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伊放好球杆,离开时与苏格兰擦肩而过的瞬间,在他耳边说了个地名。 苏格兰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跟他前后脚离开了酒吧。 鸟取…… 盘点书库的工作完全不需要用脑子。 原本的藏书目录虽然年代久远,但当年造册者是下了大力气的,登记得非常详实精确,对后来修订者而言,唯一的困难大约是它跟书库中众多上百年历史的古籍一样,是用汉字写就的。 这对于柚李而言也没有任何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身为钢笔都用得少的互联网人,她的毛笔字不如前任好,只能算工整,顶多闭着眼睛吹一句朴实无华,像是苍劲有力、颜筋柳骨这种词是不敢沾边的,柚李怕当年的书法老师也穿越过来清理门户。 落下最后一笔,柚李小心地把毛笔放回笔架,活动着手腕,等墨水半干了,把纸夹起来继续晾,顺便起来活动一下腿脚——整个老宅就没见过一把带腿的椅子,在卧室里休息的时候跪坐,在餐厅吃饭跪坐,在书库工作依旧是跪坐,天天这么跪着,一开始时动不动就腿麻,后来慢慢适应了也依旧不舒服,柚李总觉得自己小腿肚都被压扁了。 等回去了让萩原研二看看。 好久没见他了还怪想的,也不知道那帮人把他安置在哪里,是按她说的找了个房间放着,还是送到宠物店寄养了,她带的猫粮够这段时间吃的,萩原研二向来也不挑,但饮水得有人准备,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给他纯净水…… 这个老宅里手机信号极差,柚李来之前开了邮件自动回复,倒也不怕千速姐他们又以为自己失踪了,一直没有借用过他们的固定电话。 等最后一页纸彻底晾干,柚李把整理好的书单装进木匣,招来女仆,让她去通知黑田自己做完了。 不多时,女仆回来说黑田先生请她过去。 还是第一天见面时他自我介绍的那间和室,黑田跪坐得笔直,面前摆着一堆纸质文件,每一份都整整齐齐,黑色的老式座机摆在桌子左上角,右边是一方砚台和一瓶打开着的墨水,黑田交换使用着毛笔和蘸水笔,不快也不慢地批复着文件。 他身边靠近门的位置是另一张办公桌,后面是前几天遇到过的年轻男人,柚李知道,他是黑田的长子。 黑田大郎让柚李等一等,家主在忙着工作。 柚李点点头,把木匣子放在身侧,静静坐着等待。 这一等就是半小时。 柚李几乎要被这种无聊的把戏气给气笑了:“黑田。” “噤声,”老男人抬起头板着脸看着侧身坐着捶腿的粗鲁女人,“格瓦斯小姐,我在工作。” “差不得得了,给你点面子还装上了,”柚李肆无忌惮地继续揉腿,“你要是真的认真工作,这会儿都该核对完我整理好的藏书目录了——看你对BOSS的藏书这么不上心,我真为BOSS有你这种吃干饭的家仆而难过。” 黑田脸色不变:“粗鄙不堪——” “什么工作比我还急,”柚李干脆站起来向前几步走到办公桌前,“给果园灌越冬封冻水,清理仓库里放到腐朽的布料,还是保养那些再也用不上的老爷车?” “除了守着这座日渐腐朽的别苑,你们还能为BOSS做点什么呢?”柚李干脆在黑田对面盘腿坐下,刺激着老封建的神经,“世界很大,BOSS的目标也很远大,东瀛太小了,而鸟取……” 柚李挑衅地对着脸色越发难看的黑田勾起嘴唇一笑:“只是个乡下小地方。” 黑田大郎大惊失色:“放肆!” “闭嘴!”柚李抓起桌上一沓白纸甩过去,呵斥,“我跟你父亲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余地!”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活像被人捅了一刀,气红的脸瞬间变青了。 “你瞧,真要玩老一套,我也不虚,”柚李揉了揉手上的冻疮,“我来了这么久,你们应该也多少打听到我的病史了——你们确定要跟我翻脸吗?” 黑田盯着眼前侮辱了他的家族、荣耀,甚至是整个鸟取的疯女人,久久无言。 没错,他已经知道,格瓦斯是个疯子。 “大郎,把藏书目录拿过来。” 又半小时后,柚李再度被蒙着眼塞着耳朵送离了平安庭园。 下车地点还是一家商务酒店,柚李迫不及待地跟在黑田大郎身后,来到了一间客房,显然他们要把自己的东西完璧归赵——包括萩原研二。 走进客房的第一秒,柚李就看清了被关在笼子里的黑猫。 愤怒和惶恐如炸弹在她胸中爆发: “你们什么意思?!” 等在房间里的木脸女人依然木着脸,对柚李的发飙没有任何反应,黑田大郎却吓了一跳,他藏好自己的情绪,学着父亲和其他长辈的端庄持重的姿态:“有何不妥?” “少装蒜了!”柚李暴怒,“我的猫呢?!” 看黑田大郎低头看装着猫的笼子,大约是不知内情,但柚李此刻顾不得给这群垃圾分门别类:“这不是我的猫!你们把我的猫弄到哪里去了!还给我!” “格瓦斯小姐,”木脸女人出声拯救了越发不安的黑田大郎,“这就是你的猫。” “放屁!”柚李急促地喘息,胸中的不安越发浓重,笼子里的黑猫的确几乎跟萩原研二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甚至找到连眼睛颜色都非常相似的黑猫。 