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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孝贤 更晓谕礼部：“皇后富察氏，正位中宫一十三载。逮事皇考克尽孝诚，上奉圣母深蒙慈爱。覃宽仁以逮下，崇节俭以褆躬。追念懿规，良深痛悼。宜加称谥，昭茂典于千秋；永著徽音，播遗芬于奕稷。从来知妻者莫如夫。朕昨赋皇后挽诗。有圣慈深忆孝，宫壶尽称贤之句。思惟孝贤二字之嘉名，实该皇后一生之淑德。应谥为孝贤皇后。” 孝贤皇后。富察琅嬅曾经心心念念的贤字，终于在死后得到了。 但到底是晚了，生前享用不到的东西，死后的颜面都是给活人看的。这样迟来的歉疚让海兰不屑: 海兰（愉妃）：" “皇上这么经心，是真对大行皇后动了悔意了。可是人走了，茶都凉了，这般隆重有何意义呢？还害得姐姐为此操劳。”" 如懿半支着身子斜靠在锦绫缎桃叶纹软枕上，翻看着内务府丧仪用度的簿子，神色疲倦，连上好的脂粉都遮不住她面色下的苍白: 如懿（娴贵妃）：" “孝贤皇后是皇上的发妻，有过两个嫡子，虽然素日有些隔阂，但情分到底不同些。如今人不在了，自然更念着她的好处了。”" 海兰（愉妃）：" “再有什么好处，也与我们不相干。倒是皇上对姐姐另眼相看，将丧仪的事交给了姐姐和纯贵妃一并处置。我原还以为，纯贵妃有三个皇子，这次大行皇后的丧仪，她还要大权独揽呢，结果还是念着姐姐的。”" 海兰见惢心半跪在榻上伺候如懿捏着肩膀，面前的桌上还搁着一碗凉了的红参茯苓汤，不觉叹气道： 海兰（愉妃）：" “这几日姐姐劳碌归劳碌，有些正经的大事，也该思量起来了——纯贵妃可几乎是日日抱着六阿哥去见太后的。”" 如懿轻轻揉着额头道: 如懿（娴贵妃）：" “我知道你说什么。可皇后薨逝，皇上伤心不已，不是筹谋这个事的时候。”" 那晚因为孝贤皇后在皇上那日碰了一鼻子灰的事情她可历历在目。 海兰当然不知道这个，只轻声道: 海兰（愉妃）：" “姐姐不筹谋，别人可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了。听说嘉妃解了禁足之后也是时常踏足钟粹宫，倒是丝毫不怕皇上忌讳。也是，小喜子的证据到底不足，皇上也放了贞淑回她身边，自然是得意的。”" 如懿轻嗤: 如懿（娴贵妃）：" “这个心思，从大行皇后薨逝那一刻起，宫中就无人不动了。只是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安分守己总不会有错。" 海兰（愉妃）：" “还是姐姐沉得住气。我听说孝贤皇后临死前，曾举荐纯贵妃为继后。如今纯贵妃趁着这几日领着嫔妃祭拜，格外示好笼络，嘉妃也是巴巴儿地跟着她呢，瞧着模样，仿佛后位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如懿淡淡一笑，撩拨着耳朵上一串银流苏珍珠耳坠: 如懿（娴贵妃）：" “这是应该的。如今宫中只有我和她两位贵妃，她位分尊荣，儿子也多，又有大行皇后临死前的举荐，难免会动心。”" 海兰比着素银缕海棠纹的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掌心: 海兰（愉妃）：" “她的资本，不过是有着两个亲生的皇子，一个养子罢了，姐姐也有咱们的永琪呢。”" 第43章 欲来 海兰（愉妃）：" “且不论子女，除了大行皇后和慧贤皇贵妃，姐姐是潜邸里出来的位分最高的人。在潜邸时姐姐是侧福晋，苏绿筠不过是格格，姐姐是满军旗出身，苏绿筠是汉军旗，这到底是不一样的。而且您出身后族，您的两位姑母都是先帝的皇后，您做继后理所当然。当初我便承诺过，这个孩子就是为您生的。只要姐姐需要，我随时……”" 理所当然么？有那么一瞬，如懿也这么觉得。