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嫽道:“我就没有呀。” “你不算。”阎雪和耿纨纨异口同声道。 刘隆得了母后坚定的回信,长吁短叹,难道古代就不提倡优生优育了吗? 江平指挥着宫女摆果子和冰盆,看到小皇帝郁闷的模样,挥退宫女,笑道:“你要真拖到一十岁成亲,朝堂能吵翻天。”当然第一个面对压力的肯定是皇太后。 刘隆站起来,天气炎热,动不动人就要出一身汗。刘隆顺手从桌案上拿起一个香瓜,放到嘴里啃,看了外面明晃晃的天,道:“这天气不会又旱了吧。” 香瓜脆脆甜甜,清香扑鼻,不愧是大汉世家贵族最喜欢的水果。 刘隆的话音刚落, 外面就陡然暗下来,大风乍起。 刘隆嘴边的香瓜也不吃了,拿着瓜跑到窗户边,只见外面乌云密布,大风呼啸,天空蓦地暗下来。 “要下大雨了?”刘隆咬了一口瓜,开心起来。 “今年说不定真是个丰年。”刘隆又自言自语道。连年旱蝗的异常气候终于要结束了吗? 刘隆又兴奋起来,轰隆一声,天空降下几道霹雳,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子就呼啦啦地落下了。 刘隆又咬了一口香瓜,感到雨水溅到脸上的温润。雨越下越大,刘隆连忙后退了一步,结果他的衣服上还是溅了不少于雨点子。 “圣上,快离开,这雨太大了。”江平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变得模糊起来。 刘隆将香瓜吃完,找水洗了手,对江平说:“相信我,今年一定还是个丰收年。” “是是是。”江平一边说着,一边将窗户关上,省得窗外的雨打湿室内。 “下了一场雨,天气应该凉爽起来了吧。” “肯定呀,晚上再也不用热得睡不着觉了。” 这雨从白天一直下到晚上,下得刘隆都变了神色,忧心忡忡道:“该不会又是涝灾吧。” 次日大雨依然在下,室内依然凉爽,但刘隆的心却焦急起来。 雨吓得太大,现在出门肯定会浑身湿透,他只好呆在屋里看书,每次听见雨声小了,就问江平道:“雨停了吗?” 江平每次都是摇头,这雨一阵大一阵小,但始终连绵不绝。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仍未放晴。刘隆趁小雨来到崇德殿后殿,就看见母后一脸忧心。 “母后。”江平叫了一声,来到邓绥的身边,问:“母后又在为外面的大雨担忧?” 邓绥脸上勉强露出笑意,让刘隆坐在她身侧,说:“今年秋稼丰茂,我原以为……没想到还是遇到了水涝。” “河水要涨起来了。”邓绥叹道。 刘隆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心中是同样的担忧,狂风和连日暴雨这对于庄稼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无碍,这些年都熬过去了,还怕这涝灾吗?”邓绥看见刘隆神情低落,脸上露出自信的表情。 “隆儿,你为民担忧是好事,但 不可过于伤神。尽人事,听天命。水来疏,旱来灌,蝗来扑,一切都要前看。”邓绥劝他道。 刘隆听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但有时并不意味着能做到啊。 一人的共情能力都能强,而邓绥比刘隆更强。不然,邓绥也不会在亲人去后形销骨立,也不会通宵达旦地处理政务。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如同瓢泼一般,一片昏黄,树木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无力和脆弱。地下落了一层残枝乱叶,顺着积水不知道要飘到什么地方去。 这时,外面进来一寺人通禀说:“启禀皇太后,三公、特进、尚书令、御史中丞、光禄勋、司隶校尉和河南尹都已侯在前殿。” 刘隆转头看向邓绥,邓绥起身说:“我召他们前来商议救灾的事情。” “现在雨太大了,母后稍等一下再去。”刘隆看了眼外面,屋檐下水流如注。 邓绥道:“不用了,从屋外的游廊走过去,只不过沾湿鞋履罢了。” “那我与母后一起去。”刘隆道。住在德阳殿果然不方便啊,像这大雨他几乎就没法出门和母后一起面见大臣。 邓绥和刘隆一前一后走在游廊下,左右有人打伞为他们遮挡风雨。 刘隆扶着邓绥进了前殿,看见几张熟脸,屋内的装饰几乎与以前一样。 几人拜见皇太后与皇帝后,河南尹开始说起各地的灾情:“现在远县的消息尚未传来,但雒阳附近低洼的地方成了一片汪洋。” “百姓伤亡多少?” “目前有十数人失踪,三十六人溺亡,受伤约莫有一百多人。” “伤稼多少?” “五十里。此外,还有零星的洼地。只是……洛水河面上涨,恐怕有决堤之患。” “都水校尉怎么说?” “附近支渠和支流的水都往洛水里流,若雨水再过一天还不停,只怕就要疏散附近的百姓了。” “令人继续监视洛水,你们也派人通知各家做好疏散的准备,免得到时候过于慌乱。” 邓绥和河南尹商议完,然后看向群臣说:“今年秋稼丰茂,不料遇到淫雨。淫雨连绵,想必是人怨导致。武吏威暴、文吏寡恩,乡吏生奸,为百姓所患,怎能不生怨气 ?” 司空李郃道:“陛下所言极是,近年来下臣见百姓生活困苦,官吏横行乡里。