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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皇帝只是摆手让他下去，并未多言。 从船舫里出来后，李玉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种仿佛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可真是太久没有了，也是自己过于心切，下一次一定一定要加倍小心。 进忠走过来关切的道: 进忠：" “师傅，你怎么了？”" 李玉自然不会在自己徒弟的面前失态: 李玉：" “没什么，你去当你的差就是。”" 进忠点了点头，又一脸后怕的道: 进忠：" “奴才刚刚差点心都要跳出来了，皇上发怒起来可真是吓人啊。”" 李玉：" “那只说明你还欠着火候，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不是说笑的。得了得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省得在这里点皇上的眼，到时候又挨一顿骂。”" 进忠陪着笑道: 进忠：" “诶，师傅说的是，小子这就去守着。”" 李玉看着他这样听话，心中舒坦了些，语气也软了几分: 李玉：" “去吧。今晚御舟上风大，你注意着些。等回了宫，我再给你翻两件厚实的衣裳穿。”" 进忠：" “谢师傅关心。”" 进忠笑着，然而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他退下，借着夜色走进了一个死角，在那里等待。不多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39章 择木 来人见到进忠立刻躬身，却是小春子: 小春子：" “师傅，照您的吩咐，事情都办妥了。”" 进忠：" “做得好，下去吧。接下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安心看戏就好。”" 小春子微微抬头看了自己的师傅几眼，喉结滚动几下，到底什么也没敢说。不过进忠在这宫中可混成了人精，哪里看不出来: 进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别问。在这宫里，多说多错。安心做自己的，其余的不听不看，那才是正道。”" 娴贵妃用她的惢心，加上一点恩惠，便成功的把他的师傅拉上了自己的船。只是他这个徒弟可不打算跟着娴贵妃一道。无论是美貌，还是心计，甚至宠爱。嬿婉方方面面都能把如懿比下去，进忠可以笃定，她未来的路，必定会走得比娴贵妃还好，还远。 皇帝的御舟上。皇帝看着莲心继续问: 皇帝：" “素练是否有罪这个先不提，只是你在皇后身边多年，许多事，你总该知道些许。朕知道自从你与王钦的婚事作废，在皇后那里就不大得她心意了，但依你来看，你觉得皇后是怎样的人？”" 莲心的目光恍若一渊深潭，乌碧碧的，望得深了也不见底。她俯身叩首，郑重道: 莲心：" “奴婢是潜邸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虽不比素练是家生子，到底侍奉了皇后娘娘多年，也算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性。作为皇后，她不算真正的无私无欲，难免有私心做些不当之事，比如奴婢的婚事。”" 莲心：" “虽然奴婢早就见不着王钦了，可是这几年，只要有人有一语提到他，奴婢心头就会滴血。连在梦里，奴婢都会梦到那些不堪的日子，夜半惊醒。不怕皇上责罚，为着这个，奴婢一直对皇后娘娘有着怨气。但许多事，比如杀人放火，她无谓去做，犯不上去做，更怕做了会牵连她最重视的富察氏荣耀，还有她日夜期盼的儿子的太子之位。”" 莲心：" “皇上觉得，皇后娘娘是怎样的人呢？”" 龙舟殿阁中静得出奇，莲心只静静跪在地上，座椅上的皇帝沉默了良久，终于是缓缓开口: 皇帝：" “朕不知道。朕与她是结发夫妻，最亲近之人，她的所作所为，朕不说全然掌握……但也略知一二。有些事，她的确行事不当，但朕不会否认，她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是一个称职的，配得上她身份的皇后。如今你既说，那些恶毒之事，她犯不上。那朕对她……或许真的误会了些许。”" 他停一停，道: 皇帝：" “小喜子指认嘉妃害皇后的时候，你也在场。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 莲心沉思，而后拜倒: 莲心：" “奴婢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初慧贤皇贵妃、嘉妃与皇后交好的时候，奴婢也是看着的。一直以来，嘉妃娘娘在皇后面前，都是极尽体贴关怀的模样，但是不知为什么，与慧贤皇贵妃只是面子上的和睦。而有一段时期，皇后并不怎么召见慧贤皇贵妃，反而时常与嘉妃娘娘一起，且时间还不短。只是她们说什么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第40章 花间血 皇帝的眼底闪着幽暗的光芒，内心在那一瞬流转了千百个念头: 皇帝：" “嘉妃……她一向大大咧咧口无遮拦，朕从前，也没曾觉得她有什么心计。只是现在看来，朕还真得警醒些。”" 莲心离开御舟不久，便立刻被如懿召唤了过去。