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秃的瘦高男人提着医护箱走过来,阿芙拉一看到他就认出来了:“考夫特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很不幸,我儿子也受伤了,他被人抬到了这里,所以当医院要支援时,我就申请来这儿了。”考夫特一边为阿芙拉做检查,一边低声道,“你睡着时我已经喂你吃了药,但不能保证药到病除,即使你喝过魔药……但你应该知道,炎症是个很大的问题,你恐怕要自求多福,但不管怎么说,你能听到了,这是个好的征兆。” “我们的医疗师也在参与救援吗?”阿芙拉意识到,不管圣芒戈在用什么办法掩盖魔法的痕迹,他们依然叫医生来支援了。 考夫特温和而坚定地说:“当然,孩子。我们是一个共同体。” 他说完,又去查看了乔恩的腿伤,那看起来很严重,他正好伤到了膝盖。 “他们需要保证足够的营养摄入,否则伤势恢复成什么样很难说。”考夫特交代道,“鉴于这里的物资十分紧缺,我会想办法带一些自己配置的魔药和营养剂进来。” 周围不断有人醒来,又不断有人永远逝去,志愿者不停地将一些人抬到一边,盖上白布。天气很热,他们正在低声商量应该怎么处理遗体。 轰炸还在继续,阿芙拉纵然听不太清楚,但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种震动,那是刻进灵魂的噩梦。 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个收音机,可能由于在防空洞中信号受阻,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隔一会就更新一次伤亡人数。 在很久以前,这些数字只是书本或电视上的数据。 而在今天,每当眼前一个人被拖到一边、被白布掩盖,他们都会化作数据,被统计上去。 这一切都让阿芙拉感觉,那些刺耳的声音是在剥离她的灵魂。 她不停地流着眼泪,然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眼泪。她所有的家人朋友都好好的,如果她不幸感染死去,这其实也没什么——总好过是其他人死掉,让她活在世上承受痛苦。 可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乔恩在中途醒来过,他因缺乏止痛药而大叫着,并认为自己的右腿要保不住了。 在世界混沌的声响中,阿芙拉再次沉沉地昏睡过去。 下一次醒来,她的烧已经退了不少,听力也比上次清晰了一些,但仍有脓血会从耳中流出。她除了按时吃药、听天由命别无他法,布朗夫妇和哈兰德将大部分的食物都留给了她。 原本,三四个人只能共享一个罐头,这还算好的,再过几天只怕情况会更糟糕。 两三天后,阿芙拉能起来活动了,她开始和杰西卡一起帮考夫特医生打下手,学习简单的护理技巧。 考夫特医生甚至半开玩笑地问她,毕业后要不要来圣芒戈工作。 阿芙拉笑笑:“说不定我会参加考试,不过我还没想好如果能活着出去,以后要做什么。” 这几天她借着照顾伤员的机会,一直在到处找人。 休息的时候,阿芙拉就向考夫特打听道:“您在来的路上有没有见过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比我高一头,很瘦,肤色很白,黑色卷发。” 考夫特医生打趣道:“恕我直言,每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孩都有一个长成这样的心上人。如果没有更具体的信息,我可很难认出他。” 阿芙拉喃喃道:“不,您会一眼就认出他的。他长得相当漂亮,眼神总是比冬夜的苍穹更深邃……或许您会在班得瑞大街附近遇到他,他叫什么……汤姆……倒是个非常普通的名字。” 这次考夫特医生认真回想了一下:“我很遗憾,阿芙……不,布朗小姐。” 这里人多眼杂,阿芙拉化用了她母亲的名字,称自己为“汉娜·布朗”。 看到阿芙拉失望的神情,考夫特紧接着安慰:“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班得瑞大街附近有个小防空洞,而且飞机一开始也没有轰炸那里。或许他们听到动静后,就紧急疏散到防空洞里了。” “但愿吧。” 其实阿芙拉知道,如果历史没有被她改变得太多,那么哪怕她死在这里,里德尔都不会死的。 但是万一呢? 她这几天总是忍不住去想,假如那个最坏的结果发生了,她到底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见她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发呆,杰西卡擦擦手走过来,一边啃干面包一边拍了拍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阿芙拉回了回神:“不那么痛了,但是听力也不怎么清明。” 杰西卡苦笑:“现在想起来,我真不该在生日那天乱说的,居然是一语成谶啊。” 阿芙拉握住她的手:“别乱想,这和你无关。再说,至少我们现在都在一起。” 杰西卡将她的手回握在手心:“不,阿芙拉,这几天见了太多生死,我认为有的事还是要直视,逃避是没用的。以防万一,有些事我要和你说个明白。” 她清清嗓子,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和里德尔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但他或许比你想得要关注你。阿布生日那天是他叫我去喊邓布利多的,在火车上也是他告诉我你被关在哪里,但他不让我跟你说。可是现在,似乎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阿芙拉全明白了。但她不敢说里德尔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那样做的——以他的观察力和敏锐度,没准只是认为如果那些事发生在她身上,后续会妨碍他的计划。 