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视角很奇怪,她仿佛成了某种穿梭在泥土中的食腐虫,不断和这些灵柩及尸骨擦肩而过,鼻腔中还能时不时嗅到它们腐烂的味道。 阿芙拉很快就心跳过速地醒过来,然后她在黑暗中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此刻在夜半时分连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寂静中,她能听到一种仿佛来自地下巨兽鼻息翕动般的轰鸣声,非常隐秘,而且极其容易被混淆成风声或者其他什么自然界的声响,但阿芙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分辨出那种不同寻常的动静。 这种奇怪的声音没有持续太久就消失了,阿芙拉却再也睡不着了。 事实上这里的房间都差不多一样阴冷,只有里德尔的房间和楼下主书房有大阳台,但这几天又连日阴天,到处都晒不到太阳。 阿芙拉按亮床头灯,心神不宁地来到走廊里。 这间客房就在里德尔卧室旁边,她试着拧动门把手,发现房子里虽然处处是禁制,但他的卧室居然没有落锁。 阿芙拉犹豫了一下,跑进去将他床上整齐铺好的被子抱了出来——反正他也不回来,她用一下再放回来不就好了? 在寒冷的逼迫下,她轻易地将自己说服了,然后回到自己床上,再次陷入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怪圈。 阿芙拉实在睡不踏实,索性抱着被子跑到楼下,和之前几次一样靠着壁炉休息。 火焰的温暖和炉膛中发出的噼啪细响最能抚慰人心,天边泛起淡淡白色时,阿芙拉终于在这种无形的抚慰中安然入睡。 只是她彻底将时差睡反了,下一次睁眼时她看到墙上的钟表显示六点,但不知是早上还是晚上。 厨房里传来餐具碰撞的声音,阿芙拉起身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在备晚餐,才知道她已经将一天都睡了过去。那些食材中有许多是里德尔的偏好,这意味着他今晚可能会回来。 阿芙拉赶紧手忙脚乱地跑回沙发边,但不等她将被子抱上楼,大门的门锁便响动了。事实上在那以前她就先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她总能在第一时刻分辨出里德尔的脚步声,它们平稳、从容,阿芙拉几乎能从这种富有节律性的声音中想象出,他将以何种姿态一边踱步进来一边伸手扯松领带,并在发现这里的一切后如何蹙起眉头,对她露出厌恶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189章 纽带 ◎低微、卑下、忍气吞声。◎ 阿芙拉紧接着注意到,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三种仓促的脚步声。 里德尔本来打算向壁炉这边靠近,余光忽然捕捉到一只白皙脚踝倏然从沙发边缘收进去。 他在阿芙拉藏身的那张沙发背面停住了,转身站定,开始和其他人对话。 阿芙拉竖着耳朵听,很快分辨出他们是在说那天有关狼人袭击的事。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对里德尔说:“……马尔福不敢声张,这次威廉姆斯算是让他们吃了哑巴亏。不过黄雀在后,似乎还有人在盯着威廉姆斯等人的亲友圈,有只年幼的狼人落到了魔法部手里。”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观察里德尔的反应:“要不要我们去把他……” “我很不想这么做,但你不能指望魔法部那些审讯手段会因对方尚且年幼就手下留情,不是吗?如果一段记忆能够被任何人读取到,那么它也不能对魔法部的人施以屏障。”里德尔只是说出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决定了别人的生死。 阿芙拉捕捉到其中关键——那个黄雀在后的“黄雀”,会是忒修斯吗? 里德尔紧接着问:“神秘事务司的现任司长是谁?” “伊尔莎·罗伯茨。”对方说了个名字,和阿芙拉印象中在她的审批表上签名的“代理司长”姓名一样。 “那么——这位罗伯茨女士更倾心于哪一派?”她听见里德尔有此疑问。 “还不能确定,她和威尔米娜一样谨慎,看上去保持中立。” “如果她表现出一点端倪,我想也可以让她早点去和威尔米娜作伴了。到时候处理得干净点。”只要不是绝对的盟友或服从关系,在里德尔这里都没有意义。他的语气已经透露出些许烦躁,又询问过几句后便打发他们离开。 阿芙拉躲在沙发后面偷偷露出眼睛,瞥到那里面不算十分陌生的背影——布奇·艾略特,魔法部的一名职员。不知道他目前是否还留在魔法部任职。 她在里德尔转过身来之前迅速把脑袋收回来,并缩在被子里装睡。 里德尔则缓缓踱步到沙发边,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就同往常一样上楼了:“还装?我仿佛让你过得太舒服了。” 阿芙拉坐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在他心情没继续变差前把被子抱回去。她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在他开口前表现得积极一点。 卧室房门被推开一条缝,淡淡的烛光漏进来,阿芙拉抱着被子的影子斜斜映在地上。 “房间里太冷了。”她低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进你房间的。” 里德尔正在解外套,闻言告知她:“蕾奥拉为你添置过一套被褥,就放在客房柜子里。” 这话显得她好像在找理由似的:“我不知道——她回来那天我睡熟了,我连你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一边摘手表一边看了眼时间,随口问道:“你还没吃晚饭?” “……我想等你回来。”