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应该这样说。 她再也无法止住泪水的泛滥。娜塔莉抬起颤抖的魔杖,在镜面上划出“Emerald”字样。密道门应声而开。 娜塔莉躲进宽敞的通道。她借着魔杖尖微弱的光线,试图翻找烟盒。种种情绪反卷到咽喉,求求了,求求了,她真的需要这个。他妈的。她一定是把烟盒留在了寝室。 她不太记得她在密道里坐了多久。没有香烟,她不得不去想一些更有益的废话,比如给赫尔曼的道歉信,给简的回礼,那份该死的魔药… 午夜里没能被满足的睡意开始向她讨债,娜塔莉甚至拿不出一点回到寝室的决心。密道的深处刮过一阵阴飕飕的凉风,她懒得抬起手腕施咒,只好蜷缩在角落。这实在称不上午睡——她在半梦半醒中清楚自己自己身处何地,头痛得厉害。无论换成哪个姿势,不适感依旧如鲠在喉。 她清醒了一些,拒绝自怨自艾。她只需要再撑过三个月,只要三个月,就可以永远离开霍格沃茨,摆脱灰黄色的壁垒,摆脱黑湖、斯莱特林和伊丽莎白。她大可以忘记布莱克与赫尔曼,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麻瓜男人。直到自己垂垂老矣,用宽恕自己也宽恕别人的口吻再讲一遍这个故事,听者会称之为“回忆”,只有她懂得其中的冷酷之道。 没有人压根会把她当回事,她开始越发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来自斯莱特林的婊子,试图攀附名利,最终却因为伪善而摔得稀烂。她给自己放在寝室里的东西列了一个清单:一堆小说,积攒多年的杂物,大量衣饰和几件首饰。她需要着手收拾了,她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娜塔莉的手脚被冻得冰凉,她大肆打了几个喷嚏。她要拎着行李回到塔利斯庄园,让家养小精灵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尽量看上去像一个体面的酒店,她要躺在棉质床单上,像清除蛇毒一样忘记一切。 梅林啊,这里简直宛若冰窖,她能感受内脏传达到末梢的颤抖,一连串的喷嚏接踵而至。这个举动让她忽略了最初传来的脚步声,一束白光出现在密道尽头。她抬起头,看到小巴蒂·克劳奇的脸庞。 克劳奇的反应很细微,他被冲撞后的失措很快转化为若有所思。克劳奇冷冷地踱步越过她,娜塔莉猜他在犹豫,犹豫是否该发起一场决斗。最终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娜塔莉回到休息室时已是深夜,是她的大脑发出了自救的信号——密道的低温害得她头脑发晕,咽喉的干渴肿痛难耐。休息室里学生寥寥无几,角落的飘窗旁有几个不起眼的低年级。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间都带着灼热的病毒,自虐般地走回女寝门口,一只手拉住了她。 是雷古勒斯·布莱克。娜塔莉叹了口气,凝视自身命运的始作俑者,徒劳地压抑着自己胃里翻滚的不适。如果说英国人教会了她什么,decency。雷古勒斯试探的声音响起:“你现在还好吗?” “只是有点着凉。需要帮忙吗?” 雷古勒斯的脸在发热中看上去苍白瘦长,像某块破损的大理石:“娜塔莉…四楼的密道可能被人发现了,你要注意安全。” “如果克劳奇不高兴了,他大可以直接拔出魔杖干掉我。”娜塔莉忍住了从心脏传播的冷意。 雷古勒斯在她的手腕上收紧了力道:“不,这和克劳奇没关系…我怀疑邓布利多发现了这条密道,他可能会毁掉它。娜塔莉…就是…请别再去那里了。” 她花费了一点力气,才把他挣脱下来。娜塔莉失望地答了声谢谢,绕过他前行。 “你现在还好吗?”他暗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简直就像一只无法无天的乌鸦。 “提问题的人不该是你,布莱克。”她回过头看他。黑暗在眼前若隐若现,她的躯干正被一只野兽不断撕扯,一只脚被扔进了黑湖,一只手丢到山顶。一只眼珠正逐渐滑落。血浆像星空蔓延到整片天际。 娜塔莉遏制眩晕,看向他:“她最后是什么感觉?” “什么?” “塞尔温,伊丽莎白·塞尔温。她走得痛苦吗?”她看向他,“说啊。既然你想问我。不如我们来交换问题吧。那么告诉我,她最后痛苦吗。” 他的表情以不易察觉的形式瑟缩了一下:“她最后看上去很平静。你现在还好吗?” “很不好。你那时没能救下她,是吗?” “我想,我没能尽全力救她。”雷古勒斯被她扇了一耳光,但是力道不重。“娜塔莉,我很抱歉,有什么你需要我做的吗?” “为什么她不回来?为什么她们不回来?” “娜塔莉,我很抱歉…” “为什么你还在追随黑魔王?” “这不是一条有退路的路。”雷古勒斯凝视着她,娜塔莉淡蓝色的眼睛里笼罩了层层寒冰,她转过身逃离他。他拉住她的手臂,哦对,她还欠他一个回答。 “我可以处理好我自己。一旦毕业——我向梅林发誓——一旦我可以离开你们,我永远不会再回头。” 雷古勒斯反而笑了:“那你男朋友呢,西蒙·赫尔曼。那个泥巴…” “你不准这么叫他!”她甩开他的手。 一阵冰凉的颤抖贯穿她的肺腑。她明白自己该躺在床上闭眼休息,可她只是望着他。他们到底怎么了。她成为了一个虚伪的失败者,而他变成高高在上刽子手。 “我只问最后一句:他爱你吗?” 她拖着病体逃离他,逃离那个答案。