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到处忙碌，又在皇上那里说过太多的话，莲心着实累了，在面对如懿便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尤其是如懿一次次的问她到底还知不知道什么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俯身下拜道: 莲心：" “娴贵妃，您对奴婢有恩，奴婢当初也承诺过会尽全力报答。但是娘娘，奴婢知道的一切已经全说了，再没有旁的了。不论如何，奴婢终究是皇后娘娘的奴婢，虽然她曾害得奴婢终身受苦，但背主之事奴婢做不出来。”" 莲心：" “皇后娘娘生前奴婢不能出一句恶语，哪怕如今她薨了，皇后娘娘没做过的，或者奴婢不能确定的，奴婢不会胡言乱语。娴贵妃问得再多，奴婢也没有话要回了。皇上说了，许奴婢出宫归乡，好好养老。还请娴贵妃体谅奴婢，允以放行。”" 说完并不顾如懿那难看的脸色，起身辞行。出了船，感受着外面冰凉的风，眼中有泪水滑落。这宫里的一切终于要离她而去了，管她什么其他的腌臜事，让他们互相磋磨去吧，她要迎接自己的新生了。 莲心离开后不久，毓瑚走了进来，端了一盏清茶，悄无声息走到皇帝身边，轻轻唤了一声: 毓瑚：" “皇上，素练的尸身已经安置了。”" 皇帝木然站着，淡淡道: 皇帝：" “知道了。朕无需人伺候，下去吧。”" 毓瑚躬身答了一句，却不退下。她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一枚烧蓝溜金蜂点翠绣球珠花。 那珠花上，分明沾了一丝血痕！ 皇帝的身体微微一震，原本空茫的目光骤然缩成一根锐利的银针，几乎能戳穿毓瑚弓腰缩背的身体。他的声音暗哑低涩，像生锈的铁片涩涩地磋磨: 皇帝：" “这是朕赏给纯贵妃的！哪儿来的？”" 毓瑚到底年长，见惯了御前风雷，只道: 毓瑚：" “奴婢奉皇上的旨意安葬素练，结果在她拱紧的手心里，发现了这个。”" 她看一眼皇帝的神色，不动声色道: 毓瑚：" “素练至死紧握在手里，想是要紧的东西，奴婢不敢错了，也不敢惊动旁人，悄悄取了出来。”" 皇帝的神色似是寒霜冻凝： 皇帝：" “你做得极好。”" 他侧一侧脸，毓瑚懂得，将那珠花放在皇帝身后的黄花梨长桌上: 皇帝：" “你也认得是纯贵妃的东西，是不是？”" 毓瑚：" “去岁七夕，皇上特为各宫主位所制，说是不要只用主位们素日最爱的花儿朵儿，另外择了的。皇后娘娘用的是佛手花，娴贵妃是玫瑰，纯贵妃是绣球，嘉妃是栀子，愉妃是蔷薇，舒嫔是珍珠兰，每人六对，都用烧蓝溜金蜂点翠镶了南珠，作簪鬓之用。奴婢前来见皇上前，特意又找内务府的人查问了一番，并无错漏。”" 第41章 搁浅 她微微迟疑，还是道: 毓瑚：" “除此之外，奴婢也未查到什么，光凭一朵珠花，做不得数的。”" 皇帝沉声: 皇帝：" “方寸在廊下的时候，纯贵妃的反应就极大，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害怕。都说这做狐狸，好歹得把尾巴藏好。只可惜纯贵妃这个脑子，从潜邸到现在都没有片刻长进，连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个平庸。一朵珠花的确做不得数，可在这个关头，任何物证，都会被十倍放大。眼下纯贵妃人在哪里？”" 毓瑚顺从地答: 毓瑚：" “奴婢从皇后娘娘的青雀舫过来，见纯贵妃正忙着置办丧仪之事呢。”" 皇帝目光一瞬: 皇帝：" “她忙着置办丧仪？”" 毓瑚：" “是。纯贵妃指挥着宫人忙上忙下，极是热闹。”" 皇帝的声线沙沙的，像是磨着什么铁器似的钝。他从胸膛发出一声冷笑: 皇帝：" “纯贵妃的本事朕还不清楚，她若真的能干，位及贵妃，朕怎能不让她帮着协理六宫？如今皇后薨了，她倒积极起来了，朕还没吩咐，便自己上赶着去安置大行皇后的丧仪了！”" 毓瑚：" “皇上息怒。纯贵妃曾经也算是与大行皇后颇有往来，许只是好意而已。”" 皇帝：" “到底是好意还是起了歹心，朕心里最清楚。平日里花好月好，如今大行皇后离逝，倒像是个导火索，一个个揭开了她们的真面目！你争我抢，为的那个凤位，头破血流都是轻的了！”" 想想嘉妃，想想纯贵妃，再想想如懿。一个一个排着队变着花样整活，好，真是好！ 皇上闭了闭眼睛，问道: 皇帝：" “小喜子和贞淑的审讯结果可出来了？”" 毓瑚：" “小喜子受尽了酷刑，坚决不肯改口，而贞淑也没说过嘉妃一句坏话。”" 皇帝：" “贞淑是嘉妃的陪嫁，是后宫里唯二的玉氏人，自然向着她的主子。这审讯是出不了结果的，罢了！小喜子害死了皇后，斩立决，贞淑，既然没有实际证据，就送回嘉妃那里去。”" 皇帝又看了一眼那枚珠花: 皇帝：" “这些物证到底说服力不强，但她们个个狼子野心，难免会有藏不住的时候。大行皇后的丧仪重要，等丧仪结束，朕再着手好好收拾她们！这后宫，的确需要好好整顿了！”" 次日，皇帝命如懿和纯贵妃共同料理皇后的丧事。 三月十四，皇帝亲自护送大行皇后的梓宫到天津。本留守京中的皇长子永璜连夜策马赶来迎驾。三月十六戌刻，皇后梓宫到京，于长春宫安奉。文武百官及内外命妇缟服跪迎。 皇帝辍朝九日，服缟二十七日；妃嫔、皇子、公主服白布孝服，皇子截发辫，皇子福晋剪发；满朝文武大臣一律百日后才准剃头；停止嫁娶作乐二十七日；国中所有军民，男去冠缨，女去耳环。天下臣民一律为国母故世而服丧。 这样的丧仪，是大清入关以来前所未有的隆重，而这空前的隆重还不止于此。向来后妃及王大臣凡应赐谥者，皆由大学士酌拟合适字样，奏请钦定。而皇帝根本不理会内阁，自行降旨定大行皇后谥号为“孝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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