阿芙拉支着额头,只觉得疲惫至极:“谢谢你告诉我,杰西卡。” 杰西卡看了看周围,悄声问道:“但我还是不明白,阿布生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听到他父亲和沐恩在说什么?这和你的化名有关是不是?或许……如果大胆猜测一下,和回家那天火车上的袭击有关吗?” 阿芙拉想了想,这是实在是说来话长。 “首先我要为瞒着你道歉,因为这件事情多牵扯任何一个人进来都太危险了。”阿芙拉先将抱歉说在前头,“其实邓布利多从来都没有正面跟我谈过这件事,局势实在太复杂,他似乎也认为我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从头到尾只是叫我在外面化名。至于其他的,我想他已经暗中布置好了,如果没有他的防范,我很有可能无法平安到家。” “什么意思?他要你化名……难道是和你这个姓氏有关?你说的布置,该不会也包括他在火车上的安排吧?” “没错,杰西卡。我也是从校董们开会后的交谈中猜测到的,在法国投降那天他们就召集了紧急会议,当时他们提到盖勒特,还提及波兰——要知道在波兰沦陷的时候,盖勒特就借局势之便去壮大队伍了,现在同样的局面重演,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而我们承受不住这两重战争的夹击。所以,他们势必会先争取盖勒特这边转变的可能,或至少设法拖延。我去阿布的生日晚会也是为了探听消息。” 杰西卡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觉得盖勒特这边是可争取的?他是个大魔头!” 这解释起来又复杂了,阿芙拉只好一言带过:“总之在魔法界,还有邓布利多这个牵制。你知道多年前麒麟都曾向他俯首——以这件事为标志,盖勒特在不丹惨败。自从这以后,邓布利多深得人心,这就是为什么无论如何魔法部都不能与他对立。但塞普蒂莫斯和沐恩那一派恐怕想出个馊主意,他们不敢拿捏邓布利多,就想拿我去要挟盖勒特。” “他们疯了,那个人怎么会被你威胁到,那可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杰西卡捂着嘴惊呼,“这帮人不会这么蠢吧,除非他们还别有目的。” “恐怕是的。在麒麟俯首事件发生之前,依然存在无数铺垫,盖勒特之所以铩羽而归,和邓布利多家那位默然者后代的倒戈关系莫大。这说明什么?” “盖勒特不得人心?”杰西卡否定,“不,虽然他很可怕,但我听说他有着相当大的人格魅力,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少年英才都甘愿追随他?” “很简单,他没有邓布利多得人心。” 杰西卡恍然大悟:“他们想故技重施,将一个人安插到盖勒特身边?” “并且要同时保证盖勒特与这个人存在不可磨灭的联系,且此人不会背叛英国魔法部,或邓布利多。”阿芙拉说,“塞普蒂莫斯已经迫不得已只身前往法国了,议和只是个幌子,这恐怕只是个开始。” “这么说,火车上那两个人也是沐恩派来的?这帮人也太混蛋了,他们不敢在明面上动手,就改为耍阴招!”杰西卡完全没想过,危险就在身边。 阿芙拉头疼地说:“不一定。这事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一旦这个计划被悄悄散播出去,就会有无数的猎人想要抓到我去换取奖赏——不管他们是把我交给沐恩还是直接带给盖勒特,结果都是合他们心意的。” 杰西卡只有重重叹气:“还是在学校里安全,毕竟在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他们总不会太嚣张。” 这次空袭对于阿芙拉来说不知是好是坏,虽然这是一起悲剧,但也在无形中为阿芙拉提供了一层保护。毕竟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就算是沐恩亲自来,恐怕也难以穿越战火将她捞出去。 而她虽然一直以来都想见到盖勒特,但配合沐恩显然不能达到她想要的结果。毕竟里德尔会长时间呆在伦敦,她不能以失去行动自由为代价去换取一次见面。 他们呆在防空洞中的时候,阿芙拉无暇再去考虑这些,而只能为了眼前的生存奔忙。 每一天都会不断有伤员送进来,帮忙照顾病人还能得到额外的食物,这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大人们会在轰炸间隙中将尸体抬出去掩埋,以防传染病的发生。只是德军像是有用不完的军火,空袭总是一次次卷土重来,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而阿芙拉记得,这一次的轰炸还只是针对军用设备,间隔一段时间后,恐怕还有灭顶之灾等着伦敦。 想到这里,她完全没有任何时间悲伤了。阿芙拉在考虑用什么样的方式提醒邓布利多不要关闭学校——不管怎么说,霍格沃茨都有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它不在重要的军事基地旁边,最重要的是,它对于麻瓜来说是隐形的。 同时她还需要写信给约翰,让他哪怕去无人岛考据也好,只是千万不要回伦敦。 他们在防空洞中躲避了近半月,在德军停止轰炸后,连夜逃回家中,却发现附近一片的房子都破烂不堪,不修复根本无法住人。 阿芙拉提议先到约翰那里应急,谢天谢地,那里的房子暂且没有遭殃。她自己则趁此机会,整理出汉娜遗物中重要的物品,以防它们在空袭中化为飞灰。 令人欣慰的是,邓布利多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将学生们提前接回了学校。为确保安全,他们没有再从国王十字车站出发,而是由教师和傲罗分批护送回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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