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熳眉愈皱,这位……想做甚? 须臾,众人只瞧水面翻腾,那高人露头,仰面大喝道,“退后!” 吴熳不知他要做甚,但闻言也立即领人后退,两息后,便见一物从水中被抛上来,身带水花四溅,众人挡脸遮水的功夫,那物已落地,又将船砸得晃荡。 眨眼间,便有人瞧清了那物是甚,惊呼道,“猪婆龙!” 又见那东西落地后,立时翻身,摇头摆尾开始扑咬,众人惊慌,将她挡在身后,刀剑鱼叉,一应往那东西身上招呼,可那东西即便受了伤,似也不疼一般,张着巨口继续扑咬,眼看就要咬上一护卫。 吴熳一把将挡在她身前的兆利与另一护院拉开,青铜剑一拔,反手一掷,将其钉在船板上。 众人只见猪婆龙摇头甩尾,伤处迸血,疼得大号,不再上前,方松了口气。 后又瞧瞧那青铜剑,瞄瞄大奶奶手上的空剑鞘,悄悄抽气,大爷这是娶了尊什么奶奶! 可且不得消停,这方才休,那方又响。 众人只闻江面上哗哗作响,转头,见一个个全身湿透淌水的人,如王十八等,被高高提着,凌空摔来,一个个砸到船板上,皆愣住。 “绑起来!” 直至大奶奶冷冷的声音响起,众人才如梦初醒,忙找绳索,将这些摸起来确实是人的东西绑了,同王十八等扔在一处。 诸事平息,众人只敬畏地望着大奶奶,静候下一步吩咐。 吴熳只听厉鬼在半空中“哼”了一声,才道,“水下之人,全在此了!” 他今儿除了在舱房露面儿,其他时候都未叫生人瞧见,眼下倒叫这些船工以为是这毒妇的功劳,林潦略不满。 吴熳现在可没时间照顾厉鬼的情绪,她只仔细盯着王十八的神情,见他瞧见这些人也很惊讶。 一刻钟前,她与厉鬼发现水下藏着许多人,不过,观其动作,与王十八等行事极不同,且那些人似也在避免王十八等发现他们,吴熳便大胆猜测两伙人不是一起的,遂叫厉鬼先去料理了王十八等一小股人,她再瞧瞧这些人想做甚。 不想,厉鬼未回来,船就被撞了,而那些人,在船体晃动漾出波纹,且护院船工未出来查看之前,便默契没入水中。 如今,又见王十八神色,便可完全确认了,此是两伙人,且后面这伙与那猪婆龙还是一起的。 这就稀奇了。 吴熳微扬下颔,与厉鬼道,“今日辛苦族叔,还请回王先生处休息吧。”她要发信号,唤男人过来了。 林潦知道她要做甚,心中不甘只出来这么会儿时间,可“命”更重要,那后辈一来,他不死也伤,遂迅速飘走,只想赶紧叫那穷道士将他收起来。 片刻后,两船靠近,连到一处。 吴熳只瞧男人大步匆忙走来,上下打量她,见无碍,微吐了口气,又见船板上的水匪与猪婆龙,瞬间沉了脸。 怪道如此大的动静,漾起的水波将那边的船亦震得晃荡。 胤礽只着兆利搬两张大椅来,他今儿要亲自审审这些东西!
第八十九回 且说胤礽亲自坐镇, 欲审一审这些能驱使猪婆龙的都是些什么人。 趁兆利布置的空档,他着人将那猪婆龙锁到船桅处,以免挣脱了再伤人, 又着护院将他的青铜剑拿去清理干净。 因着此次对手是人,胤礽担心妻子的断剑不好用, 便将自己的换给了她。 不想,真用上了, 胤礽暗暗庆幸换了, 否则,怎制得住这大物。 待两张大椅正置中央,胤礽携妻子坐下, 方听她说此乃两伙人。 胤礽立时令人将王十八一干人等, 清理到一旁,单谋财害命的水匪,没甚好审的, 只等天明水师来, 交与水师, 由他们或送官府算剿匪功绩, 或端窝“攒粮饷”, 卖个人情, 其他一概不用管。 而另一伙…… 胤礽瞥了眼吻部不断张翕的猪婆龙, 又回眸看向靠在一处瑟瑟发抖的水寇们,他很好奇, 这些人是单纯如驯猴、驯鸟一般, 驯服猪婆龙为他们所用, 还是这猪婆龙本就不同,如…… 生了灵智, 成精成怪,能懂人言。 因向水匪堆里问道,“哪位是领头的?” 水匪们闻言,似有顾忌,只鬼祟地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不敢将带头的抖落出来。 胤礽只冷笑,“看来诸位不太清楚自个儿的处境。” 话毕,他抬手,身后两护院上前,一提人一拔刀,将水匪最靠外的一人按在船板上。 那人茫然抬头,只见明亮火光下,刀刃寒芒闪烁,顷刻间,便风驰电掣般朝他脖颈挥来,眼见他即将人身分离,吓得疯狂挣扎扭动身体,嘴里急切嚷着,“我知道!我知道头儿是谁!” 此言一出,寒刀在离他脖颈两三寸的地方停住,刀风破皮,吓得人小便失禁,与他衣上淌下来的水混在一处,汇聚成流,晕湿船板。 船工们见了,不由咧嘴嫌弃,这也忒埋汰了,待会儿还得他们清理,人人恨不得将此人丢江里去。 胤礽也觉脏眼,尤其是脏妻子的眼,速回首,想给妻子挡挡,不想,人完全没顾眼前,漆黑清冷的眸子仔细打量着那奄息残存的猪婆龙。 