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的脖子就没直起来过,只声如蚊呐应了声。 果然是朵芙蓉花,难怪老四爱不释手。德妃唯有叹息,与她同行的挽月问道:“娘娘,您是否再见见福晋?” 德妃摇头,“算了吧。”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可说?即便福晋极力辩白,难道还值得信任?她身边的人做出这等事来,自己总归脱不了干系。 “让她好好闭门思过吧。”德妃淡淡道。 福晋看着窗外仪仗过门而不入,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似的,颓然坐在榻上。 苏媪道:“德妃娘娘难得过来,您怎么不出去请安?” 顺便解释清楚,那日之事并非本意,的确是赵嬷嬷擅作主张。 福晋自失地笑笑,“都到了这个地步,我的话还有人会信吗?” 三人成虎,如今她终于体会到名声的坏处,她为缔造贤名费了整整七年的工夫,可毁掉它只需要一瞬。 老天爷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第63章 蹊跷 得知四阿哥已经到家门口时, 云莺的月子才刚坐到一半。 可她高兴得什么都给忘了,立刻就要下床,还是挽星赶紧按着她, “嬷嬷交代过, 这日子是一天都不能少,您好歹忍忍吧。” 她现在对顾嬷嬷的话言听计从,实在老人家太厉害了有木有?端看顾嬷嬷在主子生产时候的气定神闲风范,挽星觉着自个儿再过十年都未必能修炼得出来。 云莺辩道:“只走几步路而已,不会有事的。” 平时她不也由人搀着去解手么?总不能在床上随意大小便。 挽星道:“净房就在后头当然无妨,嬷嬷交代过不能吹风的。” 云莺恼怒地瞪着她, 到底谁才是主子? 挽星毫不犹豫瞪回去,有用的话她才听,没用的就当成耳旁风,反正嬷嬷是这么教她的。 主仆俩正乌眼鸡似的对峙时,四阿哥一阵风进门来了, 见此情状便笑道:“好端端为何置起气来?” 云莺噘着嘴,打算好好跟爱郎诉说委屈, 这丫头竟然拦着不许她迎接! 哪知四阿哥听完,反而夸挽星做得好,又对云莺道:“都当额娘的人了,怎么还没轻没重?与我见面要紧还是你的身子要紧?” 云莺不假思索,“当然是见你更重要。” 四阿哥失笑,真是直抒胸臆, 但, 听着又使人如沐春风, 从小到大,他见过太多表里不一的人, 有些表面关怀备至,内里却满满都是算计,有些分明在意他,嘴上却又别别扭扭不肯承认,叫人听着累得慌。 也只有瓜尔佳氏能有什么说什么了。 四阿哥端详着她面容,“气色不错,看来顾嬷嬷将你调理得很好。” 云莺傲娇地一扭头,“是我自己天赋异禀。” 才不是那些补汤的功效呢。 所以说她骨头轻,给点阳光就灿烂,然而四阿哥爱的就是这样容易飘飘然的云莺,唯有如此,她才是个鲜活灵动的人,而非一具雕像。 四阿哥想摸摸她的头发,云莺赶紧避开,“别碰。” “怎么了?”四阿哥奇道,方才不是还巴不得与他亲近么? 又哪知道云莺那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她这些天都没洗头,虽然用了发粉养护,保不齐仍有点怪味,她才不想四阿哥闻着作呕呢。 忙岔开话题,“娘娘信上可说了小阿哥的事?” 四阿哥点头,“都听说了,谢谢你给爷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云莺心花怒放,“哎呀也没什么。” 让挽星把孩子抱来,恰如顾嬷嬷所言,褪去那层肉红色的胎皮,果然瞧着白嫩了不少,只是五官轮廓仍皱巴巴的,跟清俊不沾边。 阿玛看孩子却是越看越爱,四阿哥飞快地在婴儿屁股上亲了两口,又笑呵呵地道;“起了名儿不曾?” “还没,等您回来想呢。”云莺自知文化程度不高,她就不卖弄了,让当阿玛的劳神去。 四阿哥早已琢磨一路,本来想的是个曦字,因怕犯万岁爷忌讳,加之与太子家的弘皙重名,故而忍痛改成了弘曜,意为明亮、闪耀。 云莺细细品咂着,觉得很有后世网文男主的感觉,也罢,好听就行,就是笔画太多,以后先生罚抄书的时候会不会哭啊? 四阿哥不意她想这么遥远,几乎捧腹,“那叫他好好学习,不被罚不就行了。” 云莺摇了摇头,认真道:“我看难。” 这孩子说不定随她哩,她小时候可没少被罚,还好她的名字简单,加上复写纸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两人正笑闹时,苏培盛通报,福晋过来了。 四阿哥笑意淡了淡,他当然也听说了赵嬷嬷请走太医的事,尽管德妃信上语焉不详,只说那老奴怠慢主子被送去了慎刑司里,可前后一串联,四阿哥很容易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福晋深吸口气,甫一进门便行叩拜大礼,“妾身失德,请贝勒爷责罚。” 她考虑了很久,自己要不要对四爷低头,论理赵嬷嬷已经死无对证,而德妃也只是让她闭门思过,可见这件事过去了便过去了,便是四爷也没法再翻旧账。 但,终究是她理屈在先,为了往日夫妻情分,也为了四爷今后能依旧善待弘晖,福晋只能含悲忍辱过来一趟——让瓜尔佳氏看足笑话。 当然,她认的只是管教下人不善,其他屎盆子休想扣她头上。 