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瞧见妻子抚肚的动作,脸色发沉。 心道以往便是对门的贾氏族人仙逝,他亦见不着一魂半鬼,如今,倒是不论神鬼,都敢找上门来了,还次次惊吓他妻儿。 只此次未闻守夜丫鬟小厮的声音,怕只惊起了他们夫妻,如此,便不需担心父母亲了。 胤礽遂眼含怒火,起身穿衣,见妻子也欲起来,急忙拦住,挺着六个月的肚子,还动什么动。 胤礽恐她这次又跟去,只厉声警告了两遍。 吴熳叹气,她如今确实行动不便,只叫男人取了箱子中的风月宝鉴一并带去,以防万一。 胤礽不忍妻子担心,便带上了。 不想,带人出门来一瞧,竟有熟鬼。 胤礽眼神漆黑,望着半空中一鬼差,轻轻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一百一十回 且说胤礽带人循声出府来, 就见眼前一副两方对峙的场景,二位国公英灵并一女鬼在地,二皂衣鬼差提锁飘立空中, 睥睨地下二灵一鬼。 他借着护院所提灯笼,看清空中一鬼差面容, 不禁大叹“人生何处不相逢”,观其神色, 见了他, 似也颇为惊异。 胤礽只笑,眼神阴深盯着那鬼差,身上弥漫紫气聚起化风而去, 将二鬼团团圈住。 赵老三。 前岁, 三番四次追索妻子、致妻子阴气入体的那鬼差。 不想,竟能在此遇见。 胤礽只一忆起先头妻子房。事后,那疼得不住翻滚的模样, 便无限悔恨当日仅灼伤、驱赶那二鬼, 下手太轻, 后又苦于无处可寻, 心忿一直无处发泄。 可巧, 今儿就遇上了, 哪里能叫他走脱! 见二鬼忌惮环顾周身紫气, 警惕不敢动作,胤礽方上前几步, 同二位国公英灵见礼。 而女鬼余氏, 早惊得遁闪避身至角落, 低头瞧了瞧手臂上被灼坏的衣袖与伤口,目露畏惧, 不敢靠近。 宁荣二公则被朝他们躬身作揖的曾孙气得打颤,合着恁多年,这小辈儿明明能瞧见他们,却每每视若无物,这简直、简直就是…… 不恭、不敬、不孝! 二公欲教训,又不知从何训起,各瞪一双相差无几的牛眼瞧他。 胤礽行过礼后,泰然自若起身,也不顾二公作何情态,只回首问那女鬼,“余姑娘想叫我如何相助?” 余氏打碎了聂鹏云的算盘,确实助他一次,他自当回报一次,只她半夜惊醒身子重的妻子亦是事实,胤礽因并无好气。 对半空中可能将余氏逼至此地的两个鬼差,怒气更甚,又兼前情旧怨加持,胤礽便无顾忌,调动紫气益近二鬼,尤其赵老三,灼得他们皮开肉焦,吸气痛呼。 二鬼受击,自然甩锁还击。 胤礽拔剑,只未及动作,便见宁荣二公闪身拦在他身前,舞动刀枪,替他挡下二鬼攻击。 胤礽抬头,见二鬼且战且退,似想强顶紫气,逃出升天,探得其想法,胤礽哪能如他们所愿,只将浓浓的紫气一股脑儿扑上去,叫二鬼如立烈火丛中,再无力攻击,只一心想着护体、逃离。 二公遂停手得闲,胤礽亦得空儿望向余氏。 余氏见人面色不耐,忙道,“原只想借贾公子宝地,暂避鬼差,再图后事。只这二鬼目的不明,不像要拿我回地府见阎王,倒似想直接杀了我,因求贾公子救命。” 胤礽闻言,蹙眉望向那发焦冒烟儿的二鬼,这倒奇了。 今日,聂政山夫人至十王庙祭拜之事,他是知晓的,地府因此遣鬼来捉拿余氏,亦情有可原,只为何要灭口? 胤礽懒怠想,因开口问那二鬼。 可这两个,竟还是嘴严之鬼,身后重伤,只闭口不言,就连赵老三那喜欢自言、絮叨的,亦咬紧牙关。 胤礽挑眉,看来,此中还涉及危及性命亦不能外言的秘事。 宁荣二公立在一旁,抚须见识了曾孙的雷霆手段,对视点头,甚为赞赏,复又担心如此将鬼差烧死,恐引来地府追责,遂令他收敛些。 胤礽亦明白此中道理,将紫气削薄了大半,如此,似令二鬼松了口气,不再运功护身,直坠落地,只眼神仍阴森恶狠盯着胤礽、宁荣二公及余氏。 二鬼听了这半日,方明了女鬼为丝毫不犹往此处跑,原是认识这满身紫气之人,能得其庇护! 赵老三亦没想到此人能见鬼,且能自如调用身上紫气。 如此说来,当日在山上,此人必是听见并知晓他们在做甚,方用紫气故意伤他们的! 那日后,他花了许多时间养伤,待再出手时,却闻陆老爷因朱生之事被罚。 便不敢轻易动作,生怕此事会波及他,但又恐陆老爷责他办事不力,朝他的考评下手,遂提心吊胆过了好些时日。 只陆老爷从刀山火海地狱出来后,却再未提过那女子之事,似从未吩咐过他此事一般,赵老三只喜之不尽,便当这苦差事儿彻底摆脱开了。 不想,今儿有要紧事,又遇与那女子相干之人,赵老三只觉他与那女子算是过不去了,心中不停暗咒倒霉! 胤礽见从这二鬼口中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转向余氏,问她身上可有能威胁鬼差之物? 