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家还真是有意思,也不奢靡,却又喜欢赚钱!”想到这一关节,徐公公也忍不住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世子妃用的东西,样样讲究,但是在林家的家财面前,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早前的林小探花就不必说了,这样的家世,吃穿用度也简朴,没什么养戏子捧角的癖好。比起旁人家的公子哥滋润的生活,简直像是受到了虐待,也难怪林小探花在清流中名声是一等一的好! “皇兄当皇帝……那椅子坐着可真是累!”小世子想到自己的产业多半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他真没什么心思。 就想多赚点钱,起码不要叫黛玉觉着王府钱不够,还有养着他这个做夫君的。 徐公公这几日帮着忙安置世子妃的物件,忙得起早贪黑。 怪不得京中好些人家眼红这婚事,几年前没了的王大人家也有这心思。 若是遇到那等没良心的婆家,可不就指着儿媳的嫁妆过日子。 等陪房半夏说黛玉的东西还有几个船的时候,徐公公脑门也有些冒汗了。 怪不得世子爷发愁,这东西,还真是。 太!多!了! 最后黛玉的生辰还是在敬王府过的,这是将贾敏林如海都请了来,并怡和公主和黛玉玩的好的张漱玉。 黛玉在这么大的王府呆着无趣,倒是常往家里去。 她大约是满京中才嫁出去,就特别喜欢回娘家的媳妇。 只是她头上又没个婆婆做威,贾敏巴不得女儿回来,就是皇弟陛下,也管不到她家去。 三月里的时候,下面的官员报了祥瑞,先帝陵寝之上出现了霞光神迹,圣上想到今年也是先帝整十的冥诞,故而颁布旨意,要大赦天下,开恩科。 圣上早前抄了那么几户人家,总也要想法子再卖个皇恩浩荡。 只可惜圣上的开赦,对于贾府里被流放的男丁来说,却也太迟了。 虽说贾家这一行人,是二月天气回暖才从京城走的,但是越往北天气越寒冷,这几人当中,最先病倒的早前就有些疯疯傻傻的贾琏。 贾琏这人瞧着比宝玉健壮,身量也略高,实际上早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在家中享尽荣华富贵之时,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再又沉迷于用药,更是将神志都弄得昏聩。 那夜宝玉本来与贾琏靠在一处,睡在驿站柴房的一个角落,只听见他喉咙中咕隆咕隆响了几声,口中又发出野兽似的嚎叫。 扯着脖子叫了三四声,一下子又没了声响。宝玉也没在意,还以为是贾琏又发傻。 只到了第二日,才发觉身边贾琏的尸身都僵了,手指还紧紧抠着号枷。 那两个押解的官差只觉得晦气极了,不得不在此处耽搁几日,将此事上报辖区的县官,这人没了,他们当差的总是要与朝廷有个交代。 流放之人病死,那县官已是见怪不怪了,每年都有上好些,故而叫师爷记了档,又给了点钱,要两个官差将人安葬。 这两个官差不愿花银子雇人,只能自己挖坑。 “害,原本还担心老的那个到不了,最后却是这个看起来最壮的先没了。”年长的那个官差将铲子一放,喘了口大气。 年纪小,身量又矮一些的官差接了他道伙计,边挖边说:“好在县官老爷并未怪罪,这些个富贵之家出来的,最是娇贵,死在半路是常事,赶紧埋了,免得碍眼!” “只怕是往后还要死人,却不知是哪一个?”年长那人又道。 “有什么法子,也只能死一个埋一个。”矮个子官差铲了一坨土,扔到一旁。“倒是不如早点都死了,我们不必走到北边去!” 而后两人用草席卷了贾琏的尸身,将人拖进坑中,盖上土埋好,随便找了个石头,做了个标记。 又要宝玉记着,若将来后人有想来收敛尸身迁坟的,也好有个去处。 贾赦没了儿子也不见悲伤痛哭,这一路的艰险,早就将他变得麻木,再往北走几日,又下起了雨,还夹了冰雹,天气又变冷了。 贾赦淋了雨,身上的棉衣湿了大半,受风着凉发热,一路上无医无药,第二日就死在了沿途一个避雨的破庙。 这次贾赦的运道还不如贾琏,可是连裹身的破席子也无,两人随意刨了个坑就将人埋了,连个记号也没做。 再走几日,倒下的就是贾政了。那时已是到了东北地界,这地方大多是平的,几人正慢吞吞的爬着一个难得一见的土坡,贾政噗通往前一倒,万幸没顺着坡滚下来,宝玉原本想去扶,却发现父亲口吐鲜血,没了气息。 两个官差见宝玉一路上乖觉听话,甚少惹事,又见这一家子死的只剩这么一人,原本想着荒郊野外,随意找个坑扔了就成。 单间宝玉可怜,两人最后还是与宝玉一道挖了个坑,将贾政安置了。贾宝玉找不到碑,只得搬了几块石头也做了个记号。 京里的消息来得慢,等押解宝玉的官差得了信,已是圣上大赦天下两月后了,转眼就到了五月底,天气回暖,宝玉也离流放之地不远了。 天下大赦,宝玉得了赦免,就算不是王孙公子,也是个平头百姓,官差与他走了一路,也算有几分交情。 “你也算得了好运到,若是要回京城去,即刻就可以走了,我们兄弟二人,倒是白走了这一趟。” 流放之地是不必去了,早前这位爷忠心的丫鬟还给过好些银子,官差便拿了二两出来,给了宝玉,又问他打算。 宝玉收了银子,谢过二人,又道。“京中已是无亲,倒是不如往北去,有劳二位了。” 这二人差事到头,还是要返回京中,见宝玉要往自家祖上的祭田庄子去,便也不阻拦,三人就此作别。 宝玉一路往北走,只说自己是来投奔亲戚的,因他识字,可以帮人写点东西,倒是没花银子,就搭着乡下农人的车,找到了官差口中说的‘庄子’。 就是几间屋子,并一片田地。 宝玉见有个穿粗布衣裳的女子,包着头巾,正在那地头刨野菜,便上前问到。 “敢问史家人,可是在这庄子上?” 那人听了他的声音,迟疑了片刻,抬起头来。 宝玉看这人脸上一级被日头晒得焦了一层,但那模样还认得出。 “云妹妹?是你吗?”宝玉颤声问到,往前走了两部。 “二哥哥?!”湘云站了起来,将手上的小锄头一扔。 宝玉这才看清,湘云头巾之下,头发却是短礼许多,震惊极了。 “云妹妹,你的头发何处去了?!”
