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发热,她又想哭了。 “阿阵这么好,万一我下辈子都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 他蹙眉,又亲亲她的指尖,“小姐,您这辈子还很长很长。” 她没接话,只是问:“下辈子阿阵还会在我身边吗?” “会的。”他说:“哪怕没有双腿,也会爬到您的身边。” “嗯。” 她抱紧他,过了好久,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叫她的脸烧得通红了,像是一只小鹌鹑一样躲进他的怀里,男人喉结滚动,低头看她,几秒钟之后,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绘梨闭着眼睛,紧张地攥住被子,感受到他弯下腰,感受到他凑近自己,感受到灼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她睫毛颤抖着,又期待又害羞,只感觉心脏都快怦怦跳出来了。 他的吻落在额头。 “睡吧。” 他长大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很抓人耳朵,语速放缓的时候,有一种缱绻的温柔。 “我亲爱的……小姐。” 他从来没有喊过她亲爱的。 她只感觉小尾巴都快翘了起来,就好像空气里装满了甜丝丝的热火球,马上就要被烧掉眉毛了,于是躲在被窝里面,把自己团团藏起来。 过了好一会,没有听见动静,她又悄悄把脑袋探出被子偷看,就像五岁初见的那一晚一样,像是可怜可爱的小动物。 黑泽阵恍惚间感到一种沉痛的悲哀。 如果小姐安安稳稳长大,是不是每天都会像这个时候这样可爱、阳光? “你、你真的不亲亲我吗?” 她红着脸,小声问。
第56章 说谎 酒店的被子很柔软, 但是有点重。 悄悄掀开被子,钻进阿阵的怀里,感受热乎乎的体温, 和淡淡的烟草味道。 他已经不用之前那一款香水了, 但闭上眼, 好像还是小时候, 阿阵总是出门帮她处理事情, 她就留在家里, 把他的味道喷满整个被子,浓郁到呛鼻子也不在乎。 喜欢阿阵。 她蜷缩着他的怀里,悄悄抬起脑袋看他。 男人眉目深邃, 睫毛很长, 身上有一种冷峻的质感, 从很小的时候就有,显得那样特别。 她环抱住他的腰, 深深埋进他的胸口,说:“过几天, 我想去见怀特叔叔。” 那曾经是父亲的朋友, 经营和管理着家里的报纸媒体, 她不确定现在他们的友谊还是否坚固,毕竟父亲已经离开很久了。 “等我死掉以后, 阿阵就把我送回西西里吧, 我想回家。” 她小小一只, 缩在自己的怀里, 黑泽阵闭着眼睛, 还能想到小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生这么久的病,整天要他抱, 要晒太阳,脸上满是生机勃勃的怒意,抱怨着浴缸太大,抱怨着医生好麻烦,抱怨着自己是个笨蛋,担心赶不上哥哥的婚礼,说她好想做哥哥的小花童。 “墓碑上如果能够刻花的话,我想要鸢尾花。” 他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窗户,在黑暗中轻轻嗅闻她的头发,张开嘴,努力了好几次,才给出她想要的答复。 “好。” 四天以后,西部的一个农场,她见到了怀特叔叔。 那是一个战地记者,一个英国人,在拍摄途中,他失去了他的双腿,但脸上一直有着轻松的笑容,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带妻子做的食物——印象很深刻,因为那并不怎么好吃。 此时此刻,这个人坐在轮椅上,看上去已经是一根腐朽的木头。 “我尊敬的小姐,您长大了。” 他朝她弯腰,摘下帽子,尊敬地亲吻她的手背,“请原谅,我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站着和您说早安了。” 绘梨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半截裤子,轻轻应了一声,垂下眸,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多年未见,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小时候就不太擅长和人交际,长大以后已经失去了自己大半的灵魂,在组织这几年,她很少说话,于是交际技能甚至倒退了。 但对于父亲生前的朋友,她总是有一种强烈的亲切和信任感,所以她低下头,表现得像是一个孩子。 “对不起,怀特叔叔,我虚长了很多岁,不知道该怎么开场。” 怀特看着她,慢慢说道:“当年,我是一个失去了双腿的记者,他们拿着我拍下来的照片,说战争已经结束了,我的照片太残暴,不适宜再刊登出去。” “教父路过这里,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孩子,个子不高,踮起脚看了看我手里的照片,说他们家的报纸刚好缺新闻,问我想不想要一份新工作。” “我当时的上司指着我的裤子,说我是个连拍照场地都不会选择的蠢货。教父没有和他争吵,只是笑了笑,说他的眼光很好。” “小姐,我是教父最忠诚的朋友,您不需要顾虑那些。” 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以后,他又对她说:“有一个年轻人对着绑匪侃侃而谈,将他们策反,并捉到了背后的指使人。小姐,那是您的父亲,您有着这样的血脉。” 她有着这样的血脉…… 学医以后,绘梨愈发清楚一件事:自己并不是爸爸亲生的孩子。 但从小到大,周围从来没有人提起过,直到现在,怀特叔叔还温柔地用这样的谎言给她安慰。 眼眶发热,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胡乱地开口:“我想要摧毁一个很强大的组织。” 