,自己送人头也就算了,还要赠送一个公孙大娘。 将陆小凤的传信收好,代真取出些谷物喂鸽子。 花满楼敲响她的门时,代真恰好将饱餐一顿的鸽子放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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