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 “三姐妹星云的断口就暴露在大暗斑漩涡的辐射中了呀!”伊薇特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即使不考虑木星环的防线,只要奥伯龙的构想是成立的,幽灵星团飘带就一定会吸纳到至少一颗母体恒星,不是吗?” 她瞧见小天狼星的表情,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通用占卜学中更直白的说法,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意思是,肯定会有人在这场三强争霸赛中死去。” “……你就不能直接说这一句吗?”小天狼星苦恼地揪了揪头发。 伊薇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把过程讲得详细一点,怎么能让你知道这个结论是可靠的?” 小天狼星其实觉得她讲得再详细也没用。她就算把写满的那一张半羊皮纸上的每一步计算都讲给他听,他还是认为有最后这一句话就足够了。不过他没这么跟她说。 “肯定会有人在三强争霸赛中死去。”他只是喃喃地重复着。 伊薇特“嗯”了一声。 “不是第一个项目,也会是第二个、第三个项目;不是参赛的勇士,也会是裁判、学生,甚至也许会是魔法部的官员和报社的记者。”她不甚在意地说,“不过,非要打赌的话,我肯定会把钱押在参赛者的身上。” “是啊,是啊。”小天狼星满脸担忧地低声说,“三强争霸赛的勇士面临的风险最直接,也最致命……哈利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会是哈利吗?” “你肯定不喜欢听这个答案。”伊薇特流畅地回答说,“但是,那男孩的同位决定点,在塔尔塔洛斯离散星位图上看,几乎很少有和冥王星的衍射范围不相交的地方。用简单直白一点的占卜学的语言讲,他几乎是从出生起就一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自己、他的敌人、他的亲人和朋友,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小天狼星沉着脸没说话,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阴郁得可怕。 “战争时期,人人都差不多这样。”伊薇特放缓了语气安慰他,又叹息了一声,说,“你看,就算我推演出来一个结果,也没什么用处,邓布利多教授又怎么会对此丝毫不加防备呢?” “即使如此,”小天狼星神情凝重地说,“我们也必须得跟校长说一声。” “我可以抽时间去找他谈谈。”伊薇特答应道。 “如果能让哈利用不着参加三强争霸赛,那就最好了。” “和那个没有关系。”伊薇特笑了一下,平淡地说,“星星们都已经走到了它们该在的位置,那男孩的星图也是一样。无论你是否喜欢……” 她再次用食指敲了一下那张写着哈利·波特生日的羊皮纸,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命运已经镌写在星轨中,谁也改变不了——相信我,我尝试过,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了。” 小天狼星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她提起命运时,语气还和往常一样淡漠,而在说到尝试这个词时,嗓音却变得干涩起来,表情也变得空洞而飘忽,像是没有实体的鬼魂,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落脚之处。 小天狼星注视着她,伊薇特却没有和他对视,只是神情恍惚地用手指摩挲着写满字的羊皮纸的边沿,眼神落在虚空中,好像什么都看着,也好像什么都没看。 他很少见到伊芙露出这样茫然、脆弱而无助的表情。她似乎永远是那么冷静而理智,连哭泣时也只是会镇定地默默抹掉脸颊上的泪水,从来也不会失态。 小天狼星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那样笃定地断言命运无法被改变呢?一定是与命运抗争过的人吧。 在我所未知的岁月中,你究竟与之搏斗了多久、痛苦了多久?从霍格沃茨到希腊,从希腊到神秘事物司——从1978年新年凌晨的钟塔,一直到极光二手书店的这个小阁楼,你曾多少次触碰过希望,又有多少次被现实打回谷底呢?你在探知星辰和命运的路上走得比谁都要远,只是为了追寻一个不可能存在的答案吗? 你无数次陷入绝境、又无数次挣脱出来,然后又决然奔向下一个总会陨落的希望,就在这样无休止的循环中,独自一人战斗着、奔跑着,直到现在吗? 你要有多少勇气,才能有这样源源不绝的力量啊? 小天狼星心中突然升起巨大的担忧,奇怪的是,这种担忧和他一直记挂的教子无关,和伏地魔无关,和他自己也无关。 他就是在这时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伊芙的阿喀琉斯之踵,是她唯一的人性和弱点。如果她没有遇到他,也许就会是冷酷而坚不可摧的女武神,不会为任何事驻足停留,但倘若把他从她的生命中挖走—— 小天狼星不由得用力握住伊薇特的手。 她打了个冷战,这才猛地回过神,好像刚从一个梦里醒过来。她看到小天狼星的眼睛,就习惯性地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疲惫的笑。 “你在这儿啊。”她轻声说,伸出没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去触碰小天狼星的脸颊,如梦似幻地重复道,“你还在这里。” 小天狼星捉住她覆盖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柔软的手,把那只手放在唇边,反复亲吻。 “跟我保证你会好好活下去。”他低低地、央求似地跟她说,“即使我不在了,你也必须……伊芙,跟我保证。” 伊薇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就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孩子气的傻话。她把手从小天狼星掌心里抽出来,责备地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我当然会好好活着。”她微笑着,平静而笃定地说,“一直到活不下去为止,我都会好好活着。”
