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势不两立,只要张良跟着刘邦一天,她和项家就不可能回到从前。 战争改变了一切,改变了骨肉相连,改变了血浓于水。同室操戈、骨肉相残时时都在上演——譬如项襄一家的叛变。 项庄的眼中有一层泪光,怀瑾读懂了他的无言,再也说不出什么,只好默默垂泪。 “回……去吧……”项庄把她的手推开,他是战俘,她是汉王重臣的夫人,项庄不愿让她徒增伤心。 男人们的选择都是为了自己,不该让妇人伤心。 再次叹了一声,怀瑾带着不疑出去。 桑楚守在外面,见她精神尚好,松懈的笑了一声:“萧何说想留不疑吃饭。” 她是人妇,萧何自然是不好留她吃饭的,怀瑾点点头,在不疑肩头推了推。 不疑每隔几日都跑一趟萧何这里,路径熟的很,一溜就跑没影了。 桑楚则带着她回去,到了家中,阮离欢却侯在门口。 “你又来做什么?”怀瑾脚步都每顿,径直绕过了阮离欢。 阮离欢心有不甘,叫住她:“我有话与你说。” “我不想听,也没话和你说。”怀瑾冷冷道。 桑楚听到她毫无感情的声音,戏谑的笑了一声,满眼赞扬。 可阮离欢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往后再见你,我会绕路走。” “你现在就该绕路走!”犬夜叉从里面走出来,大声呵斥道。 “我是汉王亲封裨将,竖仆焉敢对我无礼!”一天之内在这座宅子里受了好几次气,阮离欢终于忍不住了。 她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犬夜叉不服气的撇撇嘴。 怀瑾转身,道:“犬夜叉是良籍,不是你口中的竖仆。” 阮离欢气得发怔,立于阶下,忍了再忍,最后开口:“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戚姬,她虽然被关起来了,但这个妇人十分有能耐。” 阮离欢竟会来提醒她?怀瑾嗤之以鼻。 阮离欢说:“你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我确实讨厌你,非常讨厌。” 她似乎有些压抑怒气,最终只是无奈的说:“但你是成信侯心爱之人,又怀着他的孩子,我……我或许偶尔想给你找找麻烦,但是并不想你去死。你有什么不好,他会心痛。” 怀瑾将信将疑,蹙眉反驳:“戚姬已经被关起来了。” “她现在怀了大王的孩子,虽然被关,身边依然有人侍奉。”阮离欢沉声道,一股行伍之人的戾气一闪而过:“我当初被她利用,如今虽已后悔,但已于事无补。但当时与她接触,却让我探悉到一些事情。她初到汉王身边,送了许多美姬出去,这些美姬则替她拉拢将士。那些女子虽卑贱,但受戚姬调教,手腕绝非普通妇人。总之,你要当心。” 看阮离欢的样子不像是在说慌,怀瑾追问:“她拉拢了哪些人?” “我只知道一个周昌,其他人便不得而知了。”阮离欢说:“我只是来提醒你这些,说完了,我走了。” 怀瑾叫住她:“把这件事告诉子房,岂不是功劳一件?” “他去了齐国,不知归期,我明日又要去广武战场。”阮离欢有些低落的看着地面,感受到她的心情,怀瑾有些发怔。 半晌,又听阮离欢说:“不知为何,这次的感觉很不好,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阮离欢说完这些,也没告辞径直走了,犬夜叉哼了一声:“真无礼!” “我们对她也未曾客气,人家又何必对我们讲礼?”怀瑾瞟了犬夜叉一眼,扶着腰走进门。 终归是把阮离欢的话放在了心上,韩念开始打听这些被戚姬送出去的女子。 可将领们都上了战场,也无从打听起,韩念只能写了信送回南郑,要在成信侯府的魏子冼帮忙打听一下。 然而这等隐私,却是不好打听的,韩念忙碌了一个月也没什么头绪。 瞧着韩念忧心忡忡的样子,怀瑾笑道:“甭打听了,外面的危险不好控制,咱们把里面巩固好便是了。” 身边有桑楚这尊大神,怀瑾无比的安心。 夏天时,楚汉的战争越来越激烈,一批又一批的伤兵被挪来荥阳。怀瑾觉得城中气氛越来越严肃,便忍不住让韩念去打听了一下战况。 怀瑾很快就知道了战场上的消息,从开春后,楚汉的战场从固陵移到广武,一直是小规模交锋。 可韩信破了齐楚联军,收复了齐地,让汉军士气大振,刘邦举全国之力攻打项羽,现在正是打得最凶的时候。 “但不知为何,齐王那边的、援军、一直没有过来。”韩信有些纳闷,若韩信带兵前来,只怕这仗很快就结束了。 怀瑾听得有些心悸。 刘邦输了,她替张良难过;项羽输了,她替项家人难过。不管哪方胜出,她似乎都避免不了伤心。 想到此,伤心之余便又多了些郁闷。 入秋时,张良终于归来,怀瑾挺着大肚子去门前接他。看到不远处张良驾着马疾驰而来,风吹起他鬓角的头发,儒雅出尘似仙人。 可惜看到她站在门口,张良脸上的浅笑立马敛去:“不好好在里面待着,跑出来吹什么风!” 几个月没见,谁知他第一句居然是轻斥,怀瑾顿时委屈的拉下了脸。 张良顿了一下,放缓语气:“我的错,不该凶你。” 她脸上阴转多云,挽着张良的手臂回屋里。 张良看到桑楚,简单的问候了两句,随后立即把桑楚叫来,细问他离家后发生的事情。 确定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张良才拿起水杯饮下一口茶。犹豫了一会儿,怀瑾把之前阮离欢的提醒告诉了张良,张良听完后点点头,神情有些奇怪:“阮离欢……” 张良不知是唏嘘还是什么,神情有些复杂,他告诉怀瑾:“阮离欢已战死。” 