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刘隆道。 左雄想了想,道:“如今朝中人才济济,诸官各尽其职,再增设官员,只怕或有冗员。” 虞诩接道:“他们既然抱怨不如郡国僚佐,不如就让他们去担任郡国僚佐如何?” 此话一出,众 人皆静。 “你们觉得虞公的建议如何?”刘隆的目光扫过其他三人。 杨震、朱宠和左雄皆非世家豪族出身,均有澄清吏治致君尧舜的志向与报负。如今君主贤名,想要有一番作为,他们怎能不支持? 将郡国僚佐任命权收归中央,打击的不是郡国太守的势力,而是当地的豪右。一般而言,这些僚佐职官都是豪右的禁脔。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三人不约而同道,同时感到身上一股沉甸甸的责任。 刘隆赞道:“四公果然都是股肱之臣,着虞公录尚书事,左公擢为御史中丞。由虞公主持郡国僚佐改革,杨公、朱公和左公等人协助。” 原来的御史中丞因为约束部下不利,最近被免职,没想到却是尚书令左雄捡了漏。 四人领命之后,心中均有猜想,或许圣上早就想收回郡国僚佐的任命权。 刘隆吩咐完这件事,浑身轻松,回到德阳殿继续处理朝政。 晚上,刘隆先去陪母后用饭。用完饭,刘隆又赶到椒房殿,与妻儿一聚。 两个小的被抱走睡觉后,刘隆与樊嫽说起今日与重臣商议的大事。 “郡国征辟,征辟有德之士少,豪族子弟多。长久以来郡国上下都被这些豪族把持,武断乡曲,侵占土地,逼良为奴,肆意妄为。明君在时政令尚不能触达百姓,若是以后出现平庸之君该如何?” “那些豪族到时必在地方一手遮天,各个都是地方的土皇帝。你说是不是这里理?” 夫妻俩坐在床榻上说着话,腿上盖着厚实柔软的棉被。 最近几年,樊嫽深刻体会到了主人翁的责任。她是皇后,已育有二子,未来皇帝必出己腹,为自己为子孙后代打造一个太平治世,是樊嫽不断追究的目标。 她听刘隆说完,赞同道:“若都成了土皇帝,将来……只怕会出现秦末诸侯割据的局面。” 刘隆闻言,连连点头,东汉末年不就是军阀割据吗?军阀之间相互攻伐,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但就是不知道这汉末究竟离现在多久,他好像记得公元184年爆发黄巾起义。 “ 你给我算算始皇帝统一六国到现在过去了多少年?”刘隆灵光一闪,迫不及待道。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 “算这个做什么?”樊嫽嘴上说着,心里算起来,过了一会儿道:“三百五十一年。” 刘隆闻言在心中默算,算完之后一惊,原来他离黄巾之乱只有五十多年。 那岂不是说,他很可能有生之年能见到三国中的人物呢? 比如一开始志向是做征西将军的曹操,四世三公的袁绍,江东猛虎孙坚,还有刘皇叔? 不对啊,大汉怎么五十多年国就没了? 刘隆回过神来,顿时身上打了个冷战。他不知道历史上的刘隆当了多少年的皇帝,但是母后还政五十多年后大汉就名存实亡。 后世的皇帝究竟多拉胯,才能五十年就把国家糟蹋没了啊?安史之乱后,大唐还存续了一百五十年。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冷?”樊嫽关切地问道。 刘隆转头握住樊嫽的手,郑重道:“咱们俩要把国家治理好。” 樊嫽虽不知刘隆为何发生这样的感慨,但对他口中说两人一起治理国家的事情十分开心。 樊嫽郑重地答应:“好,咱们一起。” 刘隆握住樊嫽的手,感慨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樊嫽在烛光下的脸一红,将手抽回,道:“哼,就会甜言蜜语骗我。” 刘隆叫屈道:“天地良心,这后宫唯有你一人,我仅有的二子一女就是你所出,我哪里说过甜言蜜语。” 樊嫽轻哼了一声,道:“我困了,睡觉睡觉。”刘隆直起身子,吹灭蜡烛,两人躺下闭眼酝酿睡意。 “你准备什么时候立太子?”樊嫽突然发问。 刘隆一愣,道:“怎么想起这个事情?” 樊嫽打了哈欠道:“前些天,族里的人过来说这个事情,被我骂了一顿骂走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隆道:“立嫡立长。我想等他至少十岁再立太子。一来,十岁算是立住了;二来,我希望小椿有压力但压力又不大;三来,不说将来就说现在,希望他们兄弟姊妹多培养感情。” 樊嫽道:“你说的对,比我考虑长远 。” 刘隆笑了一下,从背后环住樊嫽,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如咱们今天这样商量为好,不要藏着掖着,猜来猜去。” 樊嫽道:“你是皇上,我是皇后。” “帝后同心,国运昌隆。”刘隆笑着道:“大汉正值多难之秋,我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应付别人。母后慈爱,夫妻和睦,儿女齐全又伶俐,我已是得天之幸。” 良久,樊嫽才略带沙哑地应了一声。 天气越来越冷,邓绥的病不见减轻,反而一日比一日沉重起来。 樊嫽身体康复后,与刘隆一起共同处理朝政。刘隆才得了闲,一天几趟的探望母后,让邓绥又好气又好笑。 这日天空飘起了大雪,刘隆披着斗篷又过来探望邓绥。 