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王熙凤嘲笑毕,似又想起什么,忙拉着吴熳问,“打虫子也费劲儿的,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怀着孩子呢,使力震着腰可怎办? 说着,也不要吴熳回答,忙又问婆子,“车可齐备了?” 听婆子说伺候齐了,王熙凤便边搀着吴熳往外走,边回头与尤氏三两语话别。 就这样,一大群伺候的人簇拥、围随着二人,匆匆去了。 只留地上捂脸呻。吟叫唤的贾瑞,与宁府一众目瞪口呆的女人。 贾珍的姬妾佩凤最先回神,上前扯了扯尤氏的袖子,看着贾瑞提醒道,“奶奶!” 尤氏这才回神,深吸一口气,暗啐王熙凤这破落户跑得倒快,留这么个烂摊子给她,转眼,又见婆子们欲去扶贾瑞,忙喝住,“都别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成什么样子,快去请了小蓉大爷来!” 后就冷眼瞧着那脸上又是口水又是鲜血的贾瑞,就这副模样,连他们府里的婆子也配不上! 贾瑞且脑袋“嗡嗡”响,眼前犹现美人嫣笑,世事不知。 正巧,贾蓉也正寻贾瑞,听得他母亲派人来报,人竟跑到仪门外去了,忙带了两个家人快步赶来。 只没想到,一来便见这么个场景。 贾蓉一面同他母亲行礼,一面望着他瑞大叔惊得瞪圆了眼,只他母亲也不欲解释,随口道句,“瑞大爷这身子骨也太弱了,请个大夫给他瞧瞧。” 说完,便带着人进院去了,只留下一婆子,附在贾蓉耳边讲了事情经过。 贾蓉边听,边打眼瞧着贾瑞那惨样儿,及地上的两颗后槽牙,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又摸摸自个儿的脸,不住吸气,琛大婶子与琛大叔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后又暗自庆幸,得亏他醒悟早,否则,毋需琛大叔出手,琛婶子就能收拾了他去。 感慨半晌,贾蓉才使家人将贾瑞扶起,又叫人去请了大夫来。 待大夫包扎好,言说只是皮肉伤,方将封好的银子往人怀里一塞,将人推出府门。 见门合上,贾蓉转身偏头啐了一口,与身后家人道,“呸!什么学里笔墨纸砚耗得快,来预支下一季耗资,竟是打的这等主意,若撞到琏二婶子和琛大叔手里,还不知怎个死法!” 贾瑞且懵着,原以为事儿成了,神仙嫂子已对他芳心暗许,不想就出了这变故,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再一听门里贾蓉这番嘲讽,又见门外族人指指点点,又羞又愧,只蒙了脸急急往家跑去。 此时,马车上王熙凤也正骂呢,“没人伦的畜生,早晚犯到我手里,看他怎么死!” 吴熳瞧着她龇牙恼恨的模样,默默笑了笑。 回了家,吴熳来告婆母。 贾林氏与秦可卿也就是个熟脸,不曾说过话,听人不大好,问了两句。 吴熳一一答了,只道,“年轻女子思虑重而已,等想通了就好了。” 贾林氏听得这话只觉好笑,儿媳妇也才双十而已,何以就说秦氏是个年轻女子,笑过打趣之后,又闲话几句,便令她回去换衣服,歇息去了。 吴熳遂回了院中,叫人舀来水,细细打胰子洗了手,换上家常衣裳,在房内坐着,瞧周婆子做针线。 直至晚间,胤礽大步进屋,二话不说,沉脸拉了她的手把脉。 这可把周婆子吓住了,担心望着她,吴熳只笑着扬了扬下颔,叫她出去。 见人都走了,胤礽方气道,“爷刚进宁荣街,便听了大奶奶的英姿事迹。” 鬼知道他听见妻子出手将人打得头破血流,有多担心她! 吴熳只静静瞧着他,待人发泄完,才道,“你喝酒了,熏着我了。” 只见男人一听这话,忙低头四下嗅嗅,又瞪她一眼,方叫猫儿去外间,伺候他洗漱换衣。 吴熳瞧着他匆忙的背影,无声勾了勾唇角。 再见人进来,已没了那盛怒的模样。 胤礽坐到妻子身边,黑着眼问她,“那狗东西冒犯大奶奶了?”否则,妻子怎会出手教训他。 吴熳点点头,冒犯到叫她想挖他双眼的地步。 胤礽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了主意,后又教训妻子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只管告诉我,不许再自己出手了!”也不想想自个儿如今是何情况,没轻没重的! 胤礽越想越后怕,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吴熳只含笑回握住他,她知道分寸,只用了三四成力而已,伤不着。 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星官很乖。 又说那顶着一脸伤跑回家的贾瑞,被门子瞧见了,门子担心贾瑞在外惹了事儿,忙去回贾代儒。 贾代儒又急急拄着拐到了贾瑞屋里,见他头缠白布,脸颊高肿,嘴角破裂,心疼不已。 只一贯严厉教孙,也不问贾瑞受了何委屈,只问他惹了什么祸,叫人打成这副样子? 