但难道她能认不出萩原研二吗?!哪怕忽然听不到他说话了,她也能一眼看出来这不是他! “我最后问一次:我的猫,在哪里?!” 没有得到回答的柚李立刻反锁了房门,挂上防盗链,用后背堵着门板,强压着手指的颤抖,拨通了琴酒的电话。 “大哥。”柚李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快速而清晰地把自己的困境告诉了电话那边的琴酒。 琴酒问“他们”是谁,柚李说是平安庭园的黑田父子,和一个叫藤本夫人的女人。 从未向柚李透露身份的木脸女人终于露出了第一个表情:她皱了皱眉。 琴酒听完疯丫头的告状,点了支烟:“我知道了,你让他们走吧。” “大哥!!” “让他们走,”琴酒重复,“你把他们堵在房间里也没什么用——何况你这么废物,他们真要走你也拦不住。” 在疯丫头真的发疯之前,琴酒说了最后一句话:“等着,我会过去。”
第138章 近臣与家人 那位先生上了年纪后,已经很多、很多年未曾抛头露面了。 到近些年,能与他直接联系的组织成员也只有朗姆、琴酒、贝尔摩德等几位高层,无论是乌丸集团的新晋高层,还是组织里其他干部,都无缘得见那位先生。 任何关于那位先生的调查都是死罪。 但无论坐拥多少财富,掌控着多大的权势,那位先生毕竟——至少目前——还是个人类。 既然是人,就离不开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何况他的年纪很大了,身边少不了管家、保姆、厨师、医护、司机等等服务人员。他不可能彻底把自己藏在黑暗中,总有人要贴身照顾他,看到他的容貌,知道他的身份,了解他生活习惯、饮食禁忌、健康状况…… 这些人多半出身自乌丸氏的附庸家族,乌丸氏过去就是鸟取的大地主,乌丸莲耶涉足禁忌领域后,这些附庸家族的成员逐渐退居幕后,不再参与乌丸集团明面上的经营,也不与组织成员交往,自成一派,在鸟取为乌丸莲耶服务,一部分人会在层层筛选后,成顶替老人或者犯了错的人,成为乌丸莲耶身边新的服务人员,另一部分则负责管理乌丸家族传承至今的土地、田产、宅邸等等资产。 乌丸莲耶不愿意让组织成员到鸟取来,也一直极力削弱乌丸集团与鸟取的联系,年复一年,附庸家族的成员们在鸟取出生、成长、繁衍、死亡。 他们一生唯一的意义就是向乌丸莲耶献出自己的忠诚,为乌丸莲耶服务。 到了后来,他们暂时离开鸟取去往外地办事,都需要主家的允许。 乌丸莲耶的信任是一道黄金枷锁,赐予他们荣耀,也将他们永远束缚在鸟取这片土地上。 格瓦斯去鸟取这段时间,琴酒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已经离开医疗室回到自己安全屋。 安静、隐秘,没有蠢货来打扰。 琴酒难得悠闲了一段时间,因为腿伤还未痊愈,这段时间他没接任务,只是查阅情报、分配任务、下达指令,他的这座安全屋在郊区一座很普通的公寓楼里,唯一的特点是它是混凝土结构,东瀛传统的木质建筑无法给琴酒足够的安全感,他的每一间安全屋都选的这种混凝土建筑。 琴酒对住所条件要求不高,但至少墙壁不能薄得狙击枪子弹都打穿。 时间长了,琴酒也有点无聊,他一路腥风血雨的过来,关门养伤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么久没人烦他还是第一次——接手那个疯丫头以来的第一次。 如果那位先生把格瓦斯留在鸟取也不错,琴酒想。 伏特加按时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和日用品过来,顺便帮大哥打扫屋子,不同于获取情报全靠自己一双眼睛的格瓦斯,琴酒的安全屋里藏满了各种枪械刀具,随便拿出一把就能把让让当地片警直接拉铃找刑警和特警来支援,因此,无论住在哪里,琴酒都绝无可能让保洁来打扫——他的警戒心也不允许。 因此琴酒的住所向来都是自己打扫的,伏特加愿意帮大哥做这些,但一来琴酒不会频繁地让他过来,二来……琴酒其实有点嫌弃伏特加笨手笨脚打扫得不干净。 洗过的餐刀有水渍、擦过的玻璃有白痕、冰箱里的两盒牛奶没有放在一条线上…… 优点是马桶刷得很干净。 琴酒对这位大脑转速稍微差点,但格外忠心的小弟向来宽容,所以从来没说过他的打扫中的问题,而是会在他走后自己再打扫一遍。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以狙击手的身份活动的琴酒对于居所的秩序有那么一点执念。 “大哥,”扫完了地的伏特加抹了把额头的汗,“格瓦斯什么时候回来?” 琴酒皱眉,伏特加知道格瓦斯是去鸟取了,也该知道她的行程是机密。 “她让苏格兰帮找的一本绝版书找到了,也不知道她还要不要,旧书商说不要的话他就卖掉了。” “那就交定金让他留着。”什么小事都来问他,伏特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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