可是想起孝贤皇后死后，皇上极为哀痛悼念的模样，那般的情深义重，早就越过了他们曾有的情分。她若是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岂不是上赶着给人抓把柄？而且太后那边……虽然她在璟瑟出嫁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也算帮过太后一回，但这真的能换来太后对她登上后位的支持吗？不能够吧？ 最终，如懿只是叹气: 如懿（娴贵妃）：" “此时时机不对，纵然有这个念头，我也只能暂时搁置。且待丧仪过去再做打算吧。”" 有这个念头吗？有这个念头就好。其他的所有事，我都会帮姐姐去做。海兰默默的在心里想着，思绪已经不知道翻过了几回。 永寿宫，嬿婉一身素服坐在榻上，春婵端来热茶: 春婵：" “主儿歇歇喝口水吧，这些天为着孝贤皇后的丧事，也真是辛苦了。”" 魏嬿婉（令嫔）：" “我有什么辛苦，不过是跟着一起哭一起跪罢了。你不觉得相比我，领头的纯贵妃才算是操尽了心思么？”" 春婵知道她的意思，嘴角的笑意不免带了一丝嘲讽: 春婵：" “说是主持丧事，但皇上原话是和娴贵妃同理，纯贵妃的表现却像是她已经是所有人的领袖了。听说方才大阿哥进宫想要去拜见纯贵妃，结果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纯贵妃还抱着她的六阿哥在太后宫里逗留呢，想也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盘。”" 魏嬿婉（令嫔）：" “是啊，孝贤皇后那句举荐当真是不得了，如今宫中怕是个人都觉得纯贵妃便是下一个继后了呢。”" 嬿婉托着下额: 魏嬿婉（令嫔）：" “春婵，你觉得我要跟着去巴结吗？”" 春婵：" “依奴婢之见，大可不必。不说我们曾与纯贵妃之间有过那样的过往，这继后，也不是孝贤皇后说是她就是，得皇上和太后一起点头才行。”" 嬿婉含笑道: 魏嬿婉（令嫔）：" “这就是了。这大清开国就没有汉人做皇后的先例，也不知道纯贵妃是如何觉得自己能被破例。”" 很快到了孝贤皇后的祭酒礼。等嬿婉来到长春宫时，纯贵妃已经领着命妇们按着班序站好，一切井井有条。所有嫔妃命妇皆围着她众星捧月似的，而纯贵妃也格外地仪态万方，恰如副后一般。 彼时嘉妃正怀着她的第三个孩子。自在乾隆十一年七月生下永璇后，如今不过一年多，她又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可见圣眷正隆。饶是如此，此时的她陪在纯贵妃身边，脸上挂着奉承的笑意，显得谦恭无比: 金玉妍（嘉妃）：" “幸好一切有纯贵妃姐姐打点，才妥妥当当，没什么差池。若换了旁人，定是不成的。”" 第44章 灵位前 嬿婉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装，继续装。 其中一个命妇跟着恭维道: 命妇：" “嘉妃娘娘说得是。太后不也对纯贵妃娘娘赞不绝口么？且看三阿哥稳重有礼，一看便知是纯贵妃娘娘教导有方。”" 金玉妍（嘉妃）：" “可不是么？三阿哥是贵妃姐姐亲生的，自然不必说，便是大阿哥，得贵妃姐姐抚养，也是调教得极能干。不过这也是应当的了，大阿哥是皇上长子，唯一成年的阿哥，自然更要有所承担些。也亏得纯贵妃娘娘多年来悉心照顾呢。”" 听着这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赞，纯贵妃面上已是藏不住的喜，因着要忌酒才没有过于显露，指挥着众人站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向着大行皇后的灵位跪下行敬酒礼。如懿与纯贵妃并排跪着，纯贵妃敬完酒，忽然低声向如懿道: 苏绿筠（纯贵妃）：" “听说方才永璜又去看过娴贵妃了？”" 