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族叔时隔一月有余重见天日,似还有些愣怔,那表情似在问:他真的出来了? 吴熳可没时间同他浪费,直接将任务分与他,“今日不管来多少水寇,都是族叔的事儿,不过,族叔也别太心急,将人吓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林潦不情不愿点头,他懂这毒妇的意思,一网打尽嘛,不过……“我怎知哪些是水匪,哪些不是?” 吴熳只道她在自己人身上都留了一簇火苗,厉鬼一看便知。 厉鬼一听又是火,不禁又生恐惧,往外一瞧,不光天上有罩子,水下也隐隐浮着一层,与天上的连成一圈,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林潦咬牙,悄声咒了句,“毒妇!”如此费尽心机对付他,怎不见用这手段去对付那些匪寇,外强中干! 吴熳耳聪目明,早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提醒道,“族叔若想立即火化,只管说。” 林潦吓得缩了缩脖颈,后强装镇定,仗着普通人瞧不见,大摇大摆在船上飘荡起来。 吴熳复又想起厉鬼曾经的行事作派,忙将他叫住,“族叔,我家船上库房里好东西可不少,若是少了坏了,不是您不出力,叫水寇摸了或弄坏了去,就是您自个儿藏起来了,您仔细着点儿。 完事儿之后,我可要算这笔账的,或少或坏一件儿,就减您一日,若是您这一月不够用,我立刻送您火化。” 林潦闻言,怒火直冲天灵盖,气得发抖,有这般求鬼的吗! 他回头阴狠狠盯着那毒妇,但见人毫不在意,身上漫出浓烈的火光,比鬼还黑的眼神淡淡回望着他,一副不应就送你“超生”的模样。 林潦吓得不轻,慌忙转身,默默前行。 而吴熳身后,王官儿与那高人只默默听着看着,不敢发一言,今儿又是见识大奶奶全新一面的一日。 见人转身,王官儿脸上堆笑,问她,“大奶奶,不知我能做些甚?” 吴熳看了这大小三人,虽都是高人,但对上穷凶极恶的贼寇,难免力有不逮,只请他们三位安心回房,锁好门窗,不要出来就好,若有需要,她也可如金家那般,分两个护卫守着他们。 王官儿忙摆手拒绝,“我等帮不上忙就算了,不能再添麻烦。”两个壮年男子护一孩子,绰绰有余。 吴熳遂请他们进船舱,自己带着兆利,轻轻躲进了王十八旁边那间舱房。 三更正,自鸣钟响前,王十八动了。 舱门微响,他往船板上走去,路遇轮班的船工打着哈欠与他问好,“王相公今儿又睡不着啊?” 王十八点头,笑说欲到船头吹吹风,几人忙着换值休息,也不多聊。 王十八见这些人较昨日,疲色明显,便知他投进水里的迷药起效了。 因着不敢将人完全迷晕,露出破绽,他投的量少,不过也是沾枕即睡,今夜他便是动作稍大些也无妨。 到了船板上,王十八抬头望了会儿皎月高悬,忽听见鱼跃水面的哗啦声,循声过去,将批在身上的外套扯下,飘在船沿外,从容引着避在船底的东西,跟着他到了轮值时巡逻的死角。 衣物不移动后,只见水中飞出一麻绳,王十八迅速接住,系在腰间,将下面的人拖了上来。 后一个接一个,动作熟练,直至拉上来十人,方才止。 又见王十八将外衣扔在船板上,随意裹了一道这些人身上淌下来的水,便谨慎四顾,引着人往船舱内走去。 林潦飘在半空,与轻盈翻上船桅的吴熳抱怨,“就这点儿人,也值得叫我出手?” 不想,话音未落,远远便见闪着火光的水面上,又冒出来好些人头,脖间如挂一条条发光的水线,缓缓朝商船游来。
第八十八回 且说王十八引着同伴, 趁轮班空隙,一路躲避值守船工、护卫,顺利潜入舱底库房。 待一人将库房大锁捅开后, 一行人蹑手蹑脚入内,又一人拿出身上油纸包, 取出火折蜡烛,点燃后, 引烛而照。 只见库房内大小箱笼高高摞起, 分区摆放,有人迫不及待上前,手滑过箱面后, 迅速打开, 里面尽是绫罗绸缎,另一人开另一摞箱子又尽是香料药材。 王十八借着微弱烛光,瞧清各处摆放之物, 便知众船工所言不假, 果断拍了拍几人的肩膀, 示意所有人跟他走, 至船工口中摆放金玉器物之地。 这一票与往次不同, 他们与其说是打劫, 不如说是偷盗, 人少、时间紧,布匹香料等虽也值钱, 但不能浸水, 他们不好带走, 因而小件金玉最佳。 行至摆放金玉器物之处,王十八近前, 小心打开一箱笼,只见里头大小盒匣堆砌,他取出一细长扁平小匣打开,果见一金镶玉凤头钗,示与几人。 几人瞧金钗在烛火下闪烁着金芒,心头炙热,躁动不已,即刻上前开了其他箱子,果见金银首饰、环佩玉器满箱。 若换做平常,他们定要欢欣鼓舞一番,可眼下时机不对,几人只按耐心情,眼冒绿光。 王十八自然也心潮澎湃,但事未成,此时高兴激动尚早,只低声提醒几人,“半刻钟,能拿多少拿多少,时间一到,立刻就走。” 库房是一刻钟巡一次,他们进来时,护卫方走。 但前头又是开锁又是开箱,已磨蹭不少时间,半刻钟乃极限,必须得走,否则,就会迎头遭遇,被抓个现行。 