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还有人上前来盘查阿芙拉等三人的身份,被穆勒油嘴滑舌的胡编乱造糊弄了过去,而阿芙拉则看到了那人大衣里的魔杖。 雪还在下。这场雪似乎要淹没整个欧洲,从柏林到伦敦,眼前的一切都在那种不清不楚的碎雪中渲染开来,让人觉得格外不真实。 “他们在疏散人群。”阿芙拉在那人走后,一面将兜帽拉上来一面低声说道,“今晚的冲突到底是要闹成什么规模?” “那可说不好,有的冲突一旦爆发不是人为能控制的。”维尔塔宁说道,“你知道,里德尔并没有必要在意群众伤亡人数。” “或许我可以先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穆勒向阿芙拉提议道。 “这个时候,庄园内也不一定安全吧?”阿芙拉怎么可能会听他的,她紧紧抓住维尔塔宁的手臂不放,“天已经黑了有一会了,要过去就得趁现在了,要不一切都来不及……” 话音未落,维尔塔宁已经带着她穿梭到另一处空间中,她们在一座房屋的后面落地,能听见前方传来魔咒交织的声响,还能看见它们在黑夜中相撞时爆发出的火花。 阿芙拉没走几步,就注意到了脚边草丛里的一个死人——是个食死徒。维尔塔宁立刻检查了他的情况,但看来他已经无法被救助。 她看到里德尔的位置,回头对阿芙拉说:“我去帮忙,你就待在这里别动。” 阿芙拉点头,看着她瞬间在眼前消失,又在下一个瞬间出现在里德尔身边不远的位置,帮一个已经受重伤的食死徒挡下了一道咒语。 里德尔看见维尔塔宁的那一刻,知道计划出现了偏差,刹那间瞳孔紧缩。 阿芙拉没在这里待太久,很快她就察觉到有人正在往这里走来——不知是敌是友,但这种时刻也由不得她守在原地去试探。她蹲在草丛中察看了那名食死徒的左臂,发现他的黑魔印记也是最普通的那种,然后又在他身上找到了魔杖。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阿芙拉就遥遥看见里德尔那里的形势明显紧迫起来——他刚才似乎在四处找人,这让他分散了一些精力,从而被对方抓住漏洞。 对面的人显然不是什么庸碌之辈,纵然从阿芙拉的视角看不见正在与里德尔对线的人究竟是谁,但那几道咒语一道比一道果决,一道比一道咄咄逼人,几乎不给人任何喘息的间隙。施咒的技巧之熟练老辣,是那种身经百战后从尸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的程度。 这一连串咒语的施放方式是如此令她熟悉,以致于阿芙拉就算看不到施咒的人,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里德尔看似由于刚才的分神而受了伤,一道魔咒划开了他右手臂的皮肤,鲜血正从那里渗出来。 他没有使出全力。阿芙拉一眼就看出这一点,而且顿时明白了里德尔打算干什么。 ——他打算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请君入瓮,今晚魔法部的人才是被笼在天罗地网中的“鳖”! 对方连占优势,甩向里德尔的咒语也越来越狠,同时在他背后不远处的房子上,有人悄然爬上房顶的阁楼,正准备做些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管魔法部有没有留置捕捉黄雀的后手,这场阴谋都应该到此为止了。 下一秒,阁楼上的玻璃突然爆炸,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阿芙拉刚刚将咒语射向阁楼,这是一个双方都没有料到的意外。她抓住这个让他们难以反应的时机,施咒移动到里德尔身边。 与此同时,对面咒语直冲她而来。对方根本来不及收手,只能在紧要关头让咒语射出的路径稍偏了些,越过阿芙拉头顶,正好击中她身后的房屋。 从离她最近的位置开始,窗子一扇接一扇爆炸,里德尔将她揽至身前,几乎是瞬间便立起防护,将他们同有如武器般四处飞散的玻璃碎片隔绝开来。 不过,看来这里有人恨透了里德尔,不知是谁抓住这个机会直接放了道索命咒,又或是原本打算冲着其他食死徒放出的咒语恰好打偏了——总之那道咒语正冲他们的方向而来。 阿芙拉推了里德尔一把,自己则顺势伏在地面上,沿着可供躲避的路径翻滚了好几圈,堪堪将索命咒避开。 地上的碎玻璃扎进她背部的皮肤,让人痛得难以呼吸。血迹在黑色的斗篷上隐去踪迹,却鲜明地印在白色的雪地上,格外刺目。 阿芙拉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不忘攥紧手中的魔杖。她转身时摘下头上的兜帽,和刚才步步紧逼对里德尔发出攻击的人遥遥相望。 她没猜错。今晚打头的人是忒修斯。 此刻,他正看着阿芙拉的方向,视线在她的脸和刚才因一番打斗而跃出衣襟的蛇形坠饰之间来回移动。 古银样的坠饰挂在她脖子上,那里头反射着红光的物质除了两个人的血液别无他物——虽然这东西形态各异,但忒修斯认得出来,并且在许多年前,亲眼以极近的距离观察、了解过这样东西。 血盟的象征物,契约的承载品。 那意味着他们达成了永不相伤的约定。 他们不会是盟友,亦没有其他任何共同的目标,那么能够促成这种魔法的,就只有一种因素。 ——相爱。 阿芙拉将忒修斯复杂的眼神尽收眼底,却无法做出任何解释。 她沉默而执着地站在他们两人中间,企图调停这场趋于失控的角逐。 忒修斯没有继续动手,但望着她的眼神逐渐趋于复杂。那里面有惊讶,有不解,还有刺痛人心的猜疑。 飞雪呼啸着缠在她的头发上,融化的冰晶附着在上面,反射出细小而瑰丽的光晕,使她看上去像是一尊雕塑,一幅画像,一个被明暗界限分割在另一边,永远不会再与他踏上同一条轨迹的人。 他无法再像以往那样看透她的心思了,就如同他不知道以前她亲口同他立下的誓约,现在究竟还算不算数。 ——他去猜吧,从此刻开始,他也只能猜下去了。 里德尔将她裹入自己的斗篷中,两人一眨眼间便消失在现场。 【作者有话说】
