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慌张张地出来,看到我突然瞳孔睁大,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计,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恒亲王和慎贝勒看到皇上吐血倒在座上,不明所以,只是手忙脚乱地进去照应皇上。 “弘历!废为庶人,废为庶人!” 皇上抓着恒亲王的手,瞳孔瞪得老大,生怕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来不及把话说完。 我知道皇上已经来不及追究孙答应所言之事是否属实了。四阿哥犯上僭越、觊觎皇位是板上钉钉。他对孙答应的杀机也被皇上看在眼里,即便私通之罪不实,此子背父也是皇上亲眼所见。 四阿哥踉踉跄跄地跑出养心门,刚一出门就被夏刈逮了个正着。 夏冬春看着夏刈将四阿哥带走,则是一脸淡定地走过来,后面还有一个个准备好来“哭丧”的端妃、欣嫔。 天色突然阴沉下来,远处响起一声惊雷。
第261章 诛心 不一会儿,闻讯前来的嫔妃越来越多。 孙答应吓得伏在地上不敢动,我们几个高位的嫔妃则是跟着进殿,看着恒亲王和慎贝勒将已经不能自己行走的皇上挪到后面的寝殿之中。 皇上躺在床上,看着明黄色的帘帐,又警惕地看向两个兄弟,忽然说道:“皇亲非召不得入内。” 我看向一脸无奈的五爷和慎贝勒,似乎他俩也知道皇上的疑心病又犯了。若是他病中思绪万千,像料理其他手足一样料理了他们,反倒不值得了。 “臣弟告退。” 恒亲王和慎贝勒拱手作揖,乖乖退了出去,寝殿之内则是脸蛋娇艳如花的美妾们。 皇上似乎终于放下心来,闭上眼睛,气息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天色渐暗,外头春雷滚滚,皇上却在床榻上熟睡,似乎丝毫察觉不到周身的杀机。 帘帐之外,为首跪着皇贵妃。 毓贵妃和惠贵妃也都跪在近前。殿中其余便是端妃、敬妃、襄妃与我。 寝殿大门紧闭,外头跪着欣嫔、锦嫔、穆贵人、瑛贵人。门外则是跪着常在答应等小主,还有得到消息稀稀落落而来的亲贵大臣们。 * 午后,天彻底暗了下来。 皇上看到满殿跪着妃嫔,似乎十分放心。 皇贵妃年世兰是被屠戮了家族还会每天准备好吃好喝待他的傻女人。 端妃齐月宾是为他担了杀子虚名还能安于当他制衡年世兰棋子的傻女人。 毓贵妃乌雅婵媛是从不知自己身为替身,还愿用家族威势帮他给儿子镀金的傻女人。 惠贵妃沈眉庄是端庄贤惠、与世无争,堪为后宫女德典范的傻女人。 敬妃冯若昭是数十年无子无宠还从无怨言,庸庸碌碌只愿当个老好人的傻女人。 而我则是爱他的权势富贵爱到无法自拔、毫无自我,从来只知道贴心侍奉。用自己的身子讨好他,当他的出气筒、受气包,还为他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简直傻得无可救药。 皇上知道襄妃不傻,但更知道她的聪明无处可用。还不是只能对他贴心侍奉,才能保住自己那风雨飘摇的家族? 皇贵妃忽然站起来,伏到皇上床前,对着皇上笑道:“皇上,臣妾有喜了。” 皇上一愣,惊讶得看向年世兰,眼中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情绪。他自个儿支着身子起来,看向仍旧嫣然无方的年世兰,叹道:“上天还是原谅朕了。” 端妃也跟着站起来,从一旁端过一碗药,走到年世兰面前。 “妹妹,这碗安胎药,你就喝了吧?” 其余人都有些懵,只有敬妃瞪大了眼睛看着皇贵妃和端妃,她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她们在皇上面前重现十几年前的旧事。 皇上看着端妃那锐利的眼神,转而看向那碗安胎药,怒道:“端妃!你在里头搁了什么!” 端妃像是没有听见皇上的声音,皇贵妃则是接过那碗安胎药一饮而尽,笑着看向皇上。 端妃耐心地跪在皇上面前,“这碗安胎药里搁了什么,臣妾如何知道,皇上不是最清楚吗?当年,臣妾也不知皇上将这碗安胎药给臣妾时,是要臣妾当刀子,还要纵年氏对臣妾百般折辱数年啊。” 惠贵妃一脸惊讶地看向皇上,又暗暗地打量着我们,忽然发现在场的没有一个错愕意外,于是只能和我们一样静静的不出声。 皇上环视众人,似乎也很奇怪为什么大家毫无反应,有些气急败坏地指着端妃道:“端妃!狂悖!来人!” 皇贵妃坐在床榻上,歪嘴一笑看向皇上,“来人?来什么人?这满宫里都是女人,皇上想要谁来帮你?” 皇上忽然知道自己深陷险境,伸手要去掐皇贵妃的脖子,年世兰身手敏捷,直接躲闪开,居高临下地看着皇上。 “臣妾是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江太医说臣妾用麝香多年,早已伤了根本。臣妾这个年纪,若是执意保胎,便要担一尸两命的风险。即便孩子生下来,也未必康健。臣妾凭什么用自己的命替皇上担这个风险?更何况,伤了臣妾的是皇上您啊!” 皇上大惊失色,抓着被子怒道:“是谁告诉你的!不可能!太医院都长着同一条舌头!没人敢告诉你!” 他怒目圆睁,扫视众人,然后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 “宣妃!是你!不可能!内务府说欢宜香用各种香料调和极好!绝不可能察觉!你不过是个闺阁女儿,如何能发现这秘密!” 是啊,我不过是一闺阁女儿,家父官职低微,麝香这种金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可能从焚烧的气味里精准地发现呢? 