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趁着大家就着新提起的话题,纷纷讨论起自己名字的由来时,我默不作声重新缩回角落,闭眼尝试连接空气存在的“虫”。 如同延展探索的藤蔓,我让感官朝着更广更远的地方建立联系。 捕获到的信息传导回来,脑内渐渐有了影像。 我看到一处单独的隔间,里边孤零零只放一面床。 定睛看,静谧平躺的年幼女孩沉眠于其上。 无数软管与她细瘦的躯体相连,双目紧闭,肤色苍白,像是死掉一样。 我想我见过类似的画面。 死之前,我仔仔细细翻过父母为我留下的每一张照片,从出生至最后。 我确信“虫”所传导回的、躺在床上的女孩是年幼时期的自己。 这时的我(她)大约与现在的五条悟一般年龄。 居然能够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自己上辈子的身体……这种感觉委实相当奇怪。 【时间很快了,只要等这具身体再成长些……】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来,空灵而飘渺。 像幽灵一样。 习惯了这股意念的神出鬼没,我没在意,只是问: “必须等到身体成长才能使用,是因为和六眼差不多的原因吗?” 对方表示了肯定。 【是。我们的力量太过庞大,现在回去的话,那具身体会因为支撑不住而直接爆掉。】 “……”我愣了下,“会有这么夸张?感觉你们挺弱的。” 【……】 “虫”似乎被我的直白噎了下。 半晌祂才道: 【完全形态下的我们,实际上拥有着凌驾于任何咒灵与术师的力量】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不太舒服】 【但,这股力量确实是你用着一侧位面残缺的身体,与这一侧位面残缺的灵魂,所换得的、上天馈赠的礼物】 【花开院一族等价交换的规则——你们与我们千百年前所立下的契约,向来如此。】
第9章 黏人小猫 …… 我一个人往他处走,自顾自思考着“虫”所透露的庞大信息。 “鲤鲤!” 这时小家伙一下子扑过来,挂在我身上脑袋埋住蹭。 我回神,发现不知不觉太阳已西落。 过去挺久了,是时候返程。 “鲤鲤!这个!” 见我低头看,五条悟踮起脚,献宝似的握着一东西要给我。 我伸手,他小爪子就伸来,生着四个小窝窝的手背在我眼皮子底下,手张开,微小的重量落在我掌心。 凑近些看了看,我发现掌心里躺着两三粒橡子。 兴许是他过来时在路边捡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习惯,小猫小鸟一样,被放出去玩,转转悠悠玩回来,总要叼回些什么。 有时候是花纹特殊的小石头,也有摘到的长柄菊,龙须子的果实。 要么就是小弹珠,甚至不知哪个大长老和服上拽下来的小毛球…… 之前还带来个秃脑袋的蒲公英,发现是秃的小表情还委屈上了,要哭不哭地顶着荷包蛋眼告诉我“想带回来给你吹”,结果路上颠颠儿地跑过来就给风吹秃了。 简直可怜又搞笑。 “谢谢。” 将橡子收起来,我摸摸五条悟骄傲仰起来的小脑袋,又抓起他小手检查了下,确认并没弄脏后,还是搓着他小脸叮嘱: “不可以捡蟑螂或者蜘蛛回来。” 他的包子脸被我往中间推,向中间鼓起,更加像包子。 听到我的话,表情是惊讶的,猫眼睛瞪老大,脑袋背后仿佛铺展开猫猫宇宙图。 拼命地摇头:“才不会捡脏东西!” 我放过他脸蛋,牵住他嘴里哼哼唧唧朝我拼命伸来想被牵的手,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问: “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 五条悟先是抬起小脑袋,猫瞳眨一眨,很茫然望我。 过了半晌他反应过来,很害怕似的,身子贴过来,不安地抱住我。 “我讨厌她。”埋在我怀里闷闷地嘟囔。 我:“……” 我感觉心脏被扎了刀。 甭管到底是不是本人,但是的确是我脸。 “为什么?”我追问,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冷静,“是不够可爱么?” 他缩在我身上摇摇头,鼓着脸:“她看起来好可怕……” “因为那些管子?”我问。 拍了拍好像真的有点被吓到的他后背。 五条悟摇摇头。 “她看起来空空的,好像里面被掏掉,我看不到她,就好像,好像……” 歪头想了想,他像是终于想出一个表述: “就好像她不在那里一样?” 说着,伸出指头,指了指道旁一处的树干。 我望过去。 那里停着一只蝉蜕。 内部空空如也。 我眨眨眼。 忽然记起他是六眼。 与常人所看到的世界大约有所不同。 最起码,外貌在他眼中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我突然好奇起来。 “那我呢,”指了指自己,我问,“在小悟眼中,我又是怎样?” 小家伙咻地瞪大眼,脸蛋凑过来,盯了我半晌。 “鲤鲤像……虫?”