她的称呼是疏离的娴贵妃，如懿沉住气道: 如懿（娴贵妃）：" “你不在钟粹宫，永璜到我那坐了会就走了，哪里谈得上又去看过？”" 纯贵妃却满脸似笑非笑： 苏绿筠（纯贵妃）：" “到底娴贵妃是抚养过永璜的，难怪永璜老这么惦记着。我就不一样了，呕心沥血抚养了那么多年，知冷着热的疼着，闹了这么多，还是不如娴贵妃。”" 嘴上叹着，眼睛里却已经隐隐带了点暗讽，如懿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闹，将口气放得极温婉，含了几分谦逊之色，道: 如懿（娴贵妃）：" “我只抚养了永璜那么点时候，永璜就惦记着，就更说姐姐你这么对永璜用心。永璜是个有孝心的，姐姐放心就是。”" 跪在后面的海兰眼神已经开始不友善起来了，纯贵妃只是冷淡，那疏远与不信任的语调并没有因为如懿的谦逊有半分动容： 苏绿筠（纯贵妃）：" “永璜有没有孝心，果然是娴贵妃知道的更多。我这个做养母的，到底是白心疼了。”" 她长长地嘘一口气: 苏绿筠（纯贵妃）：" “只是没有自己的儿子，大行皇后走下来的地方，就别痴心指望着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大行皇后不也是因为这个羞愧而死的么？”" 这样露骨分明的话，如懿如何听不出是指责，指责自己没有孩子，还抢了别人的孩子意图夺取后位。如懿纵然念着场合不对，也不免心头一阵火起。纯贵妃还没正式成为皇后呢，就开始摆谱指摘她了，甚至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说到底，大阿哥也不是纯贵妃亲生的孩子，这左一个右一个的嘲讽是怎么回事？ 更可气的是金玉妍的帮腔: 金玉妍（嘉妃）：" “娴贵妃不是好歹还抚养着永琪么？怎么看着旁人的孩子那么眼馋，连纯贵妃的养子您瞧着也是好的。其实您也不怕，不过才过了三十一岁的生辰，便要拼着力气生养一个，也是不难。到底，孩子还是亲生的好啊！”" 是啊，三十一岁，却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没有。可这是因为谁？还不是拜孝贤皇后所赐！但凡她有一个孩子，这些人还能这么明晃晃的戳她痛处？ 第45章 位卑 她看着孝贤皇后乌木漆金的棺樽，这么多年，她害得自己一直没有子息，身体流转的血液里都带着她精心布置的零陵香气息，害得自己做不得一个母亲，一个完整的女人。琅嬅一次次意图逼自己入死地，真的，恨了那么多年，连如懿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恨已经成为了一种深深的习惯，深入骨血。 如懿淡淡道: 如懿（娴贵妃）：" “是啊。不经嘉妃提醒，我总都忘了自己已经年过三十。其实细算起来，咱们姐妹都是差不多的。嘉妃不也三十六岁了么，这样怀着身孕，还要按着规矩行祭礼，真是辛苦了。”" 她拐着弯说对方年老色衰，可金玉妍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反唇相讥道: 金玉妍（嘉妃）：" “怀着身孕是辛苦，可孕育龙嗣乃是嫔妾的福气，福气摆在面前，也顾不得辛苦了。娴贵妃惦念嫔妾，嫔妾感激不尽，只是娴贵妃到底是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这其中的滋味。”" 海兰终于忍不住道: 海兰（愉妃）：" “嘉妃，别越了尊卑。纵然你年长于娴贵妃娘娘，可是这宫里，总是先论位分，再论年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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