余氏茫然摇头,她除了这身衣饰,没什…… 只忽的,余氏似想到什么,从袖袋中取出那纸通行文书,挥手扇了一阵阴风,将文书送至胤礽面前。 此物,定是地府不许私下买卖的。 胤礽瞧清纸上的金色印篆有“神京”二字,便知此就是王官儿提到的城隍令,点了点头,让余氏收回去,她没了这东西,似连站立都费劲儿。 余氏也不客气,迅速收回,方轻吐了口气,顿觉那股欲将她碾碎的力道消失了。 胤礽将事情串连在一处想了想,已摸得眉目,想是因着聂夫人到十王庙告了余氏,鬼差私卖通行文书之事面临暴露,这两鬼差方来杀鬼灭口。 想也是,从城隍处弄得印篆、又卖给地府中排队投胎的鬼魂,其中涉及定不止一两鬼之事,若这俩鬼真将此事吐露出,其他鬼差必不能饶过他们,遂死也要守住此事。 若今日没他,这二鬼恐就成事儿了。 胤礽复垂眸思量,若私贩通行文书之事不禁,比照他夫妇二人的遇鬼几率,今夜扰梦之事绝少不了,妻子身子日渐重了,日后还有孩子,均受不得惊扰,因此事还是连根拔起、永绝后患的好。 胤礽打定主意,便问余氏,“你日后如何打算?” 他欲将此事捅到地府去,到时,地府肯定会彻查,没有了这二鬼,亦会再派其他鬼差来追缴流通在外的通行文书,余氏仍然逃不过。 余氏闻言,沉默片刻,眼角瞥过奄奄一息的两鬼差,答道,“还请贾公子帮我看住这二鬼一夜。” 她原打算慢慢折磨聂鹏云的,只眼下没时间了,用今夜速战速决就好,完事之后,她自会回地府,阎王爷如何判罚,她都认。 话毕,便与胤礽告辞,往聂家去了。 夜幕下,宁荣街上似一时寂静下来。 胤礽瞧了瞧不远处不时呻。吟的鬼差,思考如何料理这二鬼是好,若将他们置于此处,难保不会被其他鬼差救走,他遂回眸瞧了瞧二位国公爷,若请这二位看守…… 只他眼神一动,二公似料到他想法,均重哼一声,别过头去,似以此告诉他没门! 胤礽无奈,只好叫来捧风月宝鉴锦匣的兆利,亲自将镜子取出,也不顾正反面,屈指敲了敲那光可鉴人的镜面,开口道,“就请阁下暂帮我关押这二鬼吧。”语气霸道不容拒绝。 只风月宝鉴并不作应。 胤礽也不在意,令一护院卸去灯笼罩,将风月宝鉴置于火上烤了一烤,见其还未有反应,便开口着人家去,端个火盆来…… 只话犹未了,风月宝鉴便急急出声制止。 听了一整程,它也算知晓了这回事儿,但收鬼差? 使不得! 太虚幻境与地府井水不犯河水,它擅自关押鬼差,若被地府追究起来,岂不给主人惹祸? 遂与人道明缘由,好生商量。 但胤礽并不理会,反劝道,“此二鬼有罪,后儿我便将其送至十王庙,陈情堂上,阁下若行押送之职,说不得,地府还要给你、给那位警幻仙子记一大功呢。” 风月宝鉴闻言沉默,它不信这诡话! 但此人毫不退让,威胁之色尽显,风月宝鉴便知,此事它非做不可了。 因眼一闭、心一横,便将两个鬼差收入镜中,随便找个地儿撂下。 镜中女鬼们见来了新人,好奇想玩的,它亦不管,自任她们去。 如此,事毕。 胤礽打算家去,回首又见二位国公瞪眼瞧他,他只得再行礼,奉二位至府中小坐。 荣国公闻言立露笑脸,款步走在前头,边走边与胤礽道,“琛哥儿,给太爷上柱香!”叫他也尝尝那神仙滋味儿! 胤礽无奈,请二位至书房上坐,复出门来,吩咐兆利道,“打发人来准备香炉、茶点,你就回院里去,告诉大奶奶,爷平安家来了,正在待客,叫她安心歇息。” 兆利一一应下去了,胤礽方返身回书房。 待小厮将一应物什端上来,他亲自动手拈香祭拜,后又亲捧茶捧点,如此,二公便都能享了。 二公果然满意至极,荣国公更是大呼“畅快!” 而进来伺候的两小幺儿,见大爷将茶点献至空位旁,又自言自语,顿觉毛骨悚然,急忙垂首,不敢再瞧第二眼。 胤礽见了,挥手叫他们下去,不必伺候了。 二位国公享了香火,又吃过茶,惬怀了,遂与曾孙聊起今朝之国事,听得曾孙对局势之独见,二公皆露惋惜之色,如此儿孙,若出在大宗,何愁两府不兴? 只转念一想两府里那些个污糟不成器的子孙,二公又恨铁不成钢。 便是连二人最期待的宝玉,也不成了。 当日,他二人见宝玉被史氏惯养得不像样儿,整日与丫鬟厮混,因请了警幻帮忙,望能以情。欲声色等警示,令宝玉跳出脂粉圈,踏入正途。 可惜,宝玉去了趟太虚幻境,丝毫未悟,只记得些风月情。事回来,终日也只在这些事上打转了。 毁了! 二公不住叹息,贾门的气数终是尽了。 只二人犹不甘,便旁敲侧击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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