端着小下巴闭眼沉思片刻,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对,像芙、芙……蜻蜓!” 我没有揭穿他因为念不准“蝴蝶”,索性换了个相像的昆虫,装作无事发生地问他:“为什么?” “唔,因为……”他揪着手指头,忽然垂下眼,显得不高兴,“因为明明在这里,但是好像随时要飞走、全部散开掉一样。” 我一愣。 这什么抽象的形容? 感到袖口被牵扯,我垂眸,小家伙脸仰起,略带水汽的蓝眼睛仿佛罩了一层磨砂玻璃,忽然雾蒙蒙看我。 “鲤鲤,”他拽一拽,旋即小动物一样扑过来,紧紧抱住我,“不要走好不好?” 我半蹲,抚住他背部,疑惑地摸摸他:“我不走啊?” 五条悟用力地摇摇头,不安的一小团,抱我更紧。 “不是现在,是以后也不要、不可以。” 他嘴里嘟嘟囔囔,罕见地像个毫无道理的孩子在任性。 “不可以突然就不见,我不要你走掉……” 说着说着就含糊,声音小下去,逐渐没有了。 再扒拉出一看,居然张着嘴巴呼呼睡着了…… 是累了? 怪不得一直说胡话。 我无奈。 他现在没意识,身体变得软绵绵,东倒西歪,一直往我肩膀倒。 撑住他,脸颊就贴我手臂挤成团,被挤到有点不舒服,呜呜噫噫地直咕噜,梦呓一句后磨起牙。 我继续无奈。 只好将他抱起来。 好久没抱,入手竟是觉得有些微沉。 长得真快啊…… 我想起一些迎接主人下班的、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小奶狗,镜头一转摇身变成将主人扑骨折巨型犬的恐怖故事。 我低头,瞅一眼怀里睡得迷迷糊糊,小脑袋拱拱、又往我脸颊与颈间钻了钻的毛绒绒。 “知了——知了——” 耳边蝉在叫。 片刻,就觉察暖呼呼的手臂缠上来。 脖子被箍住,fu吸困难,既重还热。 我:“……” 总觉得他还是永远维持小只比较好。 我是说真的。
第10章 吹窝窝 自从五条悟那日从花开院宅返回,确实维系了好长一段时间不再受发热苦恼。 健康无忧的状态一直持续了有小半年。 只是某一日,又开始反反复复病。 再度被送去花开院宅也不管用,只能卧床静养。 我隐约察觉这一次状况似乎不同从前。 仔细询问每日过来诊治的医师,对方也只含糊回应。 并且相当隐晦地提醒我注意身份。 ——一些事情用不着刨根问底。 其实他说得不无道理,以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按理说也并不会过多探究。 只是小家伙这段时期实在没精神得厉害,整个人蔫哒哒,食欲不振,甚至有时吃下不久也会全部吐出,不知是脑袋发热,似乎就连整个身体都出了问题。 “可怜的孩子,这只是第一阶段,再忍耐一段时间,这是确保安全的,你不会有事,很快就会好起来……” 经常过来看他的那个白袍子老家伙嘴里嘟嘟囔囔的总只有这几句话。 渐渐地新面孔的老者也过来关切五条悟的情况,他们有时会在另一间房合上门,放下帐,讨论些什么…… 并因此大吵起来。 我判断这绝对并不寻常,可惜我的能力,“虫”目前无法无视“帐”顺利获取信息。 努力尝试过,零零星星只能听到诸如“激进派”、“抗毒性”、“反对”、“疯狂”……似乎是在某件事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我没办法知悉全貌,便也不做理会。 只用心做好照料的事,尽量让状况维持差劲的五条悟能够好受一些。 虽然对于我清理吐出来的东西,对方总是会显得抗拒。 烧得还糊涂,晕头转向也要伸着没什么力气的胳膊,软绵绵的力道将我往外推,说“别过来”。 只是见我真要走,立马又后悔。 直接带上了哭腔口齿不清闹着让我回。 被我重新抱好了,拍着背缓解痛,眼泪立刻受不住咕噜噜滚下来,小鼻音嗡嗡地不住说着“难受”、“好脏的”、“不要嫌弃我”、“不要走”,哭着哭着还冒出个鼻涕泡,看起来可怜加倍。 我真心不会安慰人。 却也明白病中的滋味是绝对不好受。 除了帮他接二连三地、拼命用袖子轻拭去鼻尖跟睫毛挂住的、温度烫到不正常的泪,手忙脚乱拿冰袋贴敷,也在口头上尽量让他安心。 “不会走,我哪里都不去,好不好?”、“小猫也会吐毛球,没有人会嫌弃它”、“难受的话这样揉揉会好些么?” …… 终于,不知是精力耗尽还是被我哄平静下来,蜷缩起来的小家伙窝我怀里不再闹腾。 他烧得迷迷糊糊,但是因为依旧疼睡不着,只眼皮耷拉着,眼睛半睁不睁,小雪睫无精打采地垂下来。 手还要勉强撑起抬高一点,揪住我袖口,时不时就要往自己方向扯两扯,软绵绵地叫“鲤鲤”,确认我还在不在。 “鲤鲤?” “我在。” “鲤鲤?” “在。” “鲤鲤?” “还在。” “鲤……” “在这里。” …… 我隔了会儿又给他擦遍汗,见他脸颊红扑扑,呼吸厉害,直到又是烫起来,这回眼也睁开来,圆溜溜的猫眼睛就盯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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