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看起来稍微松了口气。 “即使如此,”伊薇特又补充说,“即使在部里还算相安无事,不代表有些人私底下也毫无作为。你应该比我了解投靠过黑巫师的纯血家族,是不是?E2的小兵往前走两个格。” “他们服从于伏地魔,正是因为认同他的理念。”小天狼星沉着脸说,“绝不会真正认同麻瓜出身的巫师,当然也不会和亲近麻瓜的纯血成为朋友。” 伊薇特漫不经心地点着头,同时小声地指挥棋子前进或者后退,也不知道是否听到了小天狼星的话。她用的是那套从学生时代起就开始用的巫师棋,棋子们对她很信服,沉默而顺从地听从她的指挥,毫不犹豫地冲锋陷阵。 “现在的局势并不算安稳。”这时棋盘上的局面陷入了一个小型的僵持,伊薇特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魔法部里已经有人蠢蠢欲动,难保不会有人趁乱做些什么。到时候有人相互包庇,有人粉饰太平,再追究什么都晚了。” “我应该提醒哈利当心。”小天狼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说到趁乱,还有比魁地奇世界杯更混乱的场合吗?” “全世界的巫师聚集到英国,魔法部和纯血家族都有不少人前往观赛,绝不可能无事发生。”伊薇特说,“这是我听时间厅的麦克米兰说的。她叔叔是威森加摩的成员,接触到的巫师都是能在家族里说得上话的人物,也许还算可信。” 她说完这句就不再看他了,皱起眉盯着位于棋盘右下角的那枚黑色的骑士,不禁为它的命运感到忧心,但随即舒展眉头,果断地命令白王后将那孤零零的可怜棋子踢出了棋盘。 小天狼星仍然站在原地,倚着门框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朝伊薇特的书桌方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挥了挥魔杖。 一张木椅“哐啷哐啷”地从餐厅冲进来,准确地停在她书桌前面。伊薇特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头,没有对他自作主张的行为做出任何评论。 “你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政治上的事。”小天狼星说。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难过。 “是为了我才留心的吗?”他低声问。 “用不着我留心,只要眼睛没瞎,就谁都看得到。”伊薇特垂着眼睛,注视着错综复杂的棋局,慢慢地说,“……但是,我知道你会关心,所以才会和你提起。” 小天狼星沉默着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发顶,然后在她对面坐下,伏在桌面上,凑近了问她另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有没有羊皮纸和羽毛笔?” 他一下子离得太近,好像有种无形的力场压迫过来,几乎要使人产生应激反应。伊薇特觉得自己心脏狂跳到无法呼吸,不得不稍稍向后靠了一下,从书柜中抽出一卷空白的羊皮纸,又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摸出一枝羽毛笔递给他。 小天狼星坐在她对面,在她的书桌上迅速地写了一封信,然后走到窗口推开玻璃窗,对着空旷无际的原野打了声呼哨。 一只红鸢从夜色中俯冲下来,拍打着翅膀落在窗框上。小天狼星将那封信绑到它脚上时,它歪过头梳理自己红棕色的柔亮羽毛,金色的眼睛锐利地盯向伊薇特书桌上跳动的棋子,似乎在考虑它们是否可以成为自己的食物。 这是在这个村庄荒废的十余年中于此安家的野生红鸢,原本对突然入侵它的领地的伊薇特和小天狼星心怀戒备,但很快就明白这两个人并无威胁,于是宽容地允许了他们和它共同生活。倘若给它几条腌鳕鱼作为礼物,它有时也不介意帮他们送送信。 “伦敦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住着的哈利·波特。”小天狼星告诉它,“要当心些,知道吗?你太罕见了,可别被麻瓜们抓进动物园。” 红鸢和伊薇特同时瞥了他一眼。伊薇特似乎是在忍着笑,红鸢则一声不吭地振翅遁入夜色中不见了。 小天狼星合上窗,坐回了伊薇特的书桌前,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她下棋。 黑子和白子退出棋局的数量相当,不过黑国王显然看起来更为不安。伊薇特很久都没有发出下一步的指令,目光在黑王后和一枚白骑士之间逡巡,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小天狼星突然向前倾过身体,清了清嗓子,笃定地说:“黑王后向左走三格。” 被他点到名的黑色棋子茫然地左右转了转,不知道是否应该服从这个陌生声音所传达的命令,但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自己主人的反对意见,就小心翼翼地向左移动了三格。 僵持的棋局重新开始活动,伊薇特不得不调动白色的小兵去防备那些一下子呈现出进攻趋势的黑棋子,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我留着那枚棋子原本有别的用处。” “现在它们是我的棋子了。”小天狼星不容分辩地宣称道,又鼓励他的黑棋子们——“她必须得让小兵去保护那个白骑士,现在我们趁机从左边进攻。” 棋盘左上角略显萎靡的黑国王好像一下子振奋起来了。黑棋子们在小天狼星的指挥下勇猛地将白棋子的阵型撕开一道口子,冲在最前面的黑骑士如同一柄利剑直逼向孤立无援的白国王。