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会成为一名童话作家的。” “等你的作品出版后,也请给我寄上一册吧。” “记得是在最后——” 老人的目光似烙印在了我心底。 “写上属于你的名字。” 我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我以为明天也会同今天一样,我顶着谩骂声,最后躲进她的书屋中,顽劣的向她吐着舌头,而她回以我仍旧宽容的笑。 可母亲看着我,只是回答说:“她老了。” 那时的我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在幼时的我心中,人和人是可以一直永远的幸福生活下去的。没有结局,结局就应该是“永远”。 我以为她只是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只是自主选择了离开。 只是自从那天起,我便再没看过书。 哪怕知道她的“离开”便是永别,我也从未停止过幻想。 ——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她。 便是从那一天起,我怀揣了这样一个愿望,就连自己也不抱期望的等待着它的实现。 …… 不久之后,空荡的木屋也没了。我在那间空地前站了许久,就像第一次看它时那般踌躇。 没人再招呼我进去。 再不久之后,书店变成了猫咖。 后来,猫咖也倒闭了。 我在猫咖前驻足过许久。里面的老板笑容满面的向我招手时,我就像看见了这间屋子曾经的主人。 我将傻小子带回了家中。 它伴我度过了9个平淡却又特殊的年头。 如今,它也离开了。 亦是像那位老太太一般的不告而别。 ——不。 或许这次也仍然是我的错。是我未曾察觉那些早已埋下的伏笔。是我没看出它在临别前的踌躇。 泪水已经决堤,我却无从遏止。 我的能力——“有梦成真”,又一次的出现在我手中。 萦绕在我脑中的妄念不曾散去。 ——在第一次写出随笔,犹如被上天眷顾一般恰好被编辑选中、收录进杂志的时候。 我收到这个消息,拿到人生中的第一笔稿费——那大概是我有史以来最为欢喜的时刻了吧。 大脑一片空白,胸腔中被强烈起伏的情绪占据。就是在那一刻,我觉醒了自己的能力。 当然,那时候,它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我也未曾想过给它取个名字。 “有梦成真”是在之后,酷拉皮卡君予以它的荣耀。 但是如果要说实话,仔细探究我的能力究竟是因何而觉醒…… 拿到稿费的那一刻,我在想: “如果能把这篇稿子交给她看就好了”。 这毕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获得的荣誉,也是我第一次正正当当拿到的报酬。 可以说我是为了她而进行写作。也可以说,我是因为她才坚持了这个梦想。她在最后也曾对我说过,她想看看我写出的作品。 这便是第一次机会。 所以,也是为了她。 我想要她的认同。 我希望她予以我奖励。 我期待她欣慰的目光、依旧慈祥的笑容。 我想要…… 再见到她。 所以,当我第一次作为作者“出道”,拿着那本刊登了自己作品的杂志,我那时想得最多的是: “她为什么不在了呢?” 便是在那时,我觉醒了我自己的念能力。 我想的是,我最希望的是、这世间最为不可能的事—— 「死者复生」。 我知晓她已经不在。 我知晓我再也不可能与死者再见。 我知晓这世间不是童话,她也不可能复活。 可是——…… 我拿着笔,犹豫了很久很久。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支笔能够实现我的所有心愿。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与那双禁忌之门,只隔了临门一脚,仅有一步之隔。 ——正如妮翁所说。 世间之人再如何穷奢极欲也不为过。他们可以想要财宝,想要权势,想要支配,想要地位…… 可是,唯独将已死之人复生,是最为贪鄙的冒险,亦是对生命的亵渎。 拥有如此欲念的我,并非理想主义,而是切实的贪婪。 ……犹豫良久,我最终没能作下那个选择。 一如既往的,我退却了。 那时候对能力的不熟悉、不确定亦是促使我放弃的原因之一。但更多的,又或许是源自于伴随着我多年的胆小本性。 这天下哪有白得的午餐呢? 如果真有能让人死而复生的魔法,那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我不确信自己能力的风险。 我怀疑着因自己而诞生的能力,一直到遇见老师、被老师捡回去,遇见酷拉皮卡君时我都没能下定决心。 我一直犹豫着,一直到被酷拉皮卡君转移了注意力。 这么说或许有一些奇怪,但确实是——一直到再次意识到:“原来,这世上还有其他人”。 他们也可以友善的对待我,他们也可以与我成为朋友,就像老太太曾经与我说过的那样。 我再也不需要忽略所有风险、用我能够付出的所有代价孤注一掷,仅仅是为了从死者那里找回生活对我的友爱。 我再不需要去思考,“假若死者真的复活归来,我又应该对她们如何解释、如何说辞”。 多亏了酷拉皮卡君,我交到了很多朋友; 也多亏了酷拉皮卡君,我度过了很是充实的一段岁月。 …… 而如今,又一次面对至亲至友的死亡之时,世间已过去数载,我却不知道自己对比当初那时,究竟有何长进。 我也依旧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在脑海中回忆往昔、回忆过去的每一个片段,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拿起笔,意念摇摆,就如那时一般的犹豫。 到了黑夜,我一次又一次的想着要挽留死者。 到了白天,我一次又一次的踌躇着,“不应该这么做”。 我已经想好了万全的句子,绝对不会触发那些偏门的漏洞。 “我希望我的猫回来”——写下这句话后,回来之后可能只是傻小子的尸体; “我的猫不会死”——这句话又可能会让傻小子面临它自己也不愿意的、过于漫长的寿命。 “我的猫复活了”——这句话又可能会让傻小子变成不人不鬼的僵尸。 …… 我真的想了很久很久。 但是最终,在酷拉皮卡君向我说出那句:“节哀顺变”的时候,那些强撑着的思绪又在顷刻间崩塌。 我放弃了我本来的想法。 我放弃了那些执念,与放弃了去见它最后一面。哪怕是在我看不见的位置,如果它这样希望着的话,我最终也只能尊重它自己做出的决定,让它体面的离开。 只是那天夜里,我无法再在与酷拉皮卡君的电话中保持平静了。 他难得主动的打来电话时,我却异常的安静了许久。 最后问出的,是连我也感到难以置信的亲善邀约: “酷拉皮卡君,我能够为你做什么呢?”
第50章 50 “我能为你做什么?”——当然, 我并没有这么直接的问出来。 根据我对酷拉皮卡君的了解,他主动向外人寻求援助的次数其实少的可怜。 再至于我,我也不太确定他是对我能力的不信任, 还是对我能力的太过信任。一旦我主动提出“帮忙”之类的问询,必然会得到他拒绝的回应。 他的内心里好像把我当做了尚未独立、没有主见的小孩子。以至于我每次想要做出些什么决定, 他都会显出几分担忧。 ……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怀着几分不能明说的小心思,我试图像以往那般, 以正常的语调与他插科打诨。 所以开口第一句, 我并非问他是否需要帮忙。正与之相反,我问的是: “酷拉皮卡君,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知道, 这个回应于酷拉皮卡君来说, 意思就是“可以”。酷拉皮卡君回答道: “什么事?” 于是我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帮我带一盒那个——就是上次妮翁给我的那个……” 说出口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那个巧克力?” “可以。”酷拉皮卡君不作犹豫的回答。 我正想告诉他巧克力的牌子,没想到他比我还笃信的吐出了那个名牌:“是它, 没错吧?” 我不知道我应该称赞这很符合酷拉皮卡君一贯的细致入微的风格,还是应该疑惑酷拉皮卡君怎么有闲心去记这些无关紧要的名词? ……但又想到,这个话题好像是我提出来的。 我心中汗颜,绞尽脑汁的再想思考下一个话题:“酷拉皮卡君, 还有一个请求……” 根据书上说的, 应当是这个步骤。 可我愣是思考了数十秒, 也没想出下一道问题。 酷拉皮卡君安静的等待着。 我别无他法,只好说出了最俗气的那个话题: “……借我钱?” 如果是以往,我大概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为了避免在酷拉皮卡君心中留下我贪婪市侩的形象。 但这次, 大概是一直紧绷在我脑中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又或者是为了放飞自我, 我再不犹豫的说道:“酷拉皮卡君,借我100万。” 不知为何,分明是如此无理取闹的要求,他却反而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应该不是觉得我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专门为难人的请求吧? 不过对我来说,这个请求也差不多是那个意思了。 明明是一个相当夸张的,完全不可能的数额…… 酷拉皮卡君只是以一如既往的冷静语调回答道:“我知道了。100万便足够了么?” 纵使对酷拉皮卡君有所熟悉,对我来说的“借钱”这种绝对禁忌的话题,我也很难设想假若提起,他会作何反应。 如果换做是我,我应该会在第一时间与那人绝交。但换做酷拉皮卡君,虽然他没有明示,但我听出了他回答中的:就这?的轻蔑语气。 那一时,我大受震撼。 酷拉皮卡君问:“你的卡号是多少?” 我:“……啊?” “要不然我应该如何转给你?” 我有一次认识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至少在视金钱为粪土方面,酷拉皮卡君已经远超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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