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气头上,但时透有一郎还是很快地整理好了情绪,指挥着自己弟弟把昏在地上的人绑得严严实实。 椿理子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内心的情绪却在疯狂翻涌。 一开始称病想让他们知趣离开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那些从小培养的优雅和理性,全部建立在琉桓家为她精心搭建的舞台之上,是家族竖起的硬壳替她抵挡住外界的恶意。 可现在,孑然一身在错乱的时空,无人知晓她的存在,也不会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那曾经保护她的墙壁也不再存在,需要她一人□□地在黑暗的森林行进。 山风再起,草木发出簌簌的响动,突然添了几分凉意。 椿理子垂下双眼,将目光落下还在蹲着捆人的时透兄弟身上。 她轻声道:“请把你们的事情还有他们平时做的事情告诉我吧,我要写罪书。” “哈?你要报官?!”有一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们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了!没用的!” 睫毛低垂的蓝色双眼与仍盛着怒气的淡绿色眼睛对上,她笃定道:“不,有用。” 大正三年四月,是椿理子来到这个时空反反复复确认的事情。 在这一年,海岸边的巨型轮船带着年仅九岁的她驶向大洋彼岸。 因为她那守旧执拗的祖母突然一改口风,同意将她送离岛国。 而原本互相蚕食的各地华族势力突然连结行动,开始在全境范围内整治三教九流。 当时尚未理解的事物,在后天的成长中慢慢解构理解,她之所以会被突然送出国,之所以华族们会有这么大动静—— 全部都是因为“那件事”的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人矮,但是手劲很大的两兄弟 章末提到的是后来篇章的一个伏笔!感谢在2024-01-15 10:56:34~2024-01-18 12:0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追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柏子 3瓶;阿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06 因为没有纸笔,所以椿理子在外面随意折了一枝树枝,烤成简易的炭笔。 而无一郎则是不知从哪里薅出来一张白布,用来代替纸。 有一郎瞪了眼一直帮着外人的无一郎,面露不悦。 灶台上摆着清洗了数遍的菜刀,清澈水滴沿着刀锋往下滴落。 本来以为这个女的不是来招摇撞骗,就是那帮子人派来打探消息的。 没想到,椿理子不属于两者。而且如果没有她的斡旋,他们兄弟二人正面对上这群人绝对后果难料。 他的目光落在已经跪坐得笔直的椿理子身上,见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心道这回是不想说也得说了。 可他就讨厌这种执拗的劲儿。有能力还好,如果没有能力的话,就像自己的父母,只会让平白丢了性命。 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可不想因为这几个人招致更猛烈的报复。 眉头紧紧皱起,有一郎轻咳一声:“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你要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椿理子抬头,双眼直勾勾盯着有一郎,有一种你不说我绝对不罢休的架势。 “那当然…….” 可就在这时,无一郎突然举起手,打断了有一郎的开头。 “哥哥——我有个问题!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的?” 有一郎的眼睛猛地睁大。 对啊,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 刚才光顾着生气,完全没有仔细思考,现在被自家弟弟一提醒,有一郎刚才因为愤怒而奔腾的血液慢慢冷却。 随着山内的资源越来越少,小时候相识的人们都搬到其他城镇,只有他们一家坚守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在父母去世后,除了下山采买必要物资,他们几乎已经切断了和外界的往来。 但好像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 住在山脚下的守林人老伯。 