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提醒,“前几日我看连廊下几盆牡丹花开得正好,不如给娘娘送去。” 四爷醉心农事,也招揽了不少匠人,这牡丹便是底下进贡的,花色算不上多么艳丽,胜在茂密多姿,又格外耐寒,前儿下那么重的霜也没把它们冻坏。四爷兴之所至,还亲手培过两回土、浇过几次水呢。 德妃也不爱花儿朵儿的,不过自己亲手培植,总比库房里搜罗出来更显诚意。 四阿哥计议已定,就让苏培盛待会儿找辆马车,稳稳当当送进宫里去。 德妃收了花也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只叫挽月打赏了苏培盛一锭大银,还要留他喝茶。 苏培盛生怕是场鸿门宴,既然差事完成,赶紧谢恩,马不停蹄地溜了。 挽月道:“娘娘,这些牡丹该如何处置?” 四阿哥今儿也忒古怪,好端端地送花儿来做什么,还得人费心打理,也不知好不好养活。 德妃想了想,“一盆送去太后宫里,一盆送往佟妃宫中,剩下的……” 太后是长辈,佟妃则是孝懿的旧亲,这两处礼数总得周全。德妃本想把多的送到御前,但临时变了主意,改为请万岁爷来赏花。 康熙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那花儿有何稀奇,然而德妃脸上的笑意,却仿佛那是什么稀世奇珍一样。 他何等通透,转瞬就已明了,“老四难得送一回礼,可把你高兴坏了吧?” 德妃嗔道:“您胡说什么,我还缺这点东西不成?” 逢年过节、或是她做寿,胤禛都会有所表示,只是比起那些死物,她更看重眼前这几盆水灵灵的鲜花——到底老四还是肯认她这位额娘的。 康熙失笑,“朕瞧着老四多半犯错了吧,怕你罚他,才先来示好。” 普天之下的母子莫不如此,只是事情发生在德妃身上,总归还是有些新鲜。 德妃悠悠叹了口气,她当然盼着老四样样做得最好,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可若真如此,也不算个活生生的人。老四肯向她低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生养一场,这种既想亲近又怕亲近的心情,万岁爷是不能体会的。
第26章 募捐 德妃收了花, 也接受了四阿哥的心意,这事也就撂开手不管了。她可不想当个讨人厌的婆婆,像惠妃那般管到儿子床上去, 简直贻笑大方。 何况老四已有了嫡子, 府内大局已定,实在没什么对不住四福晋的地方——她若是拢不住老四的心,也只能怪她自己无能,德妃还能手把手地教她?日子过得好不好,全看个人悟性。 老四是个认死理的,福晋也是认死理的, 这俩在一处不冷场才怪呢。 云莺虽说对四福晋有点抱歉心理,可归根结底这事赖不了她,入府之前四阿哥跟福晋就已“相敬如冰”了,没有她也会有旁人,往后钮祜禄氏、年氏一窝蜂都在历史的长河上等着呢。 云莺不愿想那么远, 她只想享受眼前的快乐,跟四阿哥在一起无疑是欢愉的, 无论精神还是肉/体,然而子嗣二字却像魔障悬在她脑海里,令她战战兢兢,她挺怕哪天就意外中招了。 其实四阿哥来后院的日子算不上多——彼时的四阿哥虽然还是贝勒,却已经展露出日后那个卷王皇帝的风范,除了料理朝事, 每日回来还得再温两个时辰的书, 保证学无止境。此外, 四阿哥爱好也颇广,对侍弄花草、养蚕农桑乃至能工巧匠都颇感兴趣,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可见四阿哥是个干实事的。 一月里头顶多也只有十来天歇在妻妾们房里,自从云莺过来,晚上的日子几乎叫她给独占了,但考虑到云莺苦衷,四阿哥偶尔还是会去正院与东院两处用用膳,看看孩子们,回来免不了又得催生。 他觉得云莺这般性情,生出来的孩子必定也是极乖巧懂事的,实在很想看看是何模样。 云莺察觉四阿哥并不十分看重嫡出,至少他对弘晖弘盼并没有区别对待,这固然是好事,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她现在就生个岁数差不多的,只怕两边都要视她如仇了。 云莺牢记云华的忠告,虽然天意不可预测,但她也得试着努力。 四爷发觉他的小娇娇最近变得有些奇怪,以前最爱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最近忽然变得饮食清淡——明明看见她对着那盘辣子鸡丁流口水了,四阿哥叫人端到她身前,她却礼貌地婉拒了。 当然不是因为没胃口,饭量还和以前一样,并未减少。 而她对自己的态度亦有些忽冷忽热,有时候明明天色还早,四阿哥去往西院却会被轰出来,挽星说是自家主子已经睡下——睡觉还点着灯?有时候明明没那个意思,对面却又主动来请。 四阿哥这么个钢铁直男,委实捉摸不透。 他向老五请教,老五只洋洋自得,“四哥你傻呀,这都看不出来,若即若离才更叫你上心呢!” 不过是女人家惯用的伎俩,瞧把四哥给愁的,招来即来挥之即去又有什么趣儿——无巧不巧,他府里的云华也很会用这招,可见姊妹俩体同一心。 