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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入学那年和他合作实验的时候，阿芙拉就发现马尔福在魔药学上极有天分，他只是懒得花时间钻研。他的O.W.L.S成绩并不算突出，但阿芙拉记得，魔药学的成绩是O。 “如果谁能把这个研究出来，我敢说那人会和梅林一样垂名青史。但你为什么突然想研究这个？”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龙痘在老年巫师群体中发病率居高不下，你就没想过万一将来有一天自己得了，场面会多么惨？” 意外地，马尔福耸耸肩：“人总是要死的。如果注定要这样死去，那么怨天尤人也没有用，反正也没有可用的药。不过，如果能选，我还是希望自己走在最前面，让别人都给我送葬。” 阿芙拉顿了顿，由衷发问：“你有病吧？” 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语气却前所未有地认真：“可以风风光光的，不至于到时候连吊唁的人都没几个。再说，这样就可以把痛苦留给活着的人，走在最前头的反而最轻松，你不觉得吗？” “你是否自私了点？” 他突然放下刀叉，笑意盈盈地问：“要是我死在你前面，像你这种人应该一滴泪都不会流吧？说不定还要在我棺材上啐一口。” 就好像在他眼里，她有多么铁石心肠似的。 “想得那么多？说不定等你死的时候我都不会出现在追悼会上。”阿芙拉吃完起身，匆匆离开。 这一整晚，她心里闷得要命，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阿芙拉破天荒地在熄灯前回到宿舍，早早地躺下了。 克莱尔自从之前的风波过后，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返回学校，最近她重新住回了宿舍，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找麻烦了。 不过自从里德尔遇难的消息传开后，她看阿芙拉的眼神比以前更嘲讽了，就像在幸灾乐祸似的。 阿芙拉虽然没有再和她起过正面冲突，但两人天天见面总是互相看不顺眼。一开始阿芙拉会在下午下课后去公寓待上几个小时，然后赶在熄灯前后返回学校，后来考试迫近，加上杰西卡实在担心她，阿芙拉就减少了往公寓跑的次数。 杰西卡原本拥有单独的级长宿舍，今年开学后也没怎么过去住，而是一直住在四人寝里，有时和阿芙拉一同出行。 晚上十点多，杰西卡巡夜结束回到宿舍，看到阿芙拉已然睡熟了，感到非常意外。 她轻手轻脚地洗漱上床，刚躺下没几分钟，便听到阿芙拉那传来细微的动静。起初，杰西卡以为她在说梦话，没怎么在意，后来见她挣扎起来，就起身过去叫了她几声。 “阿芙拉？阿芙拉，你做噩梦了是不是？” 在阿芙拉耳朵里，杰西卡的声音就像淹没在水底，变得和冒着气泡的湖水一样模糊不清，甚至掺杂着一丝恐怖的意味。 她刚才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半睡半醒地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有一片广阔的水域，天上没有月亮，星子稀稀落落地散发着微光，她要努力睁大眼睛才能看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漆黑的水面中间有人在呼唤她，可阿芙拉看不到人，她趟着水走进去，却发现这种空洞遥远的声音来自水面以下。 冰冷的海水一直淹到她的腰部。她缓缓低头，看到里德尔苍白的脸浮现在其中，如同隔着一面镜子与她对望。 他身上穿着最后一次见她时穿的黑色长风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和针织短外套，只不过血迹将他的衣服从里到外浸透了。 水面上一圈圈漾开血色涟漪，令他的五官都模糊起来，直到将那双沉如夜海的眼睛彻底被吞噬。 阿芙拉突然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张着嘴呼吸，就好像窒息在水面以下的是她自己。 顾不上一身冷汗，她突然下了地，光着脚向外面跑去。 杰西卡也被吓了一跳，随手抓上一件外套就追出去：“外面快要下雨了，阿芙拉你去哪？” 塔楼的窗户没关，说话间狂风便卷着雨水刮进来，铜蓝色的窗帘像暴风雨中破碎飘摇的船帆，浸满雨水后拧成一条狂飞乱舞的麻花。 阿芙拉仿若不觉，一路冲下楼梯向城堡外面跑去。 追到大门附近，马尔福恰好从外面巡夜回来，正准备抖抖袍子收起雨伞，就被一个迎面冲来没看清脸的人一把将雨伞抢走了。 “……杰西卡？”他定了定神，“你今天不是不用去外面……” 话音未落，他似乎在越发密集的雨幕中还看到另一个身影。 “大半夜不睡觉，都疯了？”马尔福本不想多管闲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杰西卡突然返回来，气喘吁吁：“阿芙拉往黑湖跑了。” 扔下这句话，又一刻不敢耽误地飞奔出去。 “一个两个都当我是免费劳动力吗？”马尔福抢过同伴的雨伞，自认倒霉地转身往外走，“伞借我用下，你先回去吧。” 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阿芙拉全身都湿透了，黑湖的水已经将她腰部浸过。 杰西卡做梦也没想过，类似的场景会在短短时间内发生第二次。 初春的湖水冰冷刺骨，杰西卡要咬着牙才能趟进去，她难以想象阿芙拉为什么泡在里面却仿佛没有一点感觉。 她终于拽住阿芙拉那单薄的睡衣袖子，艰难地和湖水的阻力对抗着，却根本拉不动她。 拉扯中，杰西卡被阿芙拉的表情吓到——如同她现在拽住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那双往日晶亮有神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明明盯着某个方向，仔细一看却没有焦点。 “阿芙拉你醒醒……”她拼命挤出来的喊叫被骤雨拍打湖面的巨响盖了过去。 好在马尔福真的跟上来了，他抽出魔杖将阿芙拉禁锢在原地，阻止了她下一步的行动，并让杰西卡先退回来，以免场面越发混乱。 他无计可施地脱下外套趟入水中，抓住她手腕的时候都被刺了一下：“冷得跟死人一样，你到底在干什么？” 倾泻而下的雨水将他们从头到尾都浇透了，两人的头发都乱糟糟地糊在脸上和脖子上，分不清哪个更狼狈。 马尔福发觉阿芙拉不仅没有回应，反而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死死地盯着湖面以下某个地方。 就在他手臂使力的时候，阿芙拉忽然喃喃道：“我看到他了。” “什么？”马尔福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到吗？”阿芙拉抬头问他，雨水糊得满脸都是，睁开眼都困难。 “听……到什么？”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除了漆黑的湖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由后背发毛，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 他拦腰抓住她往回拖，她也没有反抗，如同中了石化咒。 好不容易把人拖回岸边，杰西卡赶紧迎过来，聊胜于无地举着伞站在那里。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马尔福冻得嘴唇发紫，一边拧着头发和衣服上的水一边骂道，杰西卡还是第一次见他气成这样。 但下一秒对上阿芙拉眼中浓郁无垠的悲戚，他又觉得很难把后面的话骂出来：“……我他妈居然还和你一块疯。” 这么闹腾一番过后，她终于慢慢地清醒过来，眼神也逐渐清明了，仿佛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她低声道。 杰西卡害怕地捏着她的手臂，几乎是乞求地说道：“阿芙拉，你别这样好吗？算我求你行不行，你哭一哭吧……” 但她只是踉跄地转过身，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别担心我，只是梦游。” 杰西卡手足无措地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将其中一把伞递给马尔福：“今晚谢谢你。” 可惜马尔福丝毫没有感到光荣。 “拉文克劳扣五分！还有，明天邓布利多会知道这事，洛佩兹小姐没意见吧？”他气急败坏地撑开伞，将杰西卡丢在后面。 杰西卡愣了两秒，抬步追上去：“我看着她回去，你能帮忙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拿点药过来吗？” 马尔福狠狠地抖了下魔法袍上的雨水，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二更 -
第126章 命定 ◎或许在有些事上，人力的确难以拗过命定。◎ 第二天，阿芙拉坐在邓布利多的办公桌前，等候发落。 她知道马尔福给她扣了分，但是这事并没有传出去，看起来他只是将此事转告了邓布利多一人。出乎意料，邓布利多既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要半夜跑出去，也没有严厉地批评她。 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语气平静：“听说你最近在研究对治龙痘的魔药？” 阿芙拉了无生气地低着头，也没有否认，就像在出神。 “这是十分困难的药方，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邓布利多抛出问句后，耐心地等待她的回应。 过了一两分钟，她低声道：“想帮助更多的人。” “很好的想法。”邓布利多点点头，“或许你会想向纽特请教一下？他对多种神奇生物都有深入研究，或许能从病理层面提供一点经验。” 阿芙拉终于掀起眼皮：“可以吗？” 邓布利多笑笑：“虽然他经常全世界乱跑，但如果想联系，还是可以找到他的踪迹的。我会帮你留意此事。” 阿芙拉也露出一个浅笑，但那更像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而非发自内心的欣喜。 “另外，或许你愿意在有空时去给斯拉格霍恩教授或斯普劳特教授搭把手？还是你更倾向于考虑将来就职于魔法部？忒修斯可能需要一位实习助理……”邓布利多说道，“他们那里的工作可不轻快。当然，无论你选择哪一边，学校及魔法部都会开出相应的报酬。” 她看出来，邓布利多是想尽量帮她找点事做，他既考虑到这段时间自己可能无法长时间待在学校，又为阿芙拉将来的职业提供了规划建议。 她没有理由不将这份好意接下来：“好的，先生，我会考虑看看。” “可以考虑，但也要顾及身体。”他将今日配好的魔药退到她面前，“我可不是在开玩笑，阿芙拉，如果你不想让蛇毒损耗你的寿命，大可以等完全养好后再全力以赴——关于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工作狂这一点，相信纽特和忒修斯也可以提供丰富的经验。” 阿芙拉眼中浮现出微微笑意：“我知道了，教授。” 她带着魔药回到宿舍，看见杰西卡正在收拾东西。 阿芙拉好奇：“你不在这里住了吗？” “我打算住到级长宿舍去。”杰西卡叠好一件衣服，回身看着她，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阿芙拉以为她还在担心昨晚的事，主动宽慰道：“昨晚我被噩梦魇住了，没什么大事，而且魔药也都拿回来了，我会按时喝的，放心。” 但杰西卡咬着嘴唇站在那里，过了很久，低声道出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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