第233章 “惊喜” ◎有人被关在那儿。◎ 庄园暂时是安全的。阿芙拉随里德尔抵达时,里面一片寂静。走到庭院中时,她便认出阿米克的身影。 他见里德尔脸色不好,在两人走过时只是提心吊胆地躬着身,半个字也没敢多问。 里德尔进门就径直走进他的药剂室,随后,阿芙拉听见里头传来瓶子碰撞和撕扯绷带的声音。 莉莉安听到动静就出来了,她上前帮阿芙拉脱斗篷,才稍微动了一下,阿芙拉就痛得低喊出声。 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透过斗篷扎在她的皮肤上,这个动作令她颇为痛苦。 莉莉安顿时慌了神:“怎么弄成这样?这……这要怎么办呐?” 阿芙拉放缓动作深呼吸:“脱吧,早晚也要清理碎片的。” 莉莉安遂继续动手,看上去仿佛比阿芙拉还痛苦。 里德尔包扎完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转而出去对阿米克交代事情。药剂室空了出来,趁着门没有锁,阿芙拉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那边,示意莉莉安扶她到那里面去处理。 外衣都被丢在大堂中,阿芙拉最里面的单裙都被血染透了,好几块大大小小的碎片扎在上面,这让莉莉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阿芙拉坐在凳子上指挥她:“先把能看见的碎片摘一摘,好歹要把衣物弄下来。” 莉莉安照着她说的做,终于能成功将单裙一边的肩膀拉下来了。 看到那里的伤口时,莉莉安只觉得单是看着都痛得不得了:“伤口在左边肩胛骨的位置,里面可能还有很多碎玻璃,要全挑出来吗?” “不然呢?”阿芙拉指了指一旁的镊子,“消一下毒,用那个。” 莉莉安连消毒都消得哆哆嗦嗦的。 为了尽量减轻她的心理压力,阿芙拉咬着嘴唇,痛到极点也不敢出声。毕竟,莉莉安动作快些,她自己也能少受些折磨。 然而这对于莉莉安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折磨,所幸这个工作没有持续太久。 里德尔过了一会推门进来,扫视着房间中的情形。他用药水给双手消了毒,示意莉莉安把工具给他:“我来吧。” 莉莉安像得到特赦般猛松一口气,向他鞠了鞠躬,然后离开药剂室。 阿芙拉顿觉头痛,已经连话都不想说了。 里德尔处理伤口总是快、准、狠,他只在乎效率,从不认为这种效率产生的折磨是有必要避免的,即便对他自己也是如此。 阿芙拉很不能认同。 不过,她显然没有其他选择。 他亦没有说话,走过来将她胸衣的肩带拨向一边,然后一手按在她肩膀上寻找角度,另一只拿着镊子的手每动弹一下就是一场酷刑。 阿芙拉左半边身子不敢绷紧,然而死死扣住板凳边缘的右手已经用力到快把指甲抠掉了。 她忍无可忍,发出间断的闷哼:“疼……” “疼?”里德尔声音冷冷的,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你也会知道疼?” 很明显,计划突然被干扰,他心里压着怒气。 或许他今晚原本想把忒修斯除掉。阿芙拉想。但她阻止了他痛下杀手。 猜测归猜测,她是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的。他是否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是另一回事。 她反而要把理由往他身上引:“我还会担心你。” 里德尔似乎不怎么吃她这一套:“是蕾奥拉告诉你的?” 阿芙拉不说话了。 她想了一会,故意将话说得笼统:“他们大半天不肯带我离开柏林,是我自己猜到的。” “阿芙拉,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他挑开她肩背上血肉模糊的皮肉,将镊子探进去捏住一块极细碎的玻璃,再将它拉出来,整个过程她都低着头,痛得一言不发。 她缓了很久才缓过来,声音很轻,但语气是一如既往地不容动摇:“你在做决定前,也从没有和我商量过。” “那么,你认为你今晚的出现改变了什么呢?”他终于将她的伤口初步清理完毕,将镊子用消毒水擦净后随意地扔在桌上,让它发出刺耳的声响,如同他的话一样不中听,“阿芙拉,我不需要。” 不管她这趟赶回来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身上的伤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那些痛苦和折磨也是没人能替她经受的,里德尔这话就如同引火索,一下子激怒了她。 阿芙拉猛地站起来,转过身盯着他的脸时,眼中的怒火就好像要喷薄而出。 “是我自作多情?多谢你的提醒。我活该伤成这样,所以也不劳烦你亲自替我处理了。”她愤怒地往外走,立时被里德尔抓住胳膊拖回来钳制住。 她的胯部磕撞在操作台边沿,连带着台面上的一堆器皿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倒下去,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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