嗓子里的灼热幻化成一只巨大的蝴蝶,一个梨核,她弯下腰剧烈地咳嗦,脚下的路飞速变幻,最终她跪在盥洗室的马桶旁,眼泪,鼻涕和汗水一同涌出。她狼狈极了,试图干呕出喉咙的火苗 。 直到回音都消散了,她还伏在原地。水下的阴冷害得她又连打了两个喷嚏。娜塔莉的膝盖跪得生疼,一只手轻缓地抚摸她的脊背。 雷古勒斯递给她一杯冒着蒸汽的药水,她没理会。她蹒跚着站起身,深深回望他,他在绿光里泛紫的脸庞;他的眼下最近有了几道明显的纹路;也许由于睡眠不足,他的黑眼圈使他活像个吸血鬼。她发烧的眼眶逐渐酸楚,她轻轻推开他的手臂,举起两只手打他,呼吸剧烈。他用臂膀挡住她渐次虚弱的进攻。她太累了,娜塔莉干脆放下手,跪坐在腿上直视他的面庞。 雷尔蹲下身轻柔地抱住她,她的两只胳膊深深搂住他的脖颈,她把头埋在他的下颌旁,试图寻找苦艾的香气。 她怀疑自己是真的病了。雷古勒斯抱起她坐在浴缸旁,替她放好洗澡水。娜塔莉脱下衣服沉入水中,蒸腾的水雾氤氲在她脸上,就像黎明时分的露珠。她低头望着影影绰绰的身躯,自己淡金色的卷发,如同藻类一般飘摇,让她想起歌谣里苍白的人鱼。消瘦、流浪,一无所有。 “雷尔,我想和你做爱。” 她的双臂枕在白瓷边缘——海妖正静静地等待猎物。他极缓慢、极缓慢地抚摸着她的头顶,最终只是附身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我想我们都不该趁人之危。” 她把头沉下水底,试图抵御外界的阴寒。他一动不动地注视她,看她清洗手臂和脚丫,看她哼起那首爵士小调,看她带着口音的波兰语。他拿起毛巾裹住湿淋淋的她,温柔地替她擦干,再把她抱到寝室床上。 娜塔莉接过已经冷却的魔药一饮而尽,耳朵里冲出一股股蒸汽。雷尔坐在床侧忍俊不禁,顺手接过空杯子:“你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你的礼物在哪?” 他叹了口气,“你一直都没拉开窗帘,对吧。”他举起魔咒对着巨幕般的天鹅绒点了点,帷幕揭开后是黑湖的水色,一片橙红色的珊瑚在水流中微微颤动,像燃烧的炽热火焰,或者晚霞里滚滚流出的星河。 那个爱她的人悄声说道: “生日快乐。” Notes: long time no see
第31章 Chapter Text 禁林笼罩在灰色的迷雾下,幸存半个世纪的松林矗立在面前,像是传说中现身的巨人。 娜塔莉上前两步,带动了阵阵凉风。她的肩膀被拱了下。娜塔莉回过头,抚摸了夜骐丝绒般顺滑的头颅。瘦骨嶙峋的动物急切地舔舐她的手掌“抱歉,我也没有吃早饭。”她轻声告诉它,生怕惊动禁林里陌生的动物。 它苹果般硕大的眼睛观察她良久,倏忽间向东眨了眨。夜骐绕过人类,迈开矫健的步伐奔向迷雾深处。娜塔莉转身回望,日出的第一道光线射向林间,金黄色的光芒犹如神造。迷雾被渲染成凡尘,镶嵌宝石般的湿草皮被她踩过,踪迹一路指向霍格沃茨。 她疑心自己是真的痊愈了,她甚至有精力去思考雷尔,思考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不会形影不离,但当娜塔莉看向礼堂的天花板、窗外或者虚空时,她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有时——在那些她随机挑选的时刻里,她的视线缓缓扫过人群,落在他的灰眼眸上,再微微下坠,牵引注意力回到自身。有时她想起他,只会放缓呼吸低头。他也从不在公共场合找上她。因为巡逻的缘故,他们重新并肩路过走廊。只是从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再比如她和西蒙·赫尔曼。她尝试着去给他写道歉信,写过之后反倒成了废纸一张。那些信太做作,太轻飘飘,有些则太庄重,太拿自己当回事。 娜塔莉越过礼堂的重重人海,寻找赫尔曼栗色的头发。他身旁坐着几个面熟的拉文克劳,一群人正不冷不热地交谈,顺便享用早餐。梅林啊,她讨厌道歉。认识赫尔曼以来,她从来没把握好尺度。他们到底算什么?一对搭档、朋友还是情侣。我们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如果不是因为…娜塔莉的思绪打了个结,她只好愤愤地把叉子扔在长桌上,跟着分散的人流前往教室。 至少雷古勒斯做下了这一件好事。“你早晚会需要那些证书的,”某天晚上他告诉她,“你还记得你以前的职业咨询吗?” 娜塔莉抑制住吸烟的冲动,接过他的笔记。她很想拿他食死徒的身份大做文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对她说教。但她明白一旦开始争吵,他们总能找出对方的千百个缺点,再不欢而散。雷尔从来都不是供她挑错的,当她想起他,她最奇崛的念头是要解剖他的心脏,让她自己躲在血肉之间,再把刀口缝合。他是她在这个邪恶的世界里永远的避处。 一旦娜塔莉意识到这一点,她就会无比想念他。他的声音、气味、面庞和其他存在的方式总在她心中激起回声。当晚巡逻前,她站在礼堂门口等待他。娜塔莉望着他靠近她的轮廓,抿下嘴角的笑意,故意沉下脸:“你能迟到这么久也算够了不起。” 巡逻结束后,雷古勒斯还在表达歉意:“我本来是想早点过来的,但是事发突然…”一定是和伏地魔有关,娜塔莉叹了口气,不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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