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是这样的。她们的生命,紧紧相连。 即便是温宜已经离开了母腹,她依旧记得她的心跳、她的气味、她的温度、她的声音。 “温宜,我是额娘啊......” 曹琴默轻轻地吻了一下温宜的额头,心中涌起一阵澎湃,仿佛生命里有了一点光亮。 * 七日后,曹琴默终于恢复了些元气,已经能够如常行走饮食了。 乳母们照料着温宜,她也不必费力,只是,温宜肠胃娇嫩,总是吐奶,瘦瘦小小的。 音袖从外头回来,看上去心情不错,她凑到曹琴默耳边,说道:“芳贵人小产了。” 曹琴默闭上眼睛,冷哼了一声,想到被冤枉得没了性命的弦思,眼眶还是不由地湿润。 “事情办的不错,以后我贴身的事就由你来做吧。” 音袖见曹琴默如此抬举,立刻千恩万谢地伏在地上叩拜,过了一会儿才起身,有些好奇地问道:“小主,您为何叫奴婢每日去碎玉轩门口放一卷琴弦呢?” 曹琴默看向音袖,忽然庆幸,音袖不知道王府里的事,倒也安全。 芳贵人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弦思污蔑吗?她倒要瞧瞧看,她的心智到底够不够坚硬,能禁得起如此的拷问。 收了琴弦,只怕芳贵人也不敢声张,从前之事倘若真的追查起来,谁倒霉就不一定了。 “做得够隐蔽吗?” 音袖见曹琴默没有回答她,回答道:“每日时辰不一,安排的人也都不一。碎玉轩附近往来的人本就少,奴婢都亲自问过话了,没人瞧见。” 曹琴默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笑。 只可惜,她身后为她梳妆的人,再也不是弦思了。 午后,宫里闹出了大事,芳贵人小产后对着皇上哭诉是华妃谋害她的孩子。 华妃吃了好大的冤枉,和丽嫔一起去碎玉轩和芳贵人当面对质。 皇上会偏向谁几乎是一目了然,年羹尧刚封了二等公,是当朝新贵,华妃更是风头无两。 更何况,皇上心里门清。若从前丽嫔小产一事只是一个未解之谜,但她生产之日,弦思捅破窗户纸“污蔑”芳贵人,则是为皇上明着指出了凶手。 这也是弦思非死不可的理由之一。 她让音袖每日去送琴弦,不过是想吓吓芳贵人,让她做贼心虚,日夜不安而已。竟然这么快就小产了,倒是曹琴默未曾料到的。 芳贵人好歹无辜没了孩子,曹琴默本以为她以柔弱搏出位,大抵也能复宠。没想到因她出口污蔑华妃谋害她腹中龙胎,直接被皇上下令禁足。 芳贵人禁足半个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欣常在则在请安路上失足摔了一跤,传言说是内务府运油时没有密封好,所以导致路上撒了油没有及时清理。 欣常在卧床养胎半个月,最终也没能保住胎儿,反而恨上了华妃。 谁都知道内务府是华妃的远亲黄规全当家,宫中传言甚嚣尘上,都说是华妃跋扈心狠,打下了芳贵人的孩子还不够,还要打下欣常在的孩子。 禁足的芳贵人听说了欣常在小产一事,更是恨毒了华妃,解禁后不惜以死相要挟,请求皇上彻查华妃身边的奴才,清查碎玉轩的一应吃用之物。 皇上认为芳贵人无理取闹,责令将她打入冷宫,不再相见。有芳贵人的前车之鉴在,欣常在只能埋起头来做人,安心在储秀宫中静养,只当没怀过这个孩子。 虽然足不出户,曹琴默心里还是清楚的,两位嫔妃接连小产,桩桩件件都指向华妃,明显是有人做局构陷于她。 至于是谁,曹琴默心里也很清楚。可叹华妃和丽嫔两个没心眼的,任凭涟漪卷成波澜,谣言传成事实,也没有一点儿应对之策。 八月里曹琴默出了月子,头次去景仁宫请安。 福晋成了皇后,派头比以前更大了。一大早就拿着皇上的行房令瞧。 从前在王府,福晋忙于雍王府的内外应酬,又要为志在夺嫡的王爷紧盯着京城官眷福晋们的动向,对于王爷到谁房中过夜倒没有现在这般在意。 如今,皇后有当太后的姑母撑腰,皇上又有意分权给年世兰协理六宫事务,皇后也开始从根儿上给年世兰拉仇恨了。 “皇上当真宠爱华妃,上个月,皇上除了去丽嫔那儿一次,又去了齐妃那儿一次。其余的都是华妃。” 年世兰得意洋洋地傲视众妃嫔,笑道:“臣妾也对皇上说了,也该常去其他姐妹那儿探望。可皇上说臣妾侍奉得宜,最能舒心,臣妾也实在没有办法。” 丽嫔见皇后被华妃气得神色僵硬,忍不住悄悄地用绢子掩面偷笑。 齐妃则是看不上华妃似的悄悄翻了个白眼,身子也略略侧了一些过去。 “不打紧。马上就要殿选了,总会有新妹妹进宫来,替华妃分担,不会叫妹妹辛劳的。” 皇后一句话哽得华妃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咬牙切齿地对着皇后回以微笑。 曹琴默看着华妃被皇后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禁也有些担忧,自己选择的阵营真的正确吗? 华妃看上去风头正劲,实则是全靠着年大将军的支持和皇上的宠爱。这东西不过是看着面子大,实际里子小。 “皇上自然是体谅皇后娘娘的,所以连选秀的一应事宜都交由臣妾全权安排,辛劳是辛劳,但也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您说是不是啊,皇后娘娘?” 华妃仗着娘家军功卓著、财大气粗,被皇上钦点了筹办选秀一事。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有意扶持华妃。 或许在皇上眼里,他不愿皇后和太后的联盟在后宫一家独大,才如此行事。 曹琴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想,至少目前为止,皇上的大局还在她的视野之内。 如今皇上有心捧华妃,她跟着华妃自然能够分到肉吃;如若有一天皇上有心踩华妃,她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定会另谋出路。
