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童子面前,周邈双腿蹲下,视线与小孩齐平,努力笑着问道:“小童子,你叫什么名啊?” 小男孩也知道面前这人是仙使,大父大母和阿父阿母说起仙使时都很尊敬,也教过他要知礼感恩仙使。 “松,松树的松。” 周邈又问:“那松喜欢大父、大母和叔父吗?” 松乖巧回话:“喜欢!都疼我!”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好。”周邈解下腰间佩戴的一块玉牌,玉牌纹样普通,并无特别含义,他只是想馈赠或补偿这孩子一点东西。 “这个给你。” 童子迟疑地接过玉牌。 周邈把手放在小男孩头顶揉揉,“收下吧。” 周邈起身,看向童子身后老态尽显的老翁老妪,面貌憨厚的男子。 “追回的黍米和布匹……”周邈想到要是等童子长大了,知道吃用的黍米和布匹是从杀害父母的强盗手中追回的,恐怕不好受。 “会置换成等值等量的粮食和布匹归还,请你们替他代为保管。” 这个他,自然是指松。 “那些粮布已足够他吃穿用至十四五岁,若有剩余,便给他一两匹布,去娶亲成个家。” 周邈说话间,泪水已经在眼眶中蓄积,视线开始模糊。 转动眼珠,强忍片刻,继续道:“我很抱歉,你们节哀。” 对面老妪的眼泪瞬时啪嗒滚落,却也强忍着哽咽道:“仙使不必,命运不济罢了。” “难道上天好心叫人间风调雨顺,谷麦丰收,某家却因谷麦失窃,便要怪上天不该赐下一个好天时吗?” 一直憋住没落泪的周邈,在听到老妪这一句话时,终究是啪嗒滚落一滴泪。 但又立即关紧泪闸,力图镇定道:“你们节哀。真凶必将得到惩罚,我向你们保证。” “也谢过仙使。”老妪双目浑浊,泪水涟涟,却也强忍着没捶胸大哭,“仙使也节哀。” 闻言,周邈匆忙向老翁老妪和男子颔首致意。 完了就当即转身,大步 而去。 老翁望着几近落荒而逃的仙使背影,摸摸孙子的头顶。 低沉哽咽叹道:“仙使性仁善啊。” 童子捏着玉牌,不安问道:“大父大母,我阿父呢?” “你阿父得仙使引渡,升入仙界了,你以后就跟着大父大母和叔父,在人间过活。” …… 落荒而逃的周邈,伫立济水岸畔,盯着河面许久。 才在某一刻终于转身,打算去寻李斯。 方岩见机迎上去,没有劝食糕点,只是顺手递上一个水囊。 周邈接过喝了一口,是又咸又甜的奶茶。 嫌弃皱眉:“噫!下次盐和蜂蜜,只能放一样。” 方岩接过水囊,顺从应道:“是是,臣记下了。” 周邈找到李斯,说起善后事宜。 “……我见他大父大母和叔父都还可靠,他自己也喜欢,就让他留在亲人身边吧。” 又补充道:“追回的赃物充公,另行拨发等值等量的粮食布匹,交给那童子的大父大母。” 李斯领命:“是。” 周邈又问起:“另一家呢?可还有近亲?” 凶犯和受害人的相关情况,李斯早已掌握:“父、母、妻、子及本人,一家仅此五口,并无五族近亲。” “然追回的粮布,可交于里典,为一家操办丧仪,殓棺下葬。” “这样就很好。”周邈被李斯提醒,又吩咐道:“着人将两名役夫的尸身擦洗干净,穿戴整齐,再交还其亲人与里典。” 只是擦洗一番,多两身衣裳鞋袜头巾的事,却能体现大秦及仙使的仁爱关怀。 李斯无不应之理:“唯。” 其余善后事宜,就是李斯和扶苏职责范围内的了,周邈不欲插手。 “你与扶苏了结此间之事,恐还有一两日,我就先回咸阳了。” 周邈又匆匆去和扶苏告别过,叫上方岩和随行武士,就乘钢铁神兽全速赶回咸阳。 早间身披金红旭光,冲出咸阳。 又在晚间碾着一路霞红,回到章台宫。 “……在取出两具尸身后,系统界面的警告弹窗就消失了,任务应该能顺利完成 。” “至于此次大案,明面上杀人劫财,实则是暗行巫蛊之术,李斯已留下进一步调查了。 过些时日应该就会将此案相关可疑人员,尽数押解回咸阳受审。” 嬴政又是一贯的沉静神色,不惊不怒:“警报解除便好。至于案件隐情,无关紧要。” 无非就是秋后蚂蚱,眼见复国无望,便垂死挣扎,用些可笑手段,寄希望于虚无的鬼神之力罢了。 “今日来回奔波,早些回去歇息罢。” 周邈依言退下,回去六英宫。 等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周邈只觉身心俱疲,却又难以入睡。 好不容易睡着,梦中也不知梦见些什么,时不时就猛地蹬腿,惊醒自己。 二日后。 早间周邈例行查看系统界面,发现任务进度条已经拉满,架设桥梁的任务完成了。 只等回收了二十四个工业机器人,就能彻底完成本环任务,刷新任务。 就在这日下午,扶苏和李斯一同返回了咸阳。 随行的除了助手吏员和护卫武士,还有捆绑押解的二十名案件可疑人员。 周邈闻讯前往。 结果猝不及防地,就在可疑人员中看到了彭越的名字。 彭越,字仲,常渔巨野泽中,为群盗①。 哈,汉初二大名将之一、异姓诸侯王梁王,最终被诛灭二族的彭越。 最初可不就是在巨野泽中打渔?现在是已经伙同一帮人做了强盗吗? 上次勘探驰道路线,路过巨野泽,无缘得见的彭越,竟然以这种方式相见了。 周邈看着人群中被捆缚着的彭越,心中并无欣喜,只觉命运无常。