贾瑞哪里敢说实话,低头跪地不语,闻得祖父拐杖敲得阵阵响,吓得直缩脖子,但口中仍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没办法了,只道是自个摔的。 哪知,贾代儒瞧着他脸上那鲜明的巴掌印,更加气愤,“睁眼说谎,该打!” 但又见人已伤成这般模样,不好再加伤,便令下人不许给饭,叫他跪在院里背书反省。 贾代儒回了屋,来回踱步,心中恼怒愈盛,想着不能叫长孙白受伤、受委屈,又吩咐家下去查贾瑞去过哪儿,在哪里伤的。 家人去了一晌午回来报,竟道贾瑞提前去宁府领了下一季的学费银子,脸上那伤是一位奶奶见他脸上有虫子,灭虫子打的。 贾代儒先闻领银子之事,气冲头顶,学中费用不足,他怎不知?贾瑞为何说谎私领?但为着孙子的名声,只先将此事按下不发,事后再问再罚。 又听说伤是人打的,只问是哪家的奶奶,他且理论去,打什么虫子能将人打成这般模样! 可家下却见支支吾吾、眼神闪躲,贾代儒知是有异,又将那话再入心头度量两三回,哪里有不明白的,霎时气得喘不上气。 怪道不敢说,原来是这般丢脸的事,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遂又到院中去,叫贾瑞伸出手,直打了三四十下手心,方才作罢,又令家下看着他,日日在家读书,一月不准出门去,丢人! 不想,次日一早,他且起身梳洗用早饭,准备去学中,便闻门外闹哄哄的,寻了家下来问,竟说来了许多塾中学子及其父母长辈寻他讨公道。
第九十八回 且说一早, 代儒家门前便聚了不少学中子弟及其长辈,说寻他讨公道,代儒莫名, 何事如此紧急,不能到学里说, 却也胡乱用了些稀粥,请人至堂屋说话。 因着来人皆是贾氏族中子弟亲戚, 代儒又是年高最长一辈, 所以众人先按辈分排列,恭敬请安行礼,待“文”字子侄辈小心归坐, 孙辈曾孙辈乖巧站立其后伺候, 右下手第一人,方期期艾艾同代儒说起来意。 “……原也不敢这般没规矩上门打扰太爷,只家道实在艰难, 才不得已, 还望太爷见谅。”说着, 便又起身深深作揖。 代儒看众人态度, 仍抓不到头脑, 只问他们到底所为何事, 怎又是公道又是家道艰难的话。 只听完原委, 他气得血气直冲后脑勺,颤抖着嘴唇, 叫家下立刻寻了贾瑞来。 时贾瑞听得人传, 也顾不得整夜指头消乏的困倦, 连忙整衣从卧房中出来,急急往堂屋去。 只脚刚跨过门槛落地, 便闻一声拍桌重响,又见他祖父满脸怒容,大声喝道,“跪下!” 祖父往日积威甚重,贾瑞哪敢不从,“扑通”一声,便低头跪下了。 少时,又见祖父拄拐靠近,双指一并点着他问道,“你在学中勒索子侄请你喝酒吃肉,是与不是?” 贾瑞闻言震惊,忽的抬眼望向他祖父,祖父怎知道的? 随后余光扫见屋中众人,当即明了,忙又低下头,眼中闪过暗恨:好啊,原是这帮兔崽子告状来了,且等他回了学里,瞧怎收拾他们! 只眼下,不知如何才能应付过去,贾瑞急得脑门冒汗。 代儒一见孙儿这般模样,还有甚不明白的,险些背过气儿去。 吓得一众子侄慌忙来扶,众人边给他顺胸口的气,边七嘴八舌劝道,“太爷不必如此,我们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求瑞哥儿将那勒索、啊不不,是‘借走’的银钱还来就是了。” 一旁人均附和道,“是啊是啊,太爷见谅,否则,家中实在无米下锅……” 一番话,听得代儒愈加胸闷气短,一把甩开众人,举了拐杖就往贾瑞身上招呼,打得贾瑞直抱头鼠窜。 几人又假模假样又劝又拦,看得侍立在后的众小辈们或捂嘴窃笑、或暗啐痛快。 贾瑞是个没行止的,时常仗着暂代学中事务的便宜,肆意压榨他们这些没权没势的族中子弟及附学的亲戚之子,若有人不如他意,其便以公报私,早叫众人积怨已久。 只各人家中都请不起先生,皆怕贾瑞暗中作怪,叫代儒太爷退了他们学去,遂只隐忍下来。 但昨儿夜里,贾琛忽派人至了各家中,许诺赠他们每家五十两银子,只要他们来讨回被贾瑞勒索走的钱财便可。 各家对琛大奶奶打了贾瑞之事也略有耳闻,聪明人一听,便知是贾瑞个色胆包天的,没眼色撞了上去,谁知碰上了硬茬子琛大奶奶不算,贾琛且要下手给他教训。 各家眼瞧那白花花的银子,口中流涎,心下一横,要债有何难的! 贾家始祖立下规矩,族中义学原就是给请不起先生的子弟设的,学中之费皆由有官爵者供给,本不需束脩,茶、饭、笔墨纸砚等也都免费,可四时八节,各家往贾代儒家中送的礼儿何曾少了? 家家都是勒紧了裤腰带,东挤挤、西攒攒的按时送来,可即便如此,子孙到了学中,仍被贾瑞逼着买酒买肉,这是何道理? 如今贾琛愿白花银子,他们又占理儿,有何不敢上门的,便是不要这脸、得罪冒犯族中长辈也不顾了。 代儒被人扶坐在首位,不住顺气劝慰,只见众人对还钱之事毫不松口,便知今日他们若拿不到钱,不肯罢休了,只捂着心口,叫远远立着的小辈们只管算清贾瑞吃喝了他们多少银钱,他自赔。 不出意料,来者皆有准备,一听他说这话,便将身上早备好的账子,递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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