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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过了，父亲大人。”我说。 “难道我只有在闯下祸事时才会想着来找你？” 禅院直毘人想了想，突然有点欣慰：难道是出门太久，所以今天特意来看望自己吗？ 然后就听见自家女儿缓缓说：“明明我也经常来找你要咒具啊。” “啪”地一声。 禅院直毘人那颗欣慰之心碎了一地。 他酒也不喝了，一瞬间端坐在原地，捡起来几分家主的威严，好像在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挽尊：“那么这次又是要什么？” 我看着装模做样的便宜父亲。 “这次不是来要咒具的。”我说，“是来向你询问一个消息。” “哦？” “父亲大人，你不是经常和各大家族以及总监部的高层有往来吗？在你的印象中，有没有人是突然性情大变的？或者不说性格差距大，有没有行为上的不同？” 禅院直毘人摸了摸胡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面无表情：“你别管。” 禅院直毘人：“那可不行，你是禅院家的少主，亦是我的女儿，你要做什么，总要给我说一声吧？” 我用他教我的方法熟练推锅：“我不知道，是五条悟想要了解的。” 禅院直毘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六眼的麻烦，那没事了。” 但是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想法。 我从影子里拿出了“藏光”。 在便宜父亲的注视下，我又召唤出了玉犬。 虽说特级咒具要毁坏并不容易，但我也没有想过要毁掉，只是把“藏光”往远处一丢，然后又支使玉犬叼回来。 “你不说，我就把这柄‘藏光’当玉犬的玩具。” 便宜父亲可爱惜这柄剑了，我此番举动，无疑是在他的底线蹦迪。 禅院直毘人眼里的心痛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他认命地说：“我想想！我想想！快把玉犬收回去！不要糟蹋了好刀剑！” 他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 自己私库里暗自珍藏了将近二十年的咒具，一朝被这个祖宗看上，她甚至还想要把“藏光”拿去做式神的玩具！ 再想下去，禅院直毘人保不齐要当场气出病来。 ——还是为了六眼那个小子！ 但是这位祖宗手里还拿着”藏光“，影子也在蠢蠢欲动，禅院直毘人只好勉强止住心绪，把自己从愤怒混杂着心痛的复杂心绪里强行剥离，开始沉下思绪去想自己女儿说的事情。 性情大变……或者是行为异常的人？ 思虑良久，还真被他想到了一个。 ”御三家我倒是没有发觉出什么，但是总监部的话，在使用屏风咒具之前，有一个人选我不知道是不是。” “是谁？” “你说不定有印象，他叫加茂信行。” 加茂信行。 我的确是有印象的。 几年前的那场大比，我听说提出举办的人正是总监部的加茂信行。 说是要“光复传统”，当时还受到了不少反对，可是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说服了其他人，然后举办了一场出现严重事故的咒术大比。 我没有见过他，但是确实知道一些消息。 “我听说他是害怕被五条家和禅院家联合报复，所以寻找了一处自己名下的偏僻宅院，然后畏罪自杀了。” 禅院直毘人嗤笑一声，显得特别不以为意。 “那群人可是巴不得像天元大人一样求得永生，反转术式觉醒者都被他们像流传千年的珍贵咒具一样精心‘保护’，就为了自己那条命——即便反转术式对正常衰老者的作用不大。”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畏罪自杀？更何况他可是姓‘加茂’啊……背靠加茂家，又不是什么小家族，他怕什么？” 我面色一凝：“他的死有蹊跷？” “十之八九。”禅院直毘人肯定道，“他本来是在总监部高层里处于毫不起眼的位置，后来不知道做了什么，突然被奉为上首……” “其他人还在背后议论过是不是他真如普通人世界的医学理论一样，脑子受伤以后，变聪明了不少。” 等等……脑子受伤？ 五条悟的话乍然在耳边响起。 脑子……脑子？！！ 我好像隐隐摸到了什么可能，但是因为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荒谬的感觉袭上心来，让我下意识否定了，却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的脑子怎么受的伤？” 禅院直毘人想了想：“据说是遇见了诅咒师袭击，但是所幸有身边常伴的侍从护卫，替他挡了一击，死在诅咒师的刀下，可是因为诅咒师袭击过于突然，还带上了难得一见的咒具，所以加茂信行的脑子还是不幸地被划了一道痕迹。” “贯穿整个额头，可真是严重，就连反转术式都没办法完全抹除这个伤害，还是留了一道缝合线呢。” 贯穿额头。 加茂宪伦的尸体被发现时，脑子也是不翼而飞的状态。 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加茂宪伦根本没死，其实就如五条悟那离谱的猜测一样，他依靠脑子潜逃了呢？ 而加茂信行身边的护卫也不是因为抵挡莫须有的诅咒师才死的，而是因为跟随时间久远，为了防止他认出自家主子的不同，所以才被杀了灭口。 又或者是夺取加茂信行身体时，护卫就已经和加茂宪伦发生了冲突，于是被当场杀死。 