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若不是贾赦这个当爹的将女儿送了出去抵押银子, 孙家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将迎春折磨死。 贾敏看元春, 如今虽然还小,但将来封妃省亲的时候,早已被各样规矩教导的很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若是贾府里知道将来此女有封妃的荣耀, 估计也看不上自己的瑾哥儿了。 虽说这一句玩笑话做不得准,但贾敏听了, 心中自是不快,又看瑾哥思考了一会儿, 转过头来, 并没有看着外祖母而是看着贾敏这个母亲, 认真道。 “她不好看,我不喜欢,外祖母可是要问我要不要带了元春妹妹回家做媳妇,我才不要!” 都说是童言无忌,可瑾哥儿这话实在是不给贾府上下面子,若是换了旁人家的孩子,多半会笑嘻嘻的应下的, 搞得贾府都以为是不是贾敏预先教过瑾哥了。 唯有贾敏恨不得当下就将孩子拉过来,好好香他一口, 然后大赞一声,我儿说得真好! 瑾哥儿见无人作答, 又走了几步,上前拉住母亲贾敏的袖口,殷殷的问。 “母亲,什么是姨娘?我家为什么没有姨娘?” 瑾哥果然是专门来给荣国府难堪的,但是他问的也是实话,他长了这么些年岁,见过的东西不少,可林府里就是没有一个东西叫做姨娘。 林老爷先前那几个姨娘,除却犯事桂姨娘一头碰死了,待林老爷过世之后,林母便做主将她们都遣散了,若是要出去嫁人的,就给一笔不少的银子,若是要守在林家的就到庄子上养老,每日月钱照发。 林老爷和林家老太太相继过世,林如海忙着守孝带儿子,哪里有心思纳姨娘。 贾母被这外孙的稚气的言语弄得尴尬,用帕子掩着面,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又换上那一张温和慈祥的脸,嗔怪道。 “这孩子,哪里听得这种话……” 可惜贾母虽在自家孩子跟前有威严,刚刚来荣国府的瑾哥儿并不买这个帐,非是瑾哥儿不知尊老爱幼,但他年龄还小,爱恨都出于本能,在他的心中这外祖母要自己把元春带回家,而且家里还有姨娘这种东西,必定是一个坏人。 贾母这么问他,瑾哥儿还是不理,依旧执拗的问母亲。 “方才在外面有个叫做姨娘的说,要把元春妹妹给我做媳妇,我才不要,我家有我就够了!……母亲,姨娘到底是什么?” 贾敏总不能直说姨娘就是姬妾,到时候瑾哥儿必定又要问姬妾是个什么东西,正犹豫着如何措辞, “姨娘就是……” 只见瑾哥儿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先前是一只手抓袖子,如今变成了两只手,十分急切的问到。 “母亲,若是有了姨娘,父亲是不是就不要母亲,也不要瑾哥了……” 贾敏一听就知不好,这些下人嘴上就没个把门,林家那些他们夫妻俩治了好久,那毛病才改过来些。 □□国府是个什么地方,这一处的下人一个不妙,可是要骑到主子头上去的,却不知这一会儿的功夫,瑾哥儿听了什么。 贾敏连忙把儿子拉过来,摸摸他的后脑勺,温声问到。 “哪里有这种事,和母亲说,到底是谁同你说了什么话,怎么惹得我们瑾哥不开心了?” 瑾哥儿见母亲如此,忽得埋到贾敏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母亲,要是有姨娘,我们就不要父亲了!瑾哥天天跟你一起睡……呜呜呜……” 贾母一看孩子哭成这样,指了方才带着几个哥儿出去玩的丫头,厉声质问到。 “刚刚你们带了瑾哥他们出去玩,到底见了谁,说了什么浑话!?” 瑾哥还在哭,惹得贾敏都慌了神,她这儿子自生下来每日就开开心心的,就算没什么事,也自己在那儿傻乐,兴许是因为黛玉自小爱哭,所以生了儿子反是天天爱笑。 那一群丫鬟中畏畏缩缩走出来一个,小声答道。 “……是赦大爷屋里刚纳的梅姨娘,只是和丫鬟们说了几句闲话,许是被哥儿听岔了。” 反正总是要找一个人来背锅的,那小丫鬟只得将刚才见的状况说了,好在贾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瑾哥儿的哭声一阵高过一阵。 “娘亲……我们不要爹爹了,我要回去!我不在这儿!” 哪有儿子哭着不要爹的,这可真是大逆不道,瑾哥儿哭的一张脸都涨红了,关键是那中气十足的哭声,和贾珠他们平日嘤嘤哼哼几句全然不同。 怨不得女儿不敢将孩子让自己带,若是闹起来,这老人家还当真招架不住。 贾母虽然喜欢孩子,但是只喜欢在自己跟前如同小猫儿那么乖巧的小辈。 见自己这外孙先是下了自己的面子,又大哭大闹的,虽然还有疼爱之情,可也比方才巴不得养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淡了,心中暗道果然是林家的孩子,不是她们贾府里的人。 见瑾哥儿如此,王夫人连忙交代一旁的妈妈,催促她去把林如海给找来,眼看着贾敏管不下这孩子的模样,看来还得当父亲的威严来压一压,贾珠就算再怎么闹,见了贾政必定是不敢哭闹的。 “快去把林姑爷找来!快去!” 