怀瑾一愣,有些笑不出来。 张良拉过她的手,上下把她看了个遍,最后说:“不相干的事,你少忧心。” 她的小脸又白又润,仿佛能掐出水来一般,张良忍不住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越长越小。” 张良的眼神热切又温柔,怀瑾有些不好意思,偷偷在袖子下面拧了他一下。 不疑巴巴的坐在旁边,听父母对话,觉得有些备受冷落。 桑楚见他们俩旁若无人的样子,头一次生出一丝寥落,他咳了一声,笑道:“你既然回来了,那我就不必住在这里了。” 张良的眼神缓慢挪过来,微笑着道了声谢,并未挽留。 桑楚大笑几声,转身往外走,挥了挥手,留下一句话:“有事就来稷嗣君那里找我!” “我们是不是对他太不客气了?”怀瑾支着头,眨眨眼。 张良一回来桑楚就走,连顿酒都没请人家喝,颇有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张良脉脉看着她,温柔的在她手心轻吻了一下。 一旁的不疑在心里叹了口气,父亲就进门时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此后连问都没问自己一下。和小伙伴甘琪对视一眼,两兄弟不声不响的相邀离开了厅堂。 怀瑾也没注意人都走了,只枕在张良掌心,问:“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张良一滞,轻声道:“等你把孩子生下了,我再离开。” 意思便是她生产完还是要走,她的产期只剩一个多月,张良是特意赶回来陪她这一个月的吧。 怀瑾来不及失望,张良的一句话就让她睁大眼:“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以后我还有很多时间陪你。” 可是送来荥阳的伤员越来越多,不疑也从萧何那里得来消息:汉军粮草即将告罄。 见她有疑问,张良道:“大王派灌婴攻打楚都彭城,楚霸王已是腹背受敌。不光我们粮草耗尽,楚军的粮草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约莫便是这两个月就要停战。” 怀瑾叹了口气:“停战……意味着将来还要打。” “只要韩信和彭越出兵,战争就会马上结束。”张良把她抱进怀里,温声道。 怀瑾问:“韩信和彭越不是一直效忠刘邦吗?为何不出兵?” “他们有想要的东西,大王只要给他们,就能得到这两支军队的支持。”张良说,见她嘴唇阖动,他低头堵住她的嘴,呢喃道:“怎的总问旁的事,也不问问我……” 你老人家精神这么好,还需要她问吗?怀瑾眨眨眼,睫毛扫在他鼻梁上,让张良有些酥麻。 吻了许久,张良停下来,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姮儿,我想你……” 心里跟灌了蜜一样,怀瑾笑着亲亲他的鼻梁:“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6章 鸿沟为界中分天下 张良回来半个月后,楚国粮尽,刘邦也还没能调来韩信和彭越的援军,无奈之下双方便开始议和。 只是议和时,刘邦派使者至楚营请求放还家属,但却遭到了拒绝。刘邦十分恼怒,一气之下便扬言要杀了项庄,却急急被陈平拦住。 怀瑾亦听闻这件事,心中对陈平多了几分感激。 张良和项家有旧,又以戚姬之罪为项家人换来一条退路,如今确实要稍稍避嫌。不管陈平是为了大局考虑,还是为了其他什么,项庄总归是还好好活着。 临产之期将近,怀瑾连翻身都困难,每日只坐在家里听张良偶尔提提外面的事。 直至听说刘邦去请桑楚去当使者带回妻儿老小,却被桑楚一口拒绝了,当真半分面子未给。 “大王连稷嗣君都求过了,但桑楚仍是没答应。”张良给她揉着肿胀的小腿,边说:“只怕明日大王便要来求我了。” “让你去阿籍那边?”怀瑾翻着白眼,刘邦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张良失笑:“让我去请桑楚。” 确切一点来说,是想让张良请她相助。 去年桑楚一把剑,扬言要替她挡千军万马,刘邦自然不会不记得。想到这里,张良笑瞥了她一眼,问:“感动吗?” 怀瑾没听明白,只是觉得张良忽然间皮笑肉不笑,让她有点纳闷。 张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提醒:“去年,在稷嗣君门前。” 怀瑾绝倒!这男人心里装得了天下事,怎么就跟这些事过不去了!她堆起笑,在张良下巴上挠了一下:“听说有人为我下跪,我比较感动这个。” 张良一怔,垂下眼认真给她揉腿,耳朵却不知不觉红到了耳根。 前些日子闲聊,听到桑楚说张良那一跪时,她感动了三天才缓过劲来。看着张良红透的耳朵,怀瑾忽觉的自己对他的喜欢都快满出来了。 满心爱恋,怀瑾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上去,在他耳边一个劲的说:“子房,我好爱你哦。”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张良的手抚上她的脖子,慢慢抚摸着,然后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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