第75章 放汝母屁!以阴沟鼠比,辱鼠也!披侠皮,谋私利,蠹虫也!犹 就如始皇陛下先前所说,案件所谓的隐情,无关紧要。 因为主谋是谁,不必多审,就知道是六国遗贼。之后要做的就是抓住所有凶犯,明正典刑。 李斯带回咸阳受审的三十名案件可疑人员,将近半数与此案关系不大。 对人许下过惩罚真凶的承诺,廷尉李斯主持廷审时,周邈也去旁听了。 可现实毕竟不是戏剧,起承转合,节奏起伏,精彩纷呈。 问审也不是公案小说或探案剧,惊堂木一拍,人证上堂、物证呈递,案情水落石出。 当堂宣判,狗头铡抬上来,人头咕噜噜滚落! 周邈旁听过程中,发现和他看的公案小说、死亡小学生、侦探剧等等,都不一样。 一点都不悬疑。 三日前在现场,一副生死无畏,表情死寂的凶犯二人。 到了咸阳的章台宫,跪伏在始皇帝嬴政阶下,那股子傲气与勇气尽都没了。 问什么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邈还以为,这凶犯二人,会类似于是两个训练有素的死士。 背后有主人元凶指使,被捉住当场就能咬舌或服毒自尽,再不济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结果并不是。 “……原是魏国游侠,游走山河、无处不去,后魏国灭,无处可去,只得落脚巨野泽打鱼为生。” 哦,曾是流窜问题人员,遭遇严打整治,后来落了个贼窝。 说来巨野泽,还是梁山泊的前身呢。 至于打鱼为生? 以他们灭人满门的心狠手辣作风,谁信谁傻! “……巫蛊之术是曾游走楚地时,从当地山民处学来。” “……因陈年宿怨,又见二人应召成为役夫,发家致富,颇感不公,心生嫉恨,一时冲动,便生出夺回之心。” 哈。 不公?自己成为打家劫舍的强盗,不为良民,不符合资格,说什么不公? 谁不公?大秦不公,仙使不公,征召役夫名额不公? 反正就是‘我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对吧? 还一时冲动,呸! 冲动得灭人满门? 冲动得杀人后,还能剥衣服,剃头发,画满‘符文’? 夺回?那原来是属于你的吗,就夺回!? “砰!” 周邈一个陶碗砸过去,准头不错地正好砸到一个凶犯额头! 没有戏剧性地头破血流,却也立即红肿起来,可以预见会冒起一个青紫大包。 “放你阿母的屁!说你像阴沟里的老鼠,腌臜阴暗,那都是侮辱了老鼠! 固然有真正仁爱大义的游侠,但你们真正就是打家劫舍的恶棍,你们就是害群之马,汤里的老鼠屎!” “扯一张游侠的皮披上,你就是正义的了?自诩一腔侠义,其实不过是为私利的蠢恶蠹虫!” “如果你能像三日前一样硬气,真无畏生死,虽然阴暗狠毒,我还赞你们一句真小人!哈,结果就是这么两个东西!” 然而就是这么两个东西,却犯下如此大命案。 人性之恶,简单直白的赤裸裸,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就是纯粹的恶。 “还遮遮掩掩,有本事倒是把心中不满都说出来啊,屁本事都没有!” “砰!” 周邈公平地狠狠砸了另一个凶犯的额头。 “一人砸一个包,公平了吧?” 大秦君臣:……虽然但是,仙使准头不错? …… “咳咳!”李斯掩饰咳嗽一声,提醒道: “仙使,你常说的形象,注意形象。” “屁的形象!我是仙使,不是仙人!是肉体凡胎的人!” 周邈指着殿中跪伏的两名凶犯,“就这种污秽脏物,不骂不解恨!” 李斯:论骂人,仙使是有点本事的。 周邈现在主打就是一个发疯文学! “史官,来来!写上写上!就写——” 【二十七年,东郡起巫蛊祸乱,济水桥砌尸,灭二户八人。 受审咸阳,始皇帝政与仙使邈会审,众臣齐聚。 凶犯狡诡。仙使邈因大怒,斥凶曰:放汝母屁!以阴沟鼠比,辱鼠也!披侠皮,谋私利,蠹虫也!犹不可称真小人也! 令史官记言,遵之。仙使邈再 斥曰:尔等粪池蛆虫,本使当助尔遗臭万年! 凶犯有二,东郡乘丘人,巨野泽中强盗者…… ——摘自《秦书·仙使邈传》】 #关于仙使邈是个暴躁小伙的历史证据# #那些年历史书中仙使的发疯文学# #跟着仙使学骂人# #仙使的精神状态领先我们两千多年# 史料文字看了让人莞尔一笑,但在它发生的时候,却是充满了仙使周邈的愤怒。 “你们这些粪坑里的蛆虫,就该遗臭万年!我今天就帮帮你们,史官都给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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