好在爷们摆酒的地方不远,林如海一来,宁荣二府同辈的男丁都过来招待,自然是好酒好菜上了,看着美娇娘听小曲。 这般应酬的场合林如海游刃有余,可惜那贾府的爷们倒是比自己更得趣,敬起酒来,一盏接着一盏。饮的是林如海寻来的陈坛佳酿,比京城的酒水更浓更烈。 这时却是林府的丫鬟与王夫人身边的嬷嬷一道来的,那丫鬟见半夏就在外伺候,连忙与半夏附耳说了此事,半夏一听也皱了眉头,当下就进去低声回禀了林如海。 林如海没见自己儿子大哭大闹过,林瑾当年自己爬椅子翻下去,头上长了两个大包也是哭几声就哄乖了,这一二年会听话了,平日里只要和他讲道理便是。 林如海唯恐是儿子和妻子受了什么委屈,当下就辞了酒席出来,贾赦本就是主人相邀,喝的半醉,也跟了妹夫出去看看是个什么状况。 老远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林如海才垮进荣禧堂,儿子便冲过来,扯着他宽大的袖子,一张脸上眼泪鼻涕横流,红着眼睛大声控诉道。 “爹爹,你是不是要有姨娘,我不要你了……哇……” 林如海显然比儿子沉着多了,大约也猜到会是什么事,耐心将他抱起来,拍了拍。 这孩子果然不哭了,还打了个哭嗝,当下就收了声。 “这是怎么了,和爹爹说,咱们家里哪有姨娘,怎么哭得这个样子……” “我说探花郎,这可不成,你这当老子的,怎么还要儿子管着自己纳不纳姨娘。” 随后而来的贾赦见了这状况,只觉得滑稽,哪有当爹当成这样子的,半点威严也无,见瑾哥儿哭的跟个小粉猪一样,更加起了逗他的心思,摇着扇子道。 “瑾哥儿,舅舅告诉你,舅舅屋里姨娘多的是,到时候给你父亲送几个?” 瑾哥儿听了,瘪了瘪嘴又要哭,林如海眼中不屑,只把孩子又抱远了几步。 贾母听了儿子这混账话,羞的老脸通红,哪有娘家舅哥赶着向妹夫房里送人的说法,还是自己屋里的姨娘,站起身指着贾赦的鼻子斥责道。 “你这是灌了多少黄汤!还不把大爷拉回去醒酒!越来越不像话了!” 贾敏见这混乱的状况,正好是脱身的时候,于是为难的对贾母说到。 “母亲,你看瑾哥儿闹成这个样子,我还是先带了他回去,免得哭坏了。” 贾母自然也不愿多留,这是双方都有个台阶下。好在贾敏这个女儿满心顾着哭闹的外孙,贾赦这当兄长的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实在有损兄妹情分! 贾赦喝的半醉,也还没到完全发昏的地步,可他平日里就是如此与自己那一群狐朋狗友交道的,灌了两口酒脑袋一混,忘了今日招待的是中了探花的妹夫林如海,被贾母这么一骂,也不敢反驳,讪讪的给林如海做了个揖请罪。 林如海冷着脸,勉强应了,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林姑爷心里头恨着呢! 夫妻二人辞了贾母,抱着眼睛都哭肿的儿子一路出了荣国府的大门,上了回府的马车。 “你瞧瞧,方才哭得震天响,现下就睡着了。” 贾敏看着儿子,无奈的摇摇头,可见刚刚那样哭,肯定是累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说起姨娘来了?”林如海也觉得不解,这儿子可是他一点点教的,在瑾哥的词汇里,应当是没有姨娘这个词的。 “可是你母亲?”林如海忽得想到,难不成这荣国府还真想给他送屋里人,这也太荒唐了? 贾敏摇摇头。 “我母亲还不至于做出这等是来,我如今才几岁,又有瑾哥儿。” 林如海想着也是,若不然贾母也不会这般涨红了脸斥责贾赦,只得将儿子的衣裳拉了拉。 刚回到林家宅子,贾敏让人抱了睡着的瑾哥下去,叫来了今日跟着瑾哥儿的两个丫鬟。 “仔细说说,今日瑾哥儿在外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
第28章 送人 那两个丫鬟, 一个叫做春华,一个叫做秋实,是贾敏刚挑上来没多久的人, 这次去荣国府,贾敏特地没带和贾家有关的丫鬟, 对这两人的要求也是, 护着孩子就成, 少说话,若是有什么不好听的,记下便是, 不必争辩。 丫鬟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年长的春华便上前来说话。 “今日奴婢们依着奶奶的吩咐一刻不敢离开的跟着哥儿, 后面来了个姨娘,见哥儿生得好, 就逗了他几句。” 贾敏又问。“那姨娘可是说了什么?” 春华点点头。 “正是, 那姨娘说哥儿长好看, 又问哥儿她长得如何,因那姨娘生得娇俏,咱们哥儿便如实说了。那姨娘又问哥儿家中可愿要这么漂亮的姨娘。瑾哥好奇,便问什么是姨娘……” “……随后那姨娘便说,姨娘就是比奶奶年轻貌美的女子,将来有了姨娘,大爷就不会要奶奶了, 姨娘若是生了一儿半女,家中也不会再要瑾哥了。” “后面府里的嬷嬷过来了, 那姨娘又玩笑了几句,就扶着丫头走了。” 听了丫鬟的描述, 贾敏便将那场景预想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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