没有人是这样做交易的,但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是父亲生前的朋友,所以怀特坐直身体,面色凝重而又温和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是一个势力遍布全球的犯罪组织,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手,大概他们在政界也有很多很多朋友……我需要媒体曝光他们的罪行,曝光我现在正在做的研究。” 她低下头,说:“大约没有媒体敢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才来找您帮忙。” “我尊敬的小姐。” 老人向后仰了仰,沉默了好一会,然后问她:“这个决定,发自您的内心吗?” “是的。” 她看着他,说:“发自我内心。” 他笑了一下,重新戴上帽子。 “遵从您的意愿。” 他摇着轮椅,将她送到了门口,一直到两个人快要走出家里的小花园,靠近最外面的铁门,他才停下来,像是踌躇了很久那样,小声说自己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我的孙女已经两岁了,请您成为她在洗礼仪式中的作保人,她的教母。” 两岁还没有受礼吗? 她愣了一下,看向怀特叔叔,老人也正看着她,神情殷切,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求,希望她不要拒绝。 于是她明白过来,他一直在等她,等老教父的孩子们回来。 眼泪掉出来,她捂住眼睛,感到身体好冷,浓重的苦味从喉咙往上蔓延。 被塞进车里,离家远去的那一天,压抑在心底不曾宣泄的痛苦,终于还是翻涌了上来。 黑泽阵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支撑着她的身体,给她心灵增添力量。 “手套先生。” 看见他,怀特很高兴:“教父的眼光很好。” 黑泽阵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她回到了酒店。 日落了。 她留在这边的酒店里,等待着怀特叔叔的邀请,月亮很高,很漂亮,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缩在阿阵的怀里,小声问: “阿阵,这双沾满罪孽的手,还有资格点在孩子们的额头上吗?” “当然,小姐。” 他握住她的双手,认真地说道:“教父的教子比您想象中要多。” “……”她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爸爸是黑手党的首领,但是教子也同样多。 坏心情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她抬眸看看他:“你竟然敢这么说爸爸。” “嗯。”他也低头看她。 绘梨红着脸,把脑袋钻进他的胸口,小声说我要罚你。 他应了一声,说随便她怎么惩罚。 “那……”她紧紧揪着他的衣领,本来想让他亲亲自己的,但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上一次探出脑袋要亲亲,这家伙竟然跑了,宁愿去冲冷水澡,出来以后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都不愿意让她看一下腹肌,明明小时候她就被他看光光了。 臭阿阵。 额头被轻轻吻了一下,接着,手被捉住,他细细地不断啄吻她的手指。 他总是这样,不爱说话,但是她刚刚才说自己的手沾满了罪孽,他就一寸一寸来吻她双手的肌肤。 “阿阵……” 她圈住他的脖子,带着哭腔,小声问:“如果下辈子遇不到阿阵怎么办?” “我会找到您。” “如果阿阵忘了我怎么办?” 他从来不说浪漫好听的谎话,只是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如果忘掉您,那我就不再是我,那样的我,也不再有资格得到您的任何眷顾。” “哦……”听着这样的话,她感觉心慌慌的,抱紧他,不安地问:“那如果、如果我忘了阿阵呢?” 他思索了一会。 “我不知道。” 哪怕是虚无缥缈的话,他也愿意陪她一起想,认真地对待这种小孩子一样的话题。 “我希望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黑泽阵诚实地说道:“但如果您真的将我忘记,而我没有忘记您,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样的事情。” “……哦。”她鼓着脸盯着他看:“阿阵是傻蛋,都不知道讲好听的话哄我。” “您想听什么?”他问。 “比如我们下辈子会当邻居,我们两个人的阳台连在一起,一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你,那样的话,你晚上就可以背着大哥来找我了,因为他大概还是会讨厌你,不让你和我见面。” 她抱紧他,嗅嗅他的味道:“比如我们会一起上幼儿园,如果有别的小孩子欺负我,阿阵就会把他揍趴下,我们会一起长大,你不是我的手套,而是邻居家的哥哥,到初中我们就开始早恋,然后你会被大哥打断腿。” 黑泽阵笑了一下。“他不会真的动手。” 所以阿阵是同意和她早恋了吗?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存在的下辈子,明明知道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她还是感觉好幸福,眼眶红红的,又要哭了。 他把她抱进怀里,用力抱着她,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和您早恋的,小姐。” “我会等到您真正明白爱情的含义,能够凭自己的心意做出选择的时候,再向您告白。” 告白……? 阿阵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我才不要等。” 她伏在他的肩头,气鼓鼓地说:“要是你不和我早恋,我就去跟别人早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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