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的杰西卡格外黏人,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我敢说你不在,哈兰德一定会被到处作怪的幽灵吓破胆。”阿芙拉奚落道。 杰西卡耸耸肩:“他好得很,反正还有乔恩跟他在一块。” 阿芙拉再次努力:“我也很好,我自己可以照顾场面,而且那边还有几个我们学院的人,如果我忙不过来会喊她们来帮忙的。” 杰西卡不悦道:“你今天好像很不想看见我。还是说你有其他更想看见的人?” “梅林保佑你不是在说里德尔。” 湖风咆哮的声音越来越大,看起来是要变天了。 阿芙拉不得不将头发不停地拨到耳后,好让它们不要遮住视线。 “所以——里德尔今晚会来吗?还是他已经来过了?”杰西卡一边问,一边心神不宁地往四周张望,就好像在确认什么一样。 “你今天为什么对里德尔这么感兴趣?你找他有事么?” “哦不,没有。不过我在想……”她一边说,一边突兀地往这边迈了一大步,这个动作让阿芙拉下意识退开去。 阿芙拉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她的魔杖放在魔法袍内侧,而她注意到杰西卡从刚刚开始一直将魔杖拿在手里。 她默不作声地盯着杰西卡,右手伸进口袋握住腮囊草药剂。 没等她想个办法试探眼前的人,熟悉的声音就从城堡的方向传来—— 另一个杰西卡一边喊着阿芙拉的名字一边往这边跑,看起来她和里德尔在途中相遇了,旁边那个颀长身影不是他又是谁? 面前的“杰西卡”有一瞬慌张,她来不及掩饰正在因药水失效而暴露的黑色头发,一把将阿芙拉推下了水。 “克莱尔?你疯了?” 阿芙拉并不擅长游泳,她原本想将克莱尔一同拖下来,但对方早有预谋,有一团发光的东西从她袖子里钻了出来,晃得阿芙拉眼前发晕。 紧接着,那莫名其妙的东西又将她往湖水中央顶了好几下,头顶上狂风大作、阴云汇聚,湖水在突然巨变的天气中越发凶猛,直接让阿芙拉呛水呛得脑袋发懵。 在她离岸尚且不那么远时,她还能听到杰西卡的呼喊顺着风声传来。 杰西卡不会游泳,她在疯狂推搡里德尔,告诉他阿芙拉水性不好。但里德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死死盯着湖面,似乎在确认什么。 这让杰西卡更激动了,她几乎打算不管不顾地跳进来再想办法,却被里德尔拽了回去,并被施了个石化咒僵在原地。 阿芙拉试图冷静下来踩水,打算一有机会就将腮囊草药剂灌到口中。她刚找到一点平衡,水中突然蹿出一个巨大生物,它甩着尾巴打翻了她手中的药剂,并将湖水搅得浑浊不堪。 天色黑下来后本就很难看清湖里有什么,这下她更是处境艰难。阿芙拉很难在瞬间作出反应,因为理智告诉她刚才撞她的东西绝没有这么巨大,可它也不像是黑湖里本有的生物——巨章鱼的形状并不是这样,而且动作也没有这样灵敏。 刚才撞她的光团突然就消失了,而这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巨物呈长条状,它在绕着阿芙拉打转。当它倏地从水面底下滑过去时,阿芙拉能清晰感觉到它身上鳞片冰冷的触感。 这种感觉她曾经领略过,并且一辈子都不会忘。 随着它的翻搅,湖中迅速泛起浓郁的血腥味。尽管黑湖的湖水一向都不算清澈,但阿芙拉知道,湖中此刻蔓延着血色。 她没有感觉到痛,说明这东西还没有袭击她,或许湖中蔓延的血水来源于它曾经绞杀的人,他们的灵魂和血肉都被它尽数吞噬,以致于它张一张嘴,连喷出来的毒液都饱含着无法抹去的血腥与罪恶。 阿芙拉又呛了好几口水,那里头裹挟的铁锈味让她忍不住作呕。刹那间,有一股足以令人瞬间窒息的力量将她紧紧缠住,拖着她整个人往湖底沉去。 在湖水没过头顶的一瞬间,阿芙拉终于在浑浊中确认了那巨物的真面目——那是一条骇人的大蛇,它的尖锐毒牙确实刺穿过数不清的皮肉,将无数人送上没有归途的黄泉路。 它有自己的名字,里德尔曾唤它“纳吉尼”。
第103章 筹码 ◎他们终究不是同一路人。◎ 有那么一瞬间,阿芙拉搞不清里德尔究竟想干什么。 她在不断沉浮呛水的过程中看见他脱下外套跃入水中,似乎想抓住她的手。 那条蛇在他熟稔的指挥下松开了阿芙拉,勉强没有让她的内脏移位或破裂,可她全身的骨头都像断了一样痛。 她在挣扎,她抓住里德尔了,可是意识的不甚清晰和力量的流失让那种糟糕的感觉又回来了——阿芙拉像之前的许多次那样,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水泵在将她全身的力量吸走。 里德尔的状况恰恰与她相反,他像是找回了自己的主场,在眼前翻江倒海的血色汹涌中,他原本的欲望如同又被激发了出来,阿芙拉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意。 他没有抓紧她,而是再次看着她往湖底沉去。 她的生命越是流逝,他感受到的力量就越强盛。 阿芙拉迷迷糊糊地想,或许这就是生物的本能。本能叫他们生来痴迷对力量的掌控,就连她自己都在争霸赛途中险些没控制好力量,酿成大错。 如果连她都觉得难以克制,那么里德尔必然更加不会克制。 他向来是渴望何物就要得到的人。 胸腔里头火辣辣的疼,像是要炸开一样。阿芙拉恍然发觉大蛇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少女。 阿芙拉触碰到她冰冷的皮肤,她柔软的金色发丝划过她的指尖,只是她知道那是一具尸体,很快她们就会变得一样了。 她也终于知道了克莱尔究竟在用什么对付她。 是博格特。 阿芙拉顺从重力不断往下沉去,光线越来越弱,黑暗和冰冷几乎彻底将她包围。 