第292章 番外曹琴默篇 驴与马(七) 九月里新人进宫,莺莺燕燕美不胜收。 初次请安,宠冠六宫的华妃就给了所有新人们一个下马威。 曹琴默看着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妹妹们,不由地想起自己进入雍王府的第一日。她只比这些新人年长两三岁,就好像在这个黑暗旋涡里转悠了半辈子一样疲累。 沈贵人端庄大方,莞常在清雅伶俐,夏常在愚笨有趣,其余的人曹琴默倒是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觉得长得都挺可人罢了。 不过自从新人进了宫,曹琴默的日子倒是平淡了许多,不知是不是王府里出来的旧人集体受了皇上冷落的缘故,无论是皇后还是华妃似乎都不再在意她们了。 沈贵人和富察贵人接连得宠,潜邸旧人里也只有华妃是皇上日常里还见着的,其余的嫔妃,则是连见皇上一面都难了。 曹琴默靠着温宜,好歹一个月能见皇上一面。不过皇上也只是在永和宫略坐坐就走了,一个月和她们母女也就相处一炷香的时辰。 而这一炷香,便是皇上对温宜的父爱,是曹琴默需要倍加珍惜的。 匆匆半年过去,新人们也一一都侍寝了。就像王府里一样,每个女人都有那么一阵子得宠的时候,转而就会被抛诸脑后,换了一个新的女人上位。 新的又变成旧的,旧的便和她们一样,开始在这深宫里苦苦地熬日子。 * 这一日,曹琴默正在永和宫里哄温宜。 她的小女儿已经八个月大了,会爬会笑,偶尔在床上想要翻个身,还会像小船一样翻不过去,十分有趣。 似乎只有和音袖还有乳母们围着这个可爱的孩子时,她才能暂时忘却自己身处在怎样的牢笼里,又是怎样失去了一心为她的弦思。 “贵人,萱常在来了。” 曹琴默在脑子里盘算了几遍,才想起了那个默默无闻的安陵容。 她,很普通。 初次在景仁宫请安时,曹琴默就对这个小主没什么印象。她偶然得宠后封了常在,本以为皇上多喜欢呢,结果没过多久就宠幸了善舞的夏常在,能歌的余答应。 这个安陵容好像没什么过人的长处,实在难让人记得她。 曹琴默迎上去,笑容灿烂地装出一副好姐姐的好客模样。 “妹妹怎么今儿有空到我这儿来?” 安陵容一言不发,反而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头是一对精致的点翠嵌玉耳挖簪。 曹琴默抬眼看向安陵容,有一点意外。这礼物很贵重,满宫里除了皇上只有华妃送得起这样豪奢的赏赐。她猜测,这东西大概率出自华妃,毕竟华妃好点翠,人尽皆知。 她听闻这个萱常在的家世十分寒微,这样的赏赐拿出来送人,只怕是家底都掏空了。 舍得。 曹琴默看着面前的安陵容,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进宫半年就这么倾家荡产似的向不熟悉的嫔妃卖好?这小丫头不是真傻,就是真狠。 “妹妹何故要送姐姐如此贵重的礼物?” 曹琴默知道天下没有白食的宴席,她若不说清楚缘由,自个儿也断然是不会收的。 安陵容客套了几句说道:“愿姐姐向华妃娘娘举荐嫔妾,嫔妾愿为华妃娘娘肝脑涂地。” 这词儿听着有些耳熟。 曹琴默心里暗笑,当初她拜入年世兰麾下,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她听闻延禧宫中,萱常在一向唯富察贵人马首是瞻,刚进宫就替富察氏收拾了不安分的夏氏,实是一个会见风使舵的人。如今见着华妃势强,自个儿也有了恩宠,便又想要拣着高枝飞了,还真是无情无义,没什么忠诚可言。 不过,曹琴默对安陵容倒是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如此无情之人,是最适合在这个凶恶地斗兽场生存的。 “你的礼我先收下,如有难处先来问我吧。” 曹琴默知道,华妃终究还是更亲近丽嫔一些,自从知道她生的是个女儿之后就少来往了。她如今在华妃跟前说不上什么话。 一则,丽嫔在王府和华妃相处的时间更长久,所以华妃更加信任亲厚。二则,她生了公主身子不好,又忙于养育孩子,无暇常去华妃那儿问安听训。三则,曹琴默心里清楚,当初允诺华妃生下儿子就记入她名下的事,华妃终究是在意的,所以温宜难免令她失望。 萱常在不过是个新人,若她这样都能拜入华妃麾下,岂非太过简单? 曹琴默知道,在这宫中生存,单打独斗绝对是不行的,她并无羽翼傍身,不如就暂且收下安陵容的孝敬,拭目以待。 曹琴默微笑着拍了拍安陵容的手,佯装亲热地说道:“延禧宫和永和宫本就是邻居,互相照应原也是应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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