我看着皇上平静地回答道:“大清吏制松散,底层腐败盛行。家父原是一香料商人,靠着我母亲卖绣品,给他捐了一个从八品的芝麻小官。” 皇上虽然病得快不行了,脑子转得却很快,登时想明白了。 他蹙眉看着我一脸疑惑,他端详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容儿,为什么?朕对你,千依百顺,爱护有加,从未负你啊!” 我低下头轻蔑一笑,“是吗?皇上你何曾有一丁点儿喜欢过臣妾!你对待我,就像对待一只听话的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 皇上盯着我,忽然眼眶中涌出泪水,只是他噙着泪生生将它忍住,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哽在喉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低着头,转而看向自觉可以信任的敬妃,“敬妃,朕把主理六宫的大权给你,你帮朕处置了她们。” 敬妃一愣,看向皇贵妃,又看向端妃,再又看向我,忽然苦笑了一下。 “皇上,您曾说臣妾庸懦,不堪大任,如此大权,臣妾实不敢领受。” 皇上一拍床榻,似乎没想到连敬妃都拒绝他的放权,敢于违抗他的旨意,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敬妃忽然流下两行热泪,泪眼婆娑地看向皇上,“皇上,臣妾跟随您十八年了,十八年来,您身边新人不断,哪里知道臣妾这深宫寂寞的感觉?” 皇上看着敬妃,手不禁攥紧了床上的床单。
第262章 屠龙 “皇上,你知道吗?我宫里共有三百六十二块砖石,可这每一块,我都抚摸过无数遍了。” 惠贵妃听到敬妃如此说,忽然触动愁肠,身子抖动,似乎与她感同身受地默然哭泣。 “其中,还有三十一块,已经出现了细碎地裂纹。” 敬妃冷笑一声,叹息着看向皇上寝殿内这华贵斑斓的穹顶,“否则,我要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呢?” 皇上无言,似乎没想到一向不会在他面前多言的敬妃,今日突然有这么多话要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不过是皇上你制衡年氏的一枚棋子罢了。若非当年昭嫔自寻死路,皇上你可曾想过要给我一个孩子呢?哪怕是补偿也好。” 殿中的妃嫔不禁一个个暗暗叹息,无人说话。 “欢宜香。害的只是年氏吗?当年你将我塞入她房中时,便绝了我这一生生育的指望,不是吗?” 敬妃说着说着,从质问变成了怨恨,言辞铿锵,似乎想要皇上给她一个说法。但是皇上只是眼神闪躲,反而看向了惠贵妃。 “眉儿。朕即刻封你为皇后,你现在出去告诉天下,她们大逆不道,当处以极刑!” 沈眉庄哭着抬起头,看向皇上,眼神里也缓缓渗出杀机。 “皇上,您当臣妾就不恨吗?纵然臣妾知道一朝嫁与君王,虽不敢奢望举案齐眉,却也是指望您能爱我怜我,让我可以有终生的依靠!可您是如何对我的?您爱过我吗?宠过静和吗?疼过清洛吗?一年之中,您能来启祥宫看女儿哪怕一次吗?” 皇上哽咽无言,只能搪塞道:“朕会补偿你的!你此刻依朕的意思去做,朕会补偿你和公主的!” 沈眉庄似乎被气笑了,反问道:“补偿?我这些年的苦痛,岂是你能补偿的?我初入宫时,你也曾把我捧在手心,可这之后的十几年,便弃我不在意我。皇上,你真的是好薄情啊......” 皇贵妃喝下去的药似乎起效了,她忽然痛苦地捂住肚子,疼得倒在皇上的床榻旁边。 她脸色惨白,裤腿渗出鲜血,却依旧笑着看向皇上,眼中含泪,“皇上,您瞧,咱们的孩子。曾经您狠心打下我们的孩子,将我伤得体无完肤,如今我也狠心打下我们的孩子,算是将这多年仇怨,全都还报给您了。” 皇上看到年世兰身下的血,惊得瞳孔睁大,大口大口直喘气,一下子倒在床榻上,晕厥过去。 * 又下了一场春雨,皇贵妃劳累过度,在皇上榻前小产,引得众人唏嘘,由端妃护着回宫休养了。 惠贵妃和敬妃为了稳住外头众人、约束宫人,先退了出去。 入夜,殿中陪着皇上的便只剩我与毓贵妃,还有襄妃三人。 皇上又睡得迷迷糊糊地醒来了,看到殿中是我们三个,眼神中竟有些许惊恐。 “夏刈呢?” 我坐在榻前,温柔笑道:“穆贵人让夏刈扣了四阿哥,送去宗人府了。” 皇上眼神微亮,像是忽然想起了穆贵人这个十几年没有出现在视线中的人,喃喃道:“她是夏威的女儿!夏......夏.....” 他竟然连她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夏冬春。” 经我一提醒,皇上似乎完全想起了关于夏冬春的一切,恶狠狠地看向我,抬手颤抖得指着我。 毓贵妃将药端到我的手中,我淡定地舀了两下,“已经不烫了,皇上喝药吧?” “夏刈!” “夏冬春曾对我说过,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包衣。我猜,夏刈也是这么想的。” 皇上又被气得哽住了,躺在床上翻了一个白眼,似乎没想到连血滴子的首领都会背叛他。 我舀了一勺药伸到皇上的嘴边,他却紧闭着嘴唇,死活不肯张开,我轻蔑一笑,心想:今日之局严丝合缝,无有遗漏,我怎么能在药中下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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