猛然间,湖水再次被搅浑。 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衬衫成为此时唯一亮眼的颜色,里德尔拦腰截断她的下沉,带着她往湖面上游去。 当阿芙拉终于冒头并呼吸到第一口空气时,她才头一次发现空气的滋味是这样香甜美好。 里德尔显然也耗费了巨大的体力,但间歇的喘息也不妨碍他的语气充满嘲讽:“我不知道一个缝针时连麻药都不打的人会这么轻易放弃生命。” 阿芙拉说不出话,事实上她的脑子现在也是迟钝的。她只能意识到里德尔在说话,就连他说了什么,她都要反应好长时间才能明白过来。 博格特变化万千,在里德尔把她带到岸边时,阿芙拉看到它又变成了大蛇,但这次它在里德尔的控制下没有再扑向阿芙拉,而是如同巨龙一般声势浩大地冲上陆地,向着某个方向奔去。 它爬行的速度太过迅捷,以致于身体都微微飞离了草皮,阿芙拉看到它通身鳞片张开,呈现出剑拔弩张的捕猎姿态——它的毒牙准确无误瞄准了克莱尔正在逃跑的身影。 里德尔死死盯着克莱尔逃跑的身影,他眼中甚至浮现出几分嗜血般的狂热。 他全身都湿透了,头发、衬衫、裤腿无一不在往下滴水,可即便如此,他站在那里时仍旧分毫锐利也不减,就如同他是生杀予夺的死神本身。 阿芙拉躺在地上咳水,她眼前的景物都拧在一起,一边哭喊一边奔跑的克莱尔在她眼里像个被卷入漩涡的小人儿,不太真实却又尖锐地刺痛着她的视网膜。 她拼命往那边挪过去,费力地伸手捏到里德尔的裤脚。 里德尔向下瞥了一眼,那一眼是冰冷的,如同最严寒的深冬里黑湖冰冻的水,他嗜杀的本性分明已不再掩饰了。 “她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里德尔不带丝毫感情地说出这句话,就仿佛他要杀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只兔子、一只蜘蛛,甚至是一只本就没有任何自主权的玩偶。 他缓缓踱步过去,就像在观赏一场极尽优美的舞台剧,舞者高昂着纤细脆弱的脖颈,刹那间迸发的血花是对这场悲情美艳的最好诠释。 “开口求我吧,奎因小姐。只有这样做,你才可能为自己求得一个解脱。” 克莱尔根本说不了话,她的喉咙都被缠紧了,这给了里德尔进一步为所欲为的理由:“看来你要因你的骨气而饱受折磨了,可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里德尔,别那样做……”阿芙拉强忍胸口剧痛爬起来,沙哑着嗓子说道。 他甚至懒得回头给她一个眼神。 阿芙拉在刚才落水时都没有这样的恐慌,现在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害怕。 “我不想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大蛇像扑杀猎物那样将克莱尔绞住,此刻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要里德尔一声令下,她的脖子就会顷刻间断裂。 他太清楚她话中深意:“你不如说不想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城堡的灯火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虚光,与他眸中的漠然孤寂形成黑与白那样强烈的对比。里德尔下巴高扬,勾起一个如画笔勾勒般无可挑剔的笑,却也让他显得和画里的人一样单薄淡漠,如同没有感情的薄薄一张纸。 有时候阿芙拉觉得里德尔像极了一杯烈酒。 杯壁在寒冰的滞留渲染中罩上朦胧的霜雾,酒液入杯的那一刻与冰块融合,她隔着杯壁看他,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的。她只是靠视觉摸索到的一丝线索和鼻翼中的辛辣气息推测出他的秉性,揣度着他的内心。 她甚至像个兢兢业业的调酒师一样,她令酒液燃起熏熏烈火,用千百种方式试探着他的底线在哪里,然后又自虐般的一次次失望而归——她能指望一杯烈酒有什么底线?谁都知道当火焰威士忌上的火焰熄去后杯中的冰块仍维持着霜雾的黏着,那是一个漂亮的戏法,一个不会对他的本质造成分毫改变的插曲。 她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在他表面上做功夫。她以为的那些改变也只不过是他想让她看到的。 他们终究不是同一路人。 阿芙拉千万次地对自己强调这一点,可仍忍不住像个赌徒一样去赌下一次。 或者不如说她的人生只剩下赌了。 哪怕在她根本还不清楚自己手中的筹码是什么时,就已经凭着一腔莽撞和直觉和他交过好几回手了。 如同她此时极力阻止事态的崩坏:“如果你一定想听到有人开口求你,那个人也可以是我。” 眼前的场景刺激了她,刚才险些被绞杀的绝望感铺天盖地漫上来。阿芙拉剧烈咳嗽着跪在地上,胸口没有渗血,但那里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里德尔是一向知道她的固执与坚持的。 似乎是可怜她此刻正饱经折磨,不等她开口乞求,里德尔便罕见地展露出了他那薛定谔的仁慈。也或许是他已经对这种无意义的拉锯战感到不耐烦,让他觉得失去了这种快乐游戏原本应有的趣味性。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91 首页 上一页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