也许是因为大比时五条悟紧急学会的瞬移，我为他所救活了下来，所以加茂宪伦自认计划失败，舍弃身体逃之夭夭。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五条悟。 回高专的时候给他带一些甜点吧。 这次一定会选择足够甜的。 第106章 家族利益与p图 临走前，便宜父亲喊住了我。 “况雾，你在调查什么，我多少也能猜到几分。”禅院直毘人沉声道，”是几年前的阴阳术一事，对吗？“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在大家族的尔虞我诈中还能悠然自得的禅院家主，这一点东西还是能察觉到的。 我回看他。 禅院直毘人说：“你还记得当初你想要查清真相时，家族给你的答复是什么吗？” “是不要去管，不要去问，一切家族都会解决。” 我回答他。 当时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查清真相，但是却被家族堵了回去。 我心里清楚，因为禅院家需要我这么一个傀儡十影法，而不是一个有主见的、有想法的继承人。 说不定在很多人心里，禅院直哉才是家主的不二人选。 禅院直毘人笑了：“现在不一样了。” “毕竟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家族已经认可你了，况雾。” 我皱眉：“你的意思是，现在我可以知道答案了？家族当初的调查结果呢？” 突然说要给我提供帮助，实在是不得不让人警惕。 禅院直毘人两手一摊：“没有。” “没有？”我只觉得无比惊诧。 你们当年那声势浩大的样子做给谁看？！ 居然没有结果！ “不是真的没有，是明面上‘没有’。”他说。 然后又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酒，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 “虽说你是禅院家的十影法，但是当年出事的时候，你才觉醒多久？” ——根本不足以对各家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禅院家当时还隐隐受到各家针对。 借由自家十影法出事的事情，禅院家用风险换取了最大化的利益——各种赔偿与咒术资源。 这本质上是一种交换。 一种利益之间、各方势力心照不宣的龌龊交换。 而获取了庞大的补偿，禅院家自然也要相对应的做出一些让步，比如对“十影法被人以阴阳术陷害”这件事保持缄默。 这是“规则”。 我只觉得无比好笑。 所以……这偌大的禅院家，根本没有人关心禅院况雾本身，而是在乎自己是否失去一张强大的底牌，是否失去让家族扬眉吐气的祖传术式。 本质上还是为了各种资源与利益。 而那件事又正好给了他们去向各家索取资源的绝妙理由，名正言顺。 更妙的是，我没死。 或者说是“十种影法术”没有死。 既然如此，对于已经获得利益的禅院家，幕后之人是谁并不重要。 倘若我成长起来，必然可以成为禅院家发展势力的绝佳理由。 “所以……你才说我不需要管这些事情，家族会负责一切，甚至还因为已经达成的交易，阻止我调查。” 我语调艰涩，只觉得一切都荒谬无比。 果然在咒术界，大多都是冷冰冰的利益。 禅院直毘人坦然承认：“对，正是如此。” 他用一种奇妙的期许神情看着我，语气里居然染上了欣慰：“你能看透这一点，说明你已经是一个足以堪当大任的少主了。” 我没有回答。 禅院直毘人紧接着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你，当然可以选择旧事重提，禅院家可以帮助你。” “是因为什么呢？或者说，你要我做什么呢？”我反问他。 明明一直不允许我着手调查，现在突然改变口风，里面没有一个什么理由，我都不会相信。 禅院直毘人笑起来。 “很简单。”他说，“只要你以禅院利益为重，事事都优先考虑家族，永远不离开家族，那么家族自然会成为你的助力。” 他想把我绑死在禅院家，然后用一点微末的利益，所谓的“家族帮你查”让我卖命一辈子。 但是我很早就说过，我想要“自由”。 是自由。 也许便宜父亲已经忘记了我说的，只是看出我对禅院家的归属感不强，所以需要多一层保障；也许他还记得我的话，只是不愿意放我离开。 尽管曾经他说过只要成为顶尖强者就可以摆脱束缚，但是现在他已经当上了家主这么多年，我不是“以禅院利益为重”的人，但他是。 当上了家主，总要考虑的更多。 我一口拒绝：“不可能。” 禅院家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人也好，事物也罢，都是守着所谓的传统、实际上烂到骨子里的东西。 总之情报也算是问出来了，我便不再久留，离开了禅院家这个压抑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转念想到了五条悟。 同样是出身于御三家，出身于封建古老的旧家族，至少他说愿意帮助我。 不是像禅院这样的利益交换，而是没有理由的，出于对“禅院况雾”本身的在意。 ……原来如此。 我突然有所明悟。 在和禅院的惨烈对比中，我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他的不同。 要不回高专的时候再给他捎带一点别的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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