第184章 心死 湘云听宝玉这么一问, 有些惊慌的将头上包着的头巾拉了拉,试图将所有的头发都包住。 宝玉这才发现,湘云的头巾旧得很, 上面打了两块大大的补丁。 史湘云侧身避了避,神色有几分尴尬, 对宝玉道:“才来这边的时候缺银子, 就将头发卖了。” “二哥哥, 只得你一个人吗?” 随即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又问宝玉。 宝玉想到一路上接连死去的叔伯兄弟还有父亲,眼中登时就浮起了泪花。 微微点头,“是。” 湘云见状, 就知其他几人必定是在路上没了,就说她跟着婶子和嫂嫂们一路过来, 史家的小侄女就在半路上病死了,最可怜的是她的嫂嫂, 腹中还怀着孩子, 好容易来到这个地方, 九死一生生下来一个哥儿,当天就出了好多血死了。 湘云头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流这么多血,染红了一个床榻。 不过婶婶倒是挺高兴,虽然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娘,但这是一个哥儿,史家就有后了! 长辈叫湘云和堂妹拿了染血的被褥去扔,要扔得远远的, 最好还是埋了,免得招了虎豹来。 只是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奶水怎么养得活, 冬日来了,米粮确不得, 柴火更是缺不得,刚好有人到这个地方收姑娘头发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太太做假发用,湘云她们将头发卖了,换了银子,熬过了上一个冬天。 两人很是默契,湘云不问宝玉家中人是如何没的,而宝玉也不去问湘云,她那一头乌发卖了几何。 他乡遇故知,本是一件喜事,但是湘云带了宝玉去见史家人的时候,却十分忐忑。 她们也只是有一口饭吃,多了宝玉,就多了一张嘴。 宝玉是男丁不假,但宝玉并不是那等,能种地砍柴和打猎的男丁。 “好在你们老太太走得早,不必见儿孙受苦。”史家太太吃饭的时候也抱着孙子,神色也淡淡的,并不问宝玉今后有什么打算。 宝玉与她们一道吃了野菜拌着粉糠煮的一锅连饭也不像是饭的东西,这样的东西与猪食也差不了多少。更不用说早前宝玉吃不完倒掉的佳肴。 才用过饭,湘云去水边洗锅和碗,宝玉跟了一起去,见湘云原本葱段似的手指已是变得粗糙发黄,上面的污垢怎么也洗不净。 “宝哥哥,你若早些来就好了,贾家的庄子上没人了。我们去年来的时候,庄户听说你们贾家出了事,卷了东西跑了。”湘云将自己打听到的事同宝玉说了。 贾家的庄子离了史家的只有三里地,宝玉原本想着要湘云带自己去瞧瞧,又有个猎户模样的人,送了两只兔子和一捆柴。 “你以为还是老太太还在的日子?还能叫你往外跑!”史家太太要湘云做活洗衣,还要待客,这话一说出来,宝玉自是不好再叫湘云跟自己一起去,只一人沿着小路,走了半个来时辰,才见到了贾家的庄子。 也是几间小屋,并一些土地。好几件屋子里的屋顶在冬天被雪压塌了。院子里满是荒草,地也没人种,去年掉在地里的种子长出来一些,横七竖八长着几个零星的麦穗。 宝玉从这些屋子里找到两把锈了的镰刀,另有一些自己不认识的农具。 看来那些人走得急,没有把所以东西都带走。 贾家守着庄子这些人,显然比史家那一波会经营,还有一两只母鸡没带得走,宝玉发现自家这边竟是有个鸡窝,里面有七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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