第30章 B·G·Black 伊薇特隔天就按照约定去将占星的结果告知给了邓布利多。 她回来的时候告诉小天狼星,校长对他们的秘密婚姻表示了由衷的祝福,并且认为,在局势如此动荡不安的时刻,人们的确需要一些幸福美满的故事,以此保持对生活的希望。 校长还说,请原谅他偶尔会忘记称呼她为“布莱克夫人”,因为,你瞧,像他这样做了大半辈子教师的老家伙,总是宁愿把教过的学生还当作孩子,而非将他们看成谁的丈夫或是妻子。 (“当然我完全不介意。”伊薇特对小天狼星说,“我也更喜欢我原本的姓氏。”) 至于那个令人不安的占星结果,邓布利多教授愿意向小天狼星保证,他的教子在霍格沃茨会得到最周全的保护——所有教师、傲罗和校长本人,都会全力避免使三强争霸赛的勇士遇到生命危险,或是受到任何黑巫师的戕害和威胁。 有阿不思·邓布利多本人做出这种程度的承诺,小天狼星放心了一点,但又没法完全放心。 距离火焰杯的第一个项目越来越近,他深夜从梦中惊醒的次数愈发频繁。伊芙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差去了南美洲,预计要到新年之后才能回来。 是委内瑞拉还是玻利维亚来着?伊芙似乎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提到了,不过她那时兴奋过头,话里掺杂了太多让人分不清是形容词还是名词、是人名还是地名的特殊词汇,小天狼星只知道和印加巫师的神庙遗迹有关。他听到马丘比丘十二角石碑上刻了什么星纹,就没再往下听了。 英国和南美之间隔着不知道多少层魔法屏障,飞路粉根本抵达不了玻利维亚,跨洲的幻影移形又有着相当严格的限制,也就是说,他们不仅不能一起过圣诞节和新年,甚至两个多月间连见都见不上一面。 小天狼星甚至不能给她写信,因为英国的神奇动物和巫师宠物保护法明确规定,不能让同一只猫头鹰进行一昼夜以上的连续飞行。 再说,从这儿飞到南美洲去,就要横跨整个大西洋,等那只可怜的猫头鹰飞到大洋彼岸去,伊芙早就已经从那边回来了。 小天狼星从她走了之后就又开始失眠,有时整晚整晚睡不着,有时却昏昏沉沉难以醒来。 即使勉强入睡,也总是做着荒诞而悚然的梦。梦里火龙、摄魂怪和戴着面具的食死徒交替出现,还充斥着他母亲恶毒的咒骂声。 脚边是不见底的深渊,头顶上的巨石又摇摇欲坠,他走在峭壁间,身体好像是被无数双惨白的手拉扯着,不是要将他推下悬崖,就是扼着他的脖子,使他没法呼吸。 哈利站在他眼前,懵懵懂懂地就要一步迈入黑暗,可他无论怎么用力伸出手都够不到教子的肩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跟在詹姆和莉莉身后,同他们一起走入那道不详的绿光之中。 他自己也被推搡着,随时都会跌下悬崖,正在无比绝望的时候,伊芙就会从后面赶上来,牵住他的手,轻声唤他:“小天狼星。” 他在窒息中牢牢地握着她的手,就像握着唯一的希望,伊芙却朝他温柔地笑了一下,也拉着他向绿光中走去。 “别挣扎了,小天狼星。”他听到妻子用那种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说,“这是镌写在星轨中的命运。” “——这是我们的命运。” 伊芙总是在梦中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欣然迈向死亡。接纳了她的那道绿光逐渐扩大、膨胀,终于也连他自己也全然吞噬了。 惊醒时就是满身冷汗,屋里却是一片黑沉沉的死寂,和梦里也没什么区别,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再也看不到一点光亮。小天狼星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仍陷在那个梦魇中,下一刻就会坠入悬崖。 伊薇特在家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像这样从噩梦中挣扎惊醒,但那时,他一睁眼就能看到暖黄的夜灯,和借着微光安静地靠在床头看书的妻子。 伊芙也睡不好,去年开始又着意减少了喝助眠魔药的频率,所以他总能看到她也醒着,总能看到她独处时才会有的、平常不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那种漠然而平淡的空洞表情。 于是小天狼星就会再一次意识到,伊芙所失去的东西一直都不比他失去的东西少,她在十二年间所经受的波折和痛苦,也绝不比阿兹卡班的每一天要轻松。 他心中所仅存的快乐和希望本就不算多,她在这漫长的十余年中被消磨了多少,又残留着多少呢?恐怕他们两个人绑在一起,也只勉强拼得出一个完整的灵魂吧? 所幸他们已经绑在一起了。哪怕只是绑在一起的时候才算完整,也总算是完整了。 这样想着,小天狼星就觉得这个残酷的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倘若伊芙注意到他醒来,则会转过脸对他笑一下,也不用他说,就合起书本躺回枕头上,再次尝试入睡。小天狼星就会捡起她搁下的那本书,往往翻不到两页,他就会重新觉得平静、安宁,而又困倦了。 伊芙在的时候,这里才是家;伊芙不在,这里就是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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