云莺还是挺佩服福晋能屈能伸的,看来她也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固执,也是,要在偌大一座府邸站稳脚跟,哪是靠着手段强硬就能成事的。 四阿哥看福晋的眼神并无悲悯,但也不十分严厉,他只淡淡道:“听说弘晖当日也抱恙?” 福晋一怔,又有点感动,四爷终究没忘记他的长子,便点了点头。 四阿哥又道:“你就没想过,弘晖好端端的为何会发病?” 福晋勃然变色。 云莺则是一脸懵懂,四阿哥的意思,仿佛里头另有内情?可赵嬷嬷是福晋最亲近的人,她总不见得会去害弘晖吧? 正端茶来的顾嬷嬷暗暗颔首,不愧是主子爷,轻而易举便发现其中蹊跷,这事正院是有错,但错也不止福晋一方,想把池水搅混、好从中分杯羹的,只怕还有另外一家呢——当时顾嬷嬷亦觉得蹊跷,但侧福晋正在月子里,不便叫她担忧;二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院自己糊涂,她又何必替福晋伸张正义。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雷早晚得爆出来。 福晋也琢磨出滋味来,不禁倒抽了口凉气,立刻命传服侍弘晖的几个奶口和丫鬟太监们。 尤其要严查她们最近与哪几处有过走动,是宋氏,还是李氏,抑或其他几房侍妾?福晋想到自己治下一向规矩谨严,却偏偏被人钻了空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第64章 螃蟹 众人见福晋忽然召自己来此, 不由得面面相觑,四爷刚回来,不是该忙着嘘寒问暖么?怎么反倒问起她们来了? 唯独李格格脸上快意夹杂着了然。 见此情景, 福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狠狠上前给了李氏一耳光, “你为何要害弘晖?” 李氏扬起红痕遍布的脸庞,毫不在意地笑道:“一报还一报,怎么,轮到自己的孩儿就知道肉疼了?” “你浑说什么!”福晋大声呵斥。 待要将这毒妇拉下去细审,却被四爷制止,“不急, 先听听她怎么说。” 福晋有些心凉,四阿哥居然听信这罪妇的谗言…… 好在她行的端做得正,倒也不怕对质,当下冷冷道:“你说,怎么就成了一报还一报?” 李氏凶狠地瞪着她, 眼中几乎泛着噬人的光,“不是你让那老虔婆告诉我牛痘有可能致傻, 我又怎会着了你们的道,害得弘昐发起高热,差点救不回来!” 果然为这件事,福晋难以置信,“真是不可理喻,你自己调换痘苗, 关旁人什么事?” 李氏冷冷道:“可这话是跟赵嬷嬷相熟的老妈子传出来的, 若非受你指使, 她为何布这个局?” 福晋断然道:“我不知道这事。” 李氏唇边泛起一抹讥讽的冷色,“当然啦, 你四福晋永远是高贵的清白的,用不着你开口,底下人就自发自觉帮你办妥,还不必脏了手,多方便划算的买卖!” 这个贱妇,自己愚蠢听信谗言,倒非要将责任推到她身上……福晋只觉得呼吸都仿佛凝滞,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所以你才用药使弘晖发病?” 李氏轻蔑地一哂,“我可没有些人那般狠毒,恨不得要了小阿哥性命,再说,是赵嬷嬷自个儿要将刘太医扣下的,怪得了谁?” 弘昐虽然痴傻,毕竟尚且存世,而李家又有一大帮子人靠她养活,故而李氏并不敢做得太绝,只想挑起正院跟西苑的矛盾,从中渔利。可她想不到那老虔婆这么容易上当,她不过提供了个引子,赵嬷嬷就擅作主张把后头都办妥了,天助她也! 本来已经死无对证,李氏以为不会牵涉出自己来,谁知四爷慧眼如炬,一回来就忙着彻查此事,她虽然慌忙,但也庆幸多了个诉说委屈的机会。 当下悲悲切切道:“贝勒爷,妾身虽然糊涂,可也不过出于当额娘的心肠,想为弘昐求个公道,您是弘昐的阿玛,能眼睁睁看着他变成痴傻却叫仇人逍遥法外吗?” 福晋紧咬牙关,忍着往那张巧言令色的脸上踹一脚的冲动,她是府里的女主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态。 四阿哥微微阖目,“你纵使要报仇,却也不该牵连无辜,侧福晋有何错,要被你设计利用,险死还生。” 随即吩咐苏培盛,“带李格格回东院,往后无事不必叫她出来了。” 云莺微微讶异,居然判了终身监/禁,四阿哥这责罚也够狠了,好歹跟了那么些年,一点旧情都不顾。但,云莺并未出言劝解,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自己可是险些成了李氏报复计划下的牺牲品,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可李氏院里还有个小格格呢,难道也跟她一起关着?云莺扯了扯四爷衣袖,提醒他注意细节。 四阿哥决心已定,看宋氏也在,便召她上前,“往后宁楚克便交由你抚养,不用再回东院了。” 宋氏当然不敢推辞,眼角眉梢甚至有点喜色,好容易才按捺下去,自从大格格夭折后,她便孤身一人,如今四阿哥竟开恩把宁楚克给她作伴,不啻于天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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