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侧头皱眉,“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是想起吃的?” 瑞亚瞪着他,“那怎么了!我赚钱不是为了吃点好的还是为了什么?” 西里斯撇撇嘴,又喝了一口酒,“好好好,你对你对……总之就是,我以为我把那个地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我也根本不想再想起那里,但我今天从《预言家日报》上看到格里莫广场这几个字,我忽然感觉我闻到了门廊里那股子潮湿的霉气,那股子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味道。 闻着这味道,有很多事情都一股脑地钻进我脑子里。小时候我听不惯他们讽刺邻居和他们顶嘴,被罚关禁闭,还一整天不给我饭,我弟弟雷古勒斯那时候说话还说不完整,摇摇晃晃来偷偷给我一块面包。还有我分进格兰芬多那年,我母亲气得发疯,叫来了几个亲戚,要对我施行背叛者的惩罚家规,就是钻心咒。” “不可能吧?”瑞亚惊叹出口。 西里斯苦笑一声,“你觉得这难以相信,对吧?但这是那里的常态。叫我母亲疯子对她算客气了,她歇斯底里的时候咒语比她的脑子要快得多。” “可是当时你还那么小…怎么能用这种恶咒……” “哦,你说那次,我逃脱了。我父亲在她彻底发怒之前在我身上用了抽筋咒,然后请求她关我的禁闭来惩罚我,大概在他看来,这是他爱我拯救我的方式吧,谁在乎我的腿在两周里不停地抽筋呢。我那位舅母德鲁埃拉,满心盼望着看到我被施钻心咒,表情很失望呢。” 瑞亚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安慰沉浸在记忆中的西里斯,想了再三,还是只拍了拍他的肩。 “我没什么,我只是有时会想起雷古勒斯,真是不公平。他别无选择,他成为了一个像我父亲一样的人,对我母亲永远服从和懦弱。他实现了他们的愿望,成为了一个完美无瑕的,半点儿错处都挑不出的布莱克。可能这世界上也就只有我,还记得他小时候递给我面包时的模样吧。” 西里斯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哽住了他的喉咙。 “可是这么几年来,有这么一件事压在我心里,我从来都没有和别人提起过。甚至连詹姆我都没有告诉过。” 他垂下头。不再看向很快将要落山的夕阳。 “今天我又想起这件事,有点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是什么事?”瑞亚轻声问他,“如果你愿意说出来的话。我想,说出来,负担总会变轻一些。” “离开那个家后,我去了詹姆家。不久后,打听到我在波特家里,我父亲来这儿找我。波特夫妇担心他做什么伤害我的事,要我好好待在阁楼里,他们出面与我父亲来谈,但是我怎么可能坐得住。 他看到我了。他还是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他只对我有这个表情。我告诉他,我不会再回去了。他什么都没说,就对我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就走。后来波特夫人告诉我,他要给他们一笔金子,他们当然没要。” 西里斯自顾自说下去。 “这么几年里,我偶尔会想,他当时想说什么?告诉我我伤了他们的心,还是想说和我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不定他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再见,在只属于你自己的路上,送你最后一程。毕竟他知道,你再也不会回头看了。”瑞亚感叹着。 西里斯抬起头看着瑞亚,一侧眉毛轻轻扬起来,“送我最后一程?” 问句后他似乎是自问自答,轻轻笑了一声。“作家啊。可真是个像小说一样感情丰富的答案。”
第8章 8.葬礼之后 在距离格里莫广场两条街的地方开满了大簇大簇的西洋鹃,如一片深粉红色的火焰蔓延开去,在这个阴沉多云的天气里愈发显得艳丽可爱。小巷深处矗立着一个二层的小型礼堂,但是生活在这个街区的人们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这个礼堂的存在,只有很少的老人在被问到这里时,会想起这里的礼堂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废弃。这条无人居住的巷子平日里几乎无人踏足,但在这一日的清晨,不断有人穿过巷子走进大门已经破败满是灰尘的礼堂,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一样的古怪打扮,从头到脚被长长的黑斗篷遮住,只从兜帽的阴影下露出一双眼。 礼堂门外大概一条街远的十字路口同每一个工作日一样喧哗热闹,人来人往、车流不息。在一侧的信号灯旁,站着一位高挑的年轻女子,杏眼薄唇妆容精致。她穿着黑色笔直至膝盖的利落大衣,始终表情冷淡,站在车流远处偶尔来回碎碎踱步,时而低头看看手中的怀表。 她已经站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至少已有半小时。她身边还有一条狗,毛发乌黑发亮,令人惊异地有着同女子相似的冷淡表情,神色倦倦。更多的时间里它也只是坐着,对来往的行人毫不在意,偶尔才活动活动爪子,站起来伸展头身。她和她的狗似乎在这里等什么人。 年轻的美丽女子驻足总会吸引一些过路人的目光,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金发男孩在她面前停下,绅士有礼地点点头,“小姐,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她身边的黑狗忽然起身对他龇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她似乎是被这叫声逗笑了,抿着嘴拒绝了他的邀约。“抱歉,我在等人。” 她依然独自站在这里,大概又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街边的小商铺咖啡馆都纷纷开门营业,使这条街更加热闹。