那个老伯之前被父亲帮助过,一直对他们家关照有加。在双亲去世后,老伯知晓他们的难处,时不时塞点镇里时新的糖果或自己种的蔬菜给他们。 就连最近山里有以人肉为食的野兽,也是那个老伯提醒。 愤怒、不安、失落和其他难以言状的情绪交织在有一郎的内心。 他感觉到那只被自己抑制下去的野兽,再一次卷土重来,用嘶哑的语调蛊惑着他做出极端的行动。 可直到他的目光对上无一郎淡绿色的双眼。 那是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情绪——担心、忧虑、关切。 面对无一郎惴惴不安的神情,有一郎面上最终恢复以前不耐烦的模样。 “直接去问问他们不就好了?”他语气不耐,腾地站起身。 那帮人被敲晕捆在外面的树上,估计现在还没醒。 “那我也去!” 无一郎也准备站起身,可却被有一郎的眼神吓退回去。 站在门槛上,有一郎面上覆上一层阴影,语气冰冷:“你们不许出来。” 话音落下,砰地一声关上门后,室内再次归于平静。 椿理子和无一郎面面相觑。 为了缓解尴尬,椿理子试探地开口:“让你哥哥一个人去,没事吧?” 倒是不担心有一郎面对那几个被绑起来的人渣有什么事,毕竟在短短接触的一天内,她就充分认识到这位小兄长的彪悍程度。 主要是为了那几个人渣,脏了自己的手是断然不值得的。 无一郎扬起爽朗的笑容:“没事的!哥哥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凶,其实内心还是很温柔的……!” 屋外适时响起物体打击皮肉的声响和惨叫声。 椿理子:“…….” 重新定义内心很温柔。 门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逐渐开始衰弱,大门从屋外被推开。有一郎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淡绿色眼中的不耐全然消失,转而覆上一层阴翳。 “守林人老伯被他们打死了。” 他用着不悲不喜的语调陈述着,转而坐到椿理子面前:“你确定能把那群畜生碎尸万段吗?” 此刻,有一郎的目光不再是先前的盛怒和不耐,转而是令人发怵古井无波般的平静。 两个人四目相对,椿理子直起身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只说一遍,也不会顾及你的速度,你要记好了——” 先前,无一郎和椿理子简单提起过自己的双亲是如何去世的。 母亲因为顶着感冒还在劳作,导致病情恶化,最终活活病死。 父亲为了母亲,在大雨天冒雨去悬崖采药,不慎失足而死。 但这只是表面。 他们父母的死看似是意外,实则和外面那些人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刚开始,母亲只是受凉染上一个小感冒而已。父亲一向疼惜母亲,便到镇子里的药店去抓了几副药回来。 本以为休息几日就会变好,可没想到母亲的症状越发加重。 父亲不得不再次去药店抓药。 但母亲的症状一直没有得到缓解,镇子里也只有这一家药店,他们一家出入药店越来越频繁。 健三郎等人咬准他们离不开这家药店,便开始坐地起价,药钱一次比一次要贵。 最终,分文不剩的父亲只能冒雨去采药,不慎坠崖而死。 事后,守林人老伯帮他们安葬双亲时,有一郎偶然提及了越喝药身体越差这件事。 老伯年轻时学过一段时间的药理,恰好家中还剩一些未煮的残药,有一郎便请老伯看了一下药方。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那根本不是治风寒的药。 里面的草药掺杂了不少寒性草药,越喝只能让身体越差。而且,这些草药都很普遍易得,卖给他们相当于天价。 害得他们双亲死了不算,这群人渣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上来讨债,甚至还想把他们卖给人贩子。 种种前事垒在一起,无异于血海深仇。 “但其实造成这些惨剧的不止是这群人渣,还有他们的主子。”有一郎道,“就是经营药方的老板,不,整个镇子都要快跟着他姓了。” “他姓什么?” “那个人姓贺通。” 努力在脑中的记忆搜刮,椿理子拧了拧眉:“据我所知,东京都的华族好像没有这号人。” 出身旧派的祖母允许椿理子进入私塾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和其他华族搞好关系,在入学前,椿理子硬生生把全国范围内能叫上名号的华族都记了个遍。 “地头蛇罢了,不过他家狗腿说他准备筹钱买个爵位。”有一郎嗤笑一声,“他倒是想挤进去给那些贵族舔屁股,但这又建立在多少人命之上?” 半垂下眸子,椿理子默默用炭笔在白布上写字。 在刚才面对那群人时,她很快意识到应对其他家族虚与委蛇的八面玲珑,在暴力前根本不值一提。 而现在。 椿理子悄悄把余光落在一直乖乖坐好的无一郎身上。 曾经因为家族需要履行的责任,她