几人闻言皆点头,他们懂,逍遥日子且没过够,谁也不想此是最后一票。 王十八见状,立即转身回了门口望风。 几人亦立刻行动,或解衣作包袱皮,或取库中原有的小箱作容器,将好东西往里填。 半指长的蜡烛,烛光微弱,映得几人脸色忽明忽暗,偶尔有人动作大些,带起风来,烛光便会剧烈摇曳,几欲熄灭。 仓库中,只闻几人兴奋粗重的呼吸声、不停开箱开盒的咔嚓声,及金玉碰撞的玎珰声。 忽的,烛光熄了。 几人拿东西的动作一顿,兴奋顿止,有人终是没忍住低咒了句,“他娘的,谁带的蜡烛!”这关头熄了,岂不耽误功夫! 带火折子那人也是低咒一声,忙去点上。 烛光再次亮起,其余人继续动作。 却闻身侧传来一声活物落地的闷响,几人又是被一惊,转头去看,只见点蜡烛的同伴摔倒在地,死活不知,而烛火旁,多了一面色蜡白、眼睛青黑凹陷的中年男子。 几人吸气,以为船上之人发现了他们,立时上前,欲将人制服,皆想着不能叫他嚷出来,惊动更多人。 遂有人立时动作,举了箱子悄悄到那人身后,使力砸下去,可诡异的景象出现了。 箱子穿过中年男子的身体,出手那人被自个儿的大力带了个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 王十八离得远,只闻其声,不见其景,心中着急,忙敲响箱笼,提醒他们小声些,又附耳在门上听外头动静,瞧可有人来查看。 声音在王十八提醒后,确实止了。 盖因几人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举箱那人也一样,迟疑半瞬后,反身再砸,又穿了过去,若不是他收得快,险些撞上旁边箱笼堆。 烛火晃荡,不见其影,众人只觉毛骨悚然,其中一人颤着声儿,道破天机,“鬼!” 可不就是鬼。 锁是他们撬的,又有王十八守门望风,根本不可能有人进来,除非奇珍阁行事诡谲,将库管锁在库房里看货。 几人中,有怕鬼的,牙口打战,不由后退,也有不怕的,信奉“鬼怕恶人”,一涌而上驱赶扑打。 林潦眼睛直勾勾盯着散落的金银玉器,任这起子水贼一次次从他身上穿过,心中痛惜不已,这多好东西,怎就不是他的? 此时,毒妇的话复在他耳边响起,林潦打了个寒颤,心中憋闷,又奈何不了那毒妇,只将气撒在这起贼子身上,声音森冷道,“作死的小贼们,我......的东西也敢动!” 厉鬼占了个口头便宜,无人时,便暂当这些金银财宝都是他的! 显然,水寇们也注意不到鬼话中的停顿,只觉仓库中霎时变冷,而他们则被条看不见的绳索拴住了腰,提起翻了个儿,上下不停抖动。 有人被吓得惊呼啜泣,开口求饶;有人咬牙奋力挣扎,始终不得其法。 而林潦只想着吴熳的话,别叫这起贼将东西摸了去,少了可都算他头上! 遂将人都提起抖抖,瞧瞧可藏在身上。 如此动静,王十八再看不见,也知出事了,心中正权衡,是放弃这些人,回到舱房只当无事发生;还是去瞧上一眼,万一只是他胡思乱想? 只不待他做决定,“嘭”一声撞击巨响,船舱剧烈晃动,他亦踉跄两步,忙扶住身旁箱堆方站稳脚,可晃动又来,王十八慌了,这是何动静? 如此动静,定会将船上所有人惊醒,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遂伸手开门,准备扔下同伴逃跑。 可烛火微光忽灭,一阵冷风从身后袭来,王十八来不及回首看,便被大力揪住后领,脚不沾地提了出去,一路被舱壁横栏等撞得生疼,又突被松开,扔在船板上。 王十八忙扯下勒住脖颈的衣襟,大口喘息,反应过来时,只觉身边站满了人。 他顿住,慢慢抬首,只见白日里与他谈笑赌牌的船工护卫,手持火把,冷眼睨着他,而不久前才打着呵欠与他问好之人,哪还见一丝困倦深色。 中计了! 王十八脑中只一个想法,但怎会?何时? 他不解,大声质问,可除了船工持绳索上前,将他与同被砸在船板上的同伴绑住,无人应他。 只因巨响、晃动仍在继续。 王十八挣扎着被绑得不舒服的身体,扭头便瞧见船板上全是健壮的船工与护卫,除几人看着他们外,其余人等皆在船沿处,俯身看水下,还有人不停朝水中射箭。 而临阵指挥的,赫然是贾琛的夫人。 只听前日同他赌牌的爽利船工道,“大奶奶,我等下去瞧瞧吧!” 王十八却见女人抬手摇头,似不准。 吴熳抬手,叫停箭矢,又将异能铺开,可惜,水下被翻涌得浑浊,实在看不清。 她便将水面异能全部收回,唤了声“族叔。”这种情况下不用厉鬼,何时才用? 才逮了小贼回来的林潦,只觉这毒妇得寸进尺,他又不是水鬼,怎下水?正想着拒绝,却闻“噗通”一声,已有人影跳下水去。 吴熳立时皱眉,望着船工护卫们问,“谁?”不是说不许下! 一旁听差的兆利看清了人,忙回道,“大奶奶,是王先生带上船那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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