在那之后不知道是那一分钟,黑色大狗站起来抖着尾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女子也随之离开,笔直的背影逐渐远去,这个十字路口又恢复了日常的景象。 瑞亚和西里斯回到了海边的屋子,回来后的几分钟他们也很安静,没有讲一句话。格里莫广场附近的废弃礼堂里刚刚举办了奥赖恩布莱克的葬礼,瑞亚答应了西里斯,扮成麻瓜同他的阿尼马格斯一起去送他的父亲最后一程。她猜想,这也是他送别从前自己的最后一程。 她倒着水,语气轻松地问:“这件大衣会给我报销——?” “那是什么?”西里斯打断她的问句,直直盯着她的头顶,大步走过去捋了一把瑞亚的头发。他的手心躺着一枚纯黑色的叶子,大概是小指的长度,纹理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这是什么?”瑞亚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子,她不免有些慌张。 “不对……快走!”西里斯预感到不妙,大声吼着,伸手去握瑞亚的手臂。慌乱之间,他的手刚刚碰到她的衣角,门外就响起刺耳的爆炸声音。他们已经来不及离开,他只得向着爆炸声音向门外冲去—— 瑞亚落后西里斯一步跑到门口。她在西里斯背后,张着嘴,感到自己的嘴唇有些颤抖,惊讶震颤到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瞪视着庭院里这位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脑海里一片茫茫空白,她几乎无法完整思考,只能记得哪怕是在1997年,她眼前这位被黑斗篷遮着全身的女人也是最恶贯满盈的食死徒之一,她的照片曾被登在任何一家报纸的头版。 中间隔着西里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也瞪大眼睛,用同样惊讶的表情越过西里斯看着瑞亚。此时的贝拉特里克斯还很年轻,甚至可以认为她很美丽。她的浓密黑发垂在一侧肩膀,眉毛细长眼窝深邃,下巴的独特棱角让她更有种与柔弱美人全然不同的,野性的动人。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瑞亚,目光上下打量,“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居然喜欢女人。” “别废话。”西里斯不耐烦地走向她,“有什么话,出去我们单独聊。” 贝拉特里克斯没有理睬西里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玩味地笑着看向他。“别呀,这个房子倒真是挺漂亮,看来我的堂弟离开布莱克家族以后,生活过的也不错。” 西里斯走了两步,见她一动不动立在原地,也只得停下。“你要干什么?” 贝拉特里克斯冷笑一声,刻意压着嗓音细声细气地回答:“当然是过来看看我亲爱的弟弟。你们演的还有点像那么回事,我就差这么一点点就相信路口站着个好皮囊的蠢麻瓜了,”她伸出两只手指比划着一点点,脸忽然一冷,恢复了略带粗哑的正常声音。“可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的父亲?” 即使只能看到西里斯的背影,瑞亚都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脸上的寒意。 “和你有什么关系?” 贝拉特里克斯瞪着面前的西里斯,先是冷笑,然后忽然仰头高声笑了几声。“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代代高贵精英的伟大巫师。从小我们听了多少先祖辈的故事,谁能想到今天竟然沦落到无人送终的地步,只留下你那个快疯了的母亲,在葬礼上声嘶力竭地大骂着邓布利多……啧啧,还真是让人深深感动的一幕。” 她话锋一转,低下头压着下巴,面露讥讽:“你还不知道吧?我可真高兴我能第一个告诉你,你的弟弟,雷古勒斯,是一个和你一样彻头彻尾的懦夫,说不定比你还要懦夫。他跑了,他害怕了,他害怕伟大的气息,害怕前进的脚步。可是他以为他能跑到哪儿去呢?或许已经死了吧。” “懦弱?”西里斯语带讥讽反问她,“我没听错吧,你,在我面前,说懦弱?也是,你是最勇敢的布莱克,敢嫁给那个娘娘腔,我一直想问问,他真喜欢女人吗?” 贝拉特里克斯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她轻轻转了转眼睛,似乎是在和西里斯玩着一个谁先动怒谁就输了的游戏。“既然提到了他,我还全心期盼着在婚礼上得到我亲爱堂弟的祝福呢。你不敢来?” 西里斯嗤笑一声。“真是抱歉,没有时间,我忙着去安多米达的婚礼——” “不许提起那个女人!” 之前的微笑在贝拉特里克斯脸上都无迹可寻,听到这个如同禁忌一般的名字,她忽然变脸,眼神凶狠鼻翼颤动,瑞亚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狰狞和疯狂。 安多米达的名字似乎剥掉了她身上所有此前的伪装,她走向西里斯一步,眼神直直如钩子盯着他,声音的每一丝嘶哑都充满渴望和迫切。“西里斯,你是布莱克家族最后一个儿子,你应该回到这里来,你不应该被蒙蔽去走其他没有结果的死路!你该是高贵的,你天生高贵,你注定要和我们一起,去完成神圣的伟大使命!” “我说最后一次,看在我曾叫你堂姐的份儿上,请离开吧。”西里斯冷冷回应着,像是用还带着冰碴的冷水去浇熄对面狂热的烈火。 贝拉特里克斯又向前一步,“西里斯,你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因为这个女人吗?你完全可以带上她,”她下巴向着呆立在门外的瑞亚扬了扬,“他会宽恕你,他会接纳你。我们会做成一番伟大的青史留名的事业,这才应该是你的命运!” 无声中一道红光闪过,映红了所有人的眼,这算是西里斯对堂姐的答案。贝拉特里克斯抬手极其迅捷轻松挡开,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居然攻击我?……你小的时候总是跟着我跑,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用咒语是我教你,我教你把叶子变成花,你还记得吗?你都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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