阿芙拉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引得里德尔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站在门口,在一大团被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瘦削,又让她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遭受虐待,这让里德尔特地多看了她两眼——别看她现在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他比谁都清楚这不可能是她的真面目。 兴味绕上心头,他倒想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什么份上、装到什么时候。 里德尔示意她进来,阿芙拉走到床边却没有立即将被子放下,只是试探地说:“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把它清洁后再放上来,但你得先把魔杖还我。” 他转过身来背靠矮柜,双臂随意地撑在柜面上,似笑非笑地凝视她。 这种直截了当的打量和别有深意的眼神让她感到心虚:“要……要不,我出去给你买套新的?” 里德尔眼中笑意不减,抬手去解他身上那件深灰色马甲的扣子,继而是领带和衬衫。 “藏好你的狐狸尾巴,阿芙拉。别让我觉得优待俘虏是个错误的决定,毕竟我也可以随时将它收回。”他将除去的衣物搭在柜边,“现在我要洗澡了,你留在这里是准备——” 阿芙拉扔下被子,在他把话说完之前迅速离开了房间,并妥善地为他关好了房门。 他们之间的关系仍不算融洽,但至少里德尔是暂时没打算夺走她的小命,而且没有让冲突直接爆发出来,阿芙拉原以为这种得过且过的状态可以持续一段时间。在那之后再做打算,阻碍可能会比现在小一些。 可惜这些年来,她越来越被迫领会到“天不遂人愿”这句话的内涵。 没过几天,这种伪装的和睦便再一次被打破了。 她正无所事事地照着一本图册描摹画稿——就像盖勒特曾做的那样,反正他们一个坐牢一个软禁,境况也没有多大差别。然后阿芙拉就发现,画画果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她听到里德尔回来的动静,才意识到天色已经很黑了。 阿芙拉一口气勾勒完某个部分的细节,然后一边拿起椅背上的针织薄外套一边跑下楼去,结果才走到半截,就听到里德尔抓起桌边瓷器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这动静不止将阿芙拉吓了一跳,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抖了一下,并不约而同地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对上他的眼神。 阿芙拉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了事。在他们的讨论中,她大概得知那只被抓进阿兹卡班的幼年狼人刚刚死去,而那只狼人其余的亲友则疯了似的展开了报复,让里德尔损失了不少人手。 要知道,那些狼人大部分原本都是巫师,他们原本就拥有非同小可的力量,现在等于是具备了巫师和狼人的双重优势。 紧接着,里德尔盛怒道:“伊尔莎·罗伯茨是忒修斯·斯卡曼德的人!我当时说了什么?我要你们盯紧她,一旦她表现出任何端倪——”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她是忒修斯的人。”那几个深深垂首的人中,突然有人大着胆子出声,并且打断里德尔说道。 这让托马斯和一同过来的马尔福都惊愕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里德尔的神情一刹那变了。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收起那种暴怒的表情,反而露出一种诡谲冷酷的笑意,并不厌其烦地解释着理由,仿佛他要仁慈地满足一个人死前的愿望—— “想知道为什么吗,安德烈?因为在那只该死的幼年狼人死去后,福利和我的人同时遭到了埋伏,但我们亲爱的阿布刚和福利通过信,他表示对此事并不知情——这意味着威廉姆斯将这笔账算到了我们头上,但实际上有人比我们下手在先。那么你认为这个下手的人会是谁呢?”里德尔不耐地踱步到他跟前,那名被称为“安德烈”的男子在他的控制下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并丢掉魔杖,如同仰望神明般垂手昂头望着里德尔。 阿芙拉起初觉得那人眼熟,在里德尔喊出他的名字后她才确定,她曾经在阿兹卡班失踪的囚犯名单中看到过这人的照片。 这么说,那次越狱事件果然是里德尔一手策划的。 里德尔走过去时,沿路滴落着血迹。阿芙拉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手背被刚才飞溅的碎片划破了。 但他仿佛浑然不觉,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举着魔杖,继而以一种极度侮辱性的姿态用魔杖尖端挑起安德烈的下巴,并遗憾道:“因为那只狼人并没有真正死去。有人放出假消息混淆视听,实际上却是在借机保护他,好揪出更多真相,甚至拉拢威廉姆斯。阿兹卡班的事务不可能瞒过神秘事务司司长的眼睛,那么你现在告诉我,罗伯茨到底是谁的人?” 阿芙拉脑子转得飞快,她认为这是忒修斯在以一种铤而走险的方式向她传递信息——他赌里德尔不会忍气吞声,而他只要一旦下令行动,就将与魔法部彻底反目成仇,到时候忒修斯就能名正言顺地带着傲罗追捕他,福利就算出面阻拦也没用。 其次,忒修斯也是在告诉她,威廉姆斯是可以利用的,或者她应该想其他办法与他里应外合,尽快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逼里德尔撕下那层道貌岸然的面具。 安德烈的表情逐渐失去控制,他在里德尔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脸,但一切都晚了。 下一秒,里德尔果决地挥动魔杖,大量鲜血就如同喷泉一样从安德烈颈部的伤口中喷出来,不止溅在里德尔身上和驼色的地毯上,而且也溅在了旁边几人的衣服和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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