散去身上寒意,刘隆这才进入内室,坐在榻下,与母后说起外面的事情。 邓绥这几日身子虚弱,说话有气无力,提起精神听完,道:“这些你做主便是。” 说完,她又露出虚弱的笑容,道:“人家都说媳妇侍疾,我这是皇儿侍疾。” 刘隆笑起来道:“阿好与母后情同母女,她也想争着过来多陪陪母后,但母后精力有限,见了她,肯定要少见我,儿子可不愿意。” 邓绥嘴角弯起,道:“你呀……不知道像谁……” 母子说了一会子话,刘隆见母后面有疲色,便告辞而去。邓绥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茫茫的天地,竟然怔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中多思,最近邓绥经常在半梦半醒之间想起从前的日子,从前的事情,还有刻在回忆上的人。 过往酸苦辛劳,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亦有甜蜜之时,父母宠爱、夫君敬重,兄弟友悌、儿子孝顺、密友相伴……这样的人生际遇已经远超大部分人了。
第115章 大雪之后,邓绥病情复发,时好时坏,坏的时候整日昏睡。刘隆见状,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刚过百日就与母后相依为命,几乎形成了习惯,母子感情更是深厚无比。 太医令对皇太后的病情不乐观,他曾面带忧色婉言对刘隆说,皇太后执政以来,宵衣旰食,殚精竭虑,气血耗竭,让皇帝有心理准备。 刘隆闻言大骇,躲在无人处嚎哭不已。 母后今日的病情都是执政以来劳累所致,以致于寿数不永,饱受病痛折磨。 然而,大汉的江山社稷是他的责任啊! 为了让母后能开心点,刘隆每日接邓骘入宫陪伴太后。 邓绥清醒后笑骂着阻止了他,道:“大兄年过花甲,身子也不大好,何必让他每日奔波来回宫中?” 刘隆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个行为有种不顾邓骘大舅死活的美。 于是听从母后一半的建议,隔日或者天好时就接邓骘入宫。 邓骘对于入宫探望妹妹欣然赞同,兄妹情谊深厚,闻得妹妹生病,他在家中亦是坐立不安。 接邓骘入宫一事过后,刘隆又准备在新年举办宴会,百官藩属使节齐聚一堂,他与母后要一起接受众人朝拜。 然而,母后又拒绝。 既然退了,那就退得彻底。 亲人。权势。 这是刘隆印象中母后在意的东西,他一腔赤诚地想用这两样东西使病重的母后开心。 但是,出乎刘隆的意料,邓绥两项都拒绝了。 太医令含糊其辞开些安神止痛的药物,东园匠令已经开始预备皇太后后事,刘隆手足无措。 樊嫽见到刘隆日夜忧虑,劝他道:“陛下最看重的是你,你若是一直这样,再病了,岂不是让陛下难安?” 刘隆眼睛泛红,喉咙干涩,道:“我心里明白,但总是忍不住。” 樊嫽听完,也红了眼睛,皇太后是她的恩人,若非皇太后,她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际遇。 夫妻二人竟然对坐垂泪。 刘隆勉强将新年过去,心中对母后熬过寒冬极为欣喜,他欢心鼓舞地与邓骘分享喜悦:“寒冬是病人的一大 关卡,只要过了冬日,母后今年就能安乐无忧。” 邓骘肯定道:“先母长寿,陛下肖似先母。” 刘隆也跟着点头,新野君可是活了六十多岁呢。 两人一起进了崇德殿后殿,却被告知皇太后已睡下。邓骘和刘隆在前殿枯等半个时辰,邓绥才醒。 “陛下,圣上和大郎君来了。”陆离将邓绥扶起,在她耳边道。 春寒料峭,后殿依然是寒冬时的布置,屋内烧着炭盆暖烘烘的,隐约有几分躁意。 邓绥靠在引枕上,声音有气无力,说几个字就要缓一缓,道:“你们来了……隆儿朝中……如何……大兄家中如何……” 刚对皇太后病情抱有乐观态度的两人,听到她如此气促,心态差点崩了。 “都好都好,虞公能干,左公刚直,两人协助往地方派遣僚佐官与刺史巡按。”刘隆面上强行欢笑。 邓骘道:“家中都好,凤儿的孩子正在学经,说要向广德一样考明经。广宗的媳妇怀孕了。阊弟家的元儿在医府学医,她身子有一众医者调理,越来越好,前些日子还和别家的女娘投壶玩呢。” 刘隆和邓骘两人说话,邓绥时不时应了一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低,陆离瞧了皇太后的脸色,朝两人打手势,示意陛下睡着了。 刘隆和邓骘顿时都停下来,轻手轻脚出了内室,双双难过不已。 皇太后最重视仪态和礼仪,便是在极其亲近的人面前,也很少放松。如今她在皇儿和大兄说话时睡着,分明是精力不济。 邓骘告辞,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皇宫,背影中带着萧瑟和悲凉。 刘隆心中残存的希望被冷酷的现实泼了一盆冷水,呼啸的寒风仿佛穿心而过。 在宫中第一枝桃花盛开的时候,邓绥难得清醒过来,叫齐来众人。 刘隆、樊嫽、邓骘、曹丰生、马秋练、耿纨纨、阎雪、刘椿、刘桢、刘棠、蔡伦、太尉杨震、司徒朱宠、司空虞诩等人围在内室。 邓绥原本没有叫三公,但三公是刘隆特意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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