四阿哥不信,云莺哪有这份聪明,她在他面前连隐藏情绪都不会,更别提耍花招了。 五阿哥眼睛一转,“不如你请我去府上坐坐,我帮你问问?” 他实在好奇,到底何等花容月貌的女子,能令老四这块木头动心——云华在他看来已经挑不出瑕疵了,区区堂妹能有多漂亮? 四阿哥毫不犹豫赏了他一个暴栗。 五阿哥蔫巴巴捂着脑袋,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生气么? 看来瓜尔佳氏在四哥心上的分量的确不一般,他再不敢造次了。 四阿哥回去后理不清头绪,坐在书房发呆,苏培盛看他这样苦恼,就把曾服侍过四阿哥的乳娘顾嬷嬷请来,女人心海底针,也只有同为女人的才看得透了。 顾嬷嬷不愧见多识广,听四阿哥讲完这些异状,便含笑道:“您别担心,瓜尔佳主子是想尽快怀上珠胎呢。” 四阿哥瞪大眼,怀孕?可能么?至少在两人平日的谈话里,云莺对这档子事隐约还是挺抵触的。 顾嬷嬷肯定道:“论迹不论心,瓜尔佳主子性子羞怯,自然不便对您说实话,可她做的分明跟德妃娘娘昔年一样。” 德妃当初还只是个小答应,格外迫切求子,什么偏方都试过了,更别说这些显而易见的招数。 照她看瓜尔佳主子还是挺返璞归真的,顾嬷嬷也觉得吃那些生子秘方无甚必要,没的弄坏身子,控制饮食、算好日子、再保证心情愉快,基本也就万事大吉了——可见瓜尔佳氏是有大智慧之人。 四阿哥唇边漫上缕浅淡笑意,许是因马佳氏那番挑唆,他总觉得云莺对自己的心意不及自己对她那般深厚,可如今瞧着,她只是不善表达,骨子里却还是爱慕他的,否则怎会急于要个两人心血的结晶?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四阿哥忙轻咳了咳,正色道:“有劳嬷嬷解惑。” 顾嬷嬷笑道:“这子嗣往往越急越求不来,心态放宽些,说不定偶然竟有了。再者,也不单女子,您也该适当努努力才是。” 锻炼体质,滋补气血,这般才能保证精血诚聚。 四阿哥深觉受教,回头就让苏培盛把库房里的弓拿来,每日练上几支。 苏培盛:……您可真是豁出去了呀。 以往兄弟们一起在校场上练习骑射,四阿哥每每都是表现最差的那个,人家拉七石弓八石弓,他只拉得四五石,饶是这般还累得气喘吁吁——难怪四阿哥不肯流连花丛,根本也没那个本事呀。 云莺对古代弓箭没什么概念,也没看过旁人如何表现,她觉得四阿哥这样就很棒了,于是四爷每射中一靶,云莺都拼命鼓掌、铆足劲儿为他喝彩。 苏培盛一旁看着都脸红,偏偏这位主儿态度极为真诚,你还不能说她故意阿谀奉承。 四阿哥练得满头是汗,云莺适时地递上手巾把子,“您擦擦脸吧。” 四阿哥顺势接过,又笑吟吟地看着她,“昨晚上如何?” 自从得知云莺有备孕的念头,四阿哥有心助一臂之力,特意找顾嬷嬷取了经,不但陪云莺同饮同食,顾嬷嬷还教他行房的时候把个软枕垫在女子腰下,会更有成效。 云莺脸上一红,她并不知四阿哥在帮她受孕,只当是为了助长同房时的欢愉——确实比平时要省力点。四阿哥毕竟是个男子,体力比她好不知凡几,往往到最后云莺累得动弹不得,腰里垫个枕头,不知有多舒服。 她诧异四阿哥怎么能想到这样妙招。 四阿哥但笑不语,反正他俩目标一致,齐心协力不是更容易成功么? 进四月,为了救济朝鲜灾荒,朝野内外争执不休,最后康熙拍板定案,还是令朝廷拨出钱粮,从水陆前往赈灾。 四阿哥看重实际,难免据理力争,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拗不过皇阿玛的心意,反而又被德妃叫去申斥了一番,怨他多管闲事。 四阿哥私下就对云莺吐槽,觉得库银都还空虚着,年初又为了选秀和封爵之事大操大办,如今皇阿玛不求一分一厘回报就这般贸然答应,实在有点冲昏头脑。 云莺不懂这些,但既然是藩属国,宗主也得照顾到颜面嘛,否则难免被议论小气。 就好像如若她遭受麻烦,四阿哥却袖手旁观,那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四阿哥叹道:“我自然知道,也只有背地里对你发发牢骚罢了。” 前阵子万岁爷巡视五台山,途径浑河一带灾区,见百姓以水草为食,实在艰苦,遂令河道总督前往勘察,又颁旨修筑堤坝,清除淤沙,杜绝水患。 一个为名,一个为利,两相权衡,四阿哥自然觉得内部民生更重要些,且修筑堤坝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其中花费,恐怕耗资甚巨。 云莺想了想,“您要是缺钱,或者我可以借您点。” 四阿哥被她逗乐了,“你那点银子也是杯水车薪。” 云莺不服气,她的嫁妆钱可不少,连箱笼估算小一万总是有的,不过多数为大件,轻易不容易变卖就是了。 虽说她跟四阿哥是自家人,按理不该分什么彼此,不过云莺也怕这银子收不回来——等到四阿哥有能力归还,说不定已经是二十年后了,到那时他怕早忘了这件事。 因此四阿哥略一推脱,云莺也就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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