刺史端坐府衙,与郡国一千石豪族相交,每回上书都云太平,任由豪族武断乡曲,百姓水深火热。臣请罢刺史。” 刘隆听了心中一震,目光落在李郃身上。 司隶校尉出言反驳道:“司空所言过了。刺史乃是旧制,一一刺史品行不端,岂能怪罪到刺史制度上?若有刺史尸位素餐,按例罢去就。” 李郃摇头道:“不然,刺史到今日已经弊端横生。之前刺史尚能监察郡国一千石豪族,以位卑权重制位尊,但现在刺史晋升为坦途,监察不监察都能晋升,因此刺史多懈怠,与世家相交以邀令名。” 刘隆暗中为李郃所言点头,汉武帝时刺史初设,一群六百石的刺史一腔热血为他打生打死,以期获得政治坦途。 然而到了东汉,刺史按部就班就能有个好前途,这样一来谁还愿意得罪这些世家豪族郡国一千石?这些人背后都有人在朝堂上做高官呢。 不求他们如前辈一样行事,但求他们闭门只守,可惜就这样大部分刺史都做不到。 时代不同了,地方豪族的势力已经开始进入中央,郡国一千石仗着背后有人更是无所畏惧,反而是刺史顾虑重重,只能怠政。 邓绥闻言,沉吟道:“州部刺史乃是旧制,罢去不妥。司空所言也有道理,不若……不若刺史依孝武旧制,近郡每岁来京奏事,远郡每两年来京奏事。” 御史中丞道:“刺史职责重大,除了监察郡国一千石和豪族外,还要赈济百姓,弹压不臣,若冒然回京只怕会生乱子。”
第67章 邓绥想借着这次的水灾改革刺史制度。如今刺史一职的监察职能逐渐减弱,反而更多地涉入地方行政中。 刺史职能的变化关系到中央集权。是郡县二级制还是州郡县二级制,行政区域的等级在历史上反复调整。 郡县二级制有利于中央集权,但受制交通不利于地方处理重大事务,又不利于郡国联合处理事情。 但州郡县二级,很容易发展成割据势力。东汉现在的僚佐官都是主官征辟,比如张衡被南阳太守征辟为主薄做了七八年直到南阳太守调任京师。 僚佐官由中央任命是在隋唐的时候,而僚佐官的改革涉及到选官制度,朝廷现在没有那么多的备用候选官吏,僚佐官这个暂时无法改革。 因此,只能从刺史改革,扩大监察,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 还有一个就是刺史有成为利益集团打击对手工具的趋势,当然邓氏也利用过刺史打击反对自己的人。 邓绥是打定主意要改革刺史制度,重新强化刺史的监察职能。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刺史动起来,尽可能剪断与地方的联系。 但是朝廷重臣有些不同意,世家豪族多不法,能像邓氏这样合族静居的少之又少。 世家豪族对于门下的部曲佃客奴婢随意折磨虐打转卖,还有族人之间又有倚强凌弱侵吞财产,此类违法乱纪的事情数不胜数。 若刺史监察职能加强,只怕很多世家都要受到冲击。豪族世家大多只会想着自己过得好不好,而不会去关注芸芸众生,但作为君王必须要关注。 刘隆听着众人的争论,说:“母后所言也是朕所想,只不过是拨乱反正,诸公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光禄勋斟酌道:“如今水旱蝗震,百姓流离,四夷为患,正需要刺史统筹全局,镇压不臣,恐刺史不在州部生乱。” 刘隆摇头道:“光禄勋所言差矣,流民生乱乃是朕与诸公之过。宁为太平犬,不做乱离人。百姓能活下去,谁愿意去作乱?百姓流离,是地方与朝廷赈济不及时,地方豪族欺凌百姓。” “至于四夷,南匈奴投降,西羌平定,边患已平。朝廷怀柔抚恤,想必四夷乐意归义,纵然作乱,大汉亦有猛将强兵。 诸公何曾听说有刺史能平定叛乱?” 光禄勋看了眼皇太后,只见皇太后在皇帝说话时微微颔首。这人能做到光禄勋掌管军事,是邓氏一脉的力量。如今见皇太后同意了,心中一动,转头去觑邓骘的神色。 邓骘神色如常,似乎对皇太后和皇帝的建议没有意见。他甚至还听到了邓骘说:“陛下和圣上,圣明烛照,考虑深远。” 邓骘表明要支持皇太后,邓氏一系大部分都要跟着表态。 东汉的皇权对于世家豪族而言还是很强大,一些重臣虽然持不同意见,但邓绥的决议依然强硬地执行下去了。 期间,刘隆有补充道:“刺史要避开本州、姻亲所在的州。”这条也落实下去了。 众人散去,邓绥和刘隆叹道:“实施容易,维持难。” 刘隆看着邓绥露出坚定而温和的笑容:“我会继承母后的政治理念一直支持下去。” 邓绥闻言,心中一暖,伸手抚摸着刘隆的头发,道:“我知道。” 刘隆抬头看邓绥温和笑道:“大汉至今已经积弊重生,母后你尽管放手去做,只要对大汉对苍生有益,无论做什么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定地执行下去。” 邓绥微笑点头。为政者最怕什么?最怕人亡政消。大汉此时已经到了要改革的地步,再不改革,只怕结局比西汉末年更惨烈。 邓绥作为一个清醒的政治家自然预料能预料到这样的结局。现在改革还能徐徐图之,越晚越难改。 刘隆又道:“刺史虽然恢复旧制,但监察的关键还是在于得人。” 邓绥点一点头,想起了察举制,道:“今年孝廉的初试考核在九月份,明年二月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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