胤礽便由她去,只着人将那头子拉了出来,一留八字胡、细瘦精干的中年男子。 见了胤礽,眼中划过算计精光,一脸谄笑。 胤礽只当没瞧见,似笑非笑道,“阁下第一天干这行,不识道上规矩?还是见了我这商号,觉着没甚稀奇,动了便也动了?” 头子突被这开门见山之语被问得心惊肉跳,脊背冒汗,忙立起身陪笑解释道,“公子容禀,我等先头不知是贵行的商船,否则,哪里还敢来,此行,全是那猪婆龙提议怂恿!” 说着,还瞪了那猪婆龙一眼。 胤礽闻言,轻“呵”一声,脸上满是嘲讽,“阁下可是唬我,猪婆龙,说是‘龙’,不过一畜生而已,是它能讲人言,还是阁下通畜生之语?” 头子知此不是好话,心头顿生怒气,帮中上下,谁敢如此放肆同他说话! 但他知眼下不能辩驳,只活命离开要紧,遂强忍怒气与男人道起这猪婆龙来历。 当日,他与手下夜间巡地盘,未遇上“生意”,倒见了两条猪婆龙浮游江面,他自想着不能空手而归,便着兄弟们合力捉了那两条猪婆龙,只等带回去,皮做衣、甲入药、肉美食。 可当他们畅快计划时,其中一条猪婆龙说话了。 自言其是扬江王子,携妻出游,如今妻子有孕,只请他放了他们,必会恩谢补偿。 头子没应,一则他不信猪婆龙口中的珍宝好物存在,一群畜生成了精,学起人来称王成国,能有甚好东西? 二则他怕放虎归山,猪婆龙群居,在水中极为灵活凶猛,若放它们走,他一无所得不说,若这俩畜生怀恨在心,纠结其他猪婆龙来犯,于他可是大祸患。 那猪婆龙似也知悉他的想法,只加重诚意,道可予他一鳖宝。 胤礽只见头子眼神不屑,摇头咂嘴道,“公子想想,鳖宝,那可是老鳖精华所在,得之,可识天下异宝,又可借此寻宝,何等稀罕,老成精的鳖能叫它猪婆龙得了去,我不信,因不应。 那猪婆龙又言它们上游时,见了两艘巨船,吃水极重,想是好物不少,它可助我们夺了……” 头子说着说着抬眸,便见人脸越来越冷,忙改口道,“我等不知船是奇珍阁时确实有意,但一瞧见船上商号,便打算放弃回程了,都是这猪婆龙,言说它可倾覆商船,或在船底凿个洞……” “所以,你们就心动了?”头子一语未了,便被胤礽打断。 猪婆龙一畜生不懂人间规矩,损人为己,犹能理解,但这伙水匪,不过因着有了倚仗,明知他的商船烫嘴,也欲来咬上一口! 头子被男人如黑云压顶的眼神盯得冷汗直流,他们确实打过退堂鼓的,只意外发现了一伙同行。 这伙人明知此是奇珍阁的商船,仍准备动手,头子很惊讶,暗自揣测这些人定有奇招,遂等动手的人离去后,抓了留守之人刑问,方知这伙人中,竟有人混上了商船做内应,此行,欲靠偷盗小赚一笔。 头子听了,又动心。 心想便是猪婆龙之计不成,他们亦能黄雀在后,吃下同行盗出的货。 只不承望,猪婆龙会提前动作,思及此,头子又恶狠狠瞪了眼猪婆龙,没想到这畜生竟敢阴他们,亦没想到,这船上有会旁门左术之人。 先捉猪婆龙,又将潜游欲逃的他们一个个揪出水面,那种阴冷刺骨的感觉,至今附在皮子上,叫人毛骨悚然。 头子一眼扫过壮硕的船工护卫,及正坐的一男一女,难怪道上无人敢碰奇珍阁,原除了水师,这船上亦有高人护航,今儿是他猪油蒙了心,丢了以往的小心谨慎,方落得此下场。 他只迅速收拢心思,苦着脸长跽哀求,“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请看在我等被妖物所惑,并非有意冒犯的份儿上,饶我们这一回!” 说着,又许诺以金银财宝赎身。 其他水匪见状,忙也挣扎过来,连声道,“是啊,求公子饶命!” 胤礽只觉好笑,猪婆龙求以金银赎身,他们不信、不应,凭甚觉得他会信他们这等杀人掠财、如畜生一般的人所说之话,又怎会放过一群觊觎过他私产的匪盗。 今日,他们半夜来犯,若不是船上早有防范,可是就得逞了? 如今只三言两语叫叫屈,又许以金银,便想一笔勾销,胤礽只能说他们谋算错了人,他不缺钱,只喜睚眦必报。 四五十人齐说话,吵得人头疼。 胤礽冷漠望着远处,命人堵了嘴,拖到船尾去,明日一并交由水师处置。 头子没想到他费如此多口水,许以万两银子,此人仍不为所动,还打算将他们送官,当即不干不净咒骂起来。 动手的船工护卫们急了,但实在没啥称手堵嘴的东西,只一把扯了此人的衣物,就近往嘴里一塞,拖走了事。 待人全被带走后,众人才将目光移向船桅下被锁住的猪婆龙 只见平日里叫人胆寒的兽眼,如今只瞧出痛苦之色。 胤礽见其身份暴露,仍不言语,哼笑一声,与妻子道,“那水匪头子的法子不错,猪婆龙肉质鲜美,虽这条瞧着老了些,想煲汤应无影响,大奶奶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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