但在它即将抵达敌阵中央的前一刻,黑国王就毫无防备地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白主教一脚踢出了棋盘。 “将死。”伊薇特笑吟吟地说。 小天狼星恼火地瞪着那枚在这之前没有引起他一点注意的白主教。这会儿棋局已定,那小棋子正努力地往棋盘边缘蹦跶,去把在书桌上滚来滚去的黑国王拉了起来,然后和它手拉着手挪回了装棋子的小布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伊薇特将那个装满棋子的小布袋扔回抽屉,感叹说,“总是蛮不讲理地往前冲,也不管后面的国王是不是需要保护。” “如果我能先吃掉你的国王,”小天狼星板着脸说,“我的国王就不需要任何保护。” “是啊,是啊。真可惜你晚了一步。”伊薇特愉快地说,“不过,还是应该谢谢你,否则我可能要跟自己僵持一整夜。” 小天狼星看上去仍然不大高兴。 伊薇特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腰背,又将一直高高扎起的头发打散。一股浅淡的丁香气息随着她撩起头发的动作轻柔地在房间中弥漫开,小天狼星不易察觉地抽了抽鼻子。 “我要去睡觉了。”她说,“你呢?” “我还不困。” 小天狼星跟在她后面走出卧室,左手拖着他刚才从餐厅召唤过来的木椅。椅子腿划过地板时发出刺耳的吱啦声,伊薇特回头瞥了它一眼,小天狼星就立刻把椅子抬离了地面。 “我们明天再来一盘,行吗?”用魔杖点灭书房的灯时他又说,“——我想再试试用白棋。” “当然。”伊薇特回答。 “好极了。” 小天狼星反手将门在身后关好,书房随即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伊薇特是不是应该住回伦敦的公寓这回事,就好像昨天夜里的争论从来都未曾发生过。
第23章 早餐 不需要工作的周末清晨,伊薇特会叫醒小天狼星去悬崖上看日出。 她一直记得1978年的第一个凌晨。在霍格沃茨最高处的钟楼,迎着从海上吹来的西风和云朵间不断变幻的柔和晨光,十七岁的她俯视着逐渐苏醒的城堡、湖泊和山峦,对身边的小天狼星说,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我家乡的日出。 苏格兰那原始的、充满野性的高原景色会让人忍不住去思考生命和时间的意义,而越是背负着难以忘怀的逝去生命,越是容易被过去的亡灵和苦难所牵绊?。 詹姆和莉莉的死亡,十余年来的痛苦自责,逐渐逼近的战乱,杳无音讯的仇敌,还有他急于补偿的年轻教子——他所背负的东西有那么多、那么沉重,让伊薇特只是想想都会觉得窒息。 而小天狼星什么都不会说,只是长久地、沉默地盯着海平线的曙光。在晨光和夜色的交界处,他的侧脸永远显得忧郁而悲沉。 伊薇特想,他不适合这种表情。 她见过小天狼星无忧无虑的大笑模样,一直以为他会永远像十七岁时那样年轻快乐。正因如此,她的心总是紧紧揪在一起,总是想做些什么去抚平他的痛苦。 只是一切言语在这样久经折磨的灵魂面前都变得格外缥缈无力。她只能陪他坐着,一直到太阳完全升起,空气也逐渐变得温暖,世界上好像重新迎来了希望,他们又将一起度过新的一天。 但小矮星彼得尚未伏法,小天狼星仍是阿兹卡班的逃犯,黑魔王不知蛰伏在哪个角落蠢蠢欲动,而纯血家族的异动和魔法部高层官员中涌动的暗潮,无不昭示着风暴的降临。 这些波澜似乎暂时无法触及宁静的苏格兰高地,又或者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还不能参与伦敦的权力斗争之中,所以只是在这无人所知的虚假伊甸,尽可能享受着战争来临之前最后的安宁。 七月过半的一个傍晚,名叫海德薇的雪枭从远在伦敦萨里郡的小惠金区带来了哈利的消息。那时小天狼星正坐在悬崖边缘,和伊薇特一起远眺着海峡对岸罗伊娜·拉文克劳的故居。 灰暗低沉的云幕之下,古堡废墟只剩下一个高耸瘦削的轮廓在夜色中静静伫立。从这儿能看到蓝金色的莹光交替闪烁,那是慕名而来的巫师们在表达对那位优秀女巫的怀念和景仰。霍格沃茨创始人的旧居虽然已经荒废了几百年,但是遗迹中的光却从来没有完全熄灭过。 小天狼星展开信纸,借着魔杖尖的光亮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教子的来信。 “哈利说他的伤疤又疼了。”他皱着眉告诉伊薇特,“我真应该去伦敦看着他。他的姨妈和姨夫不会管他的……” “那太冒险了,”伊薇特不赞同地说,“离魔法部那么近,任何人都有可能看到你。” “没人会注意街头的流浪狗。”小天狼星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已经开始进行更确切的打算了,“……我可以呆在废弃的地铁站里。” “你是真的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是不是?”伊薇特压着火气冷冷地说,“就算我是甘愿自讨苦吃,但一直帮你隐匿踪迹的凤凰社也冒了很大的风险,你却要自己跑去魔法部的鼻子底下?既然你这么急着被捉住,那还不如让我直接把你交给魔法部,说不定这下福吉终于肯给天文厅的研究项目拨款了!” 她撂下这句话就拢着长袍站起来,似乎不再想跟他说话了。 小天狼星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愣了一下,直到发觉伊薇特走远了,才恼火地在她身后大声喊:“——我以为你会明白哈利的重要性!” 伊薇特紧紧地抿着嘴唇,迎着海边沁凉的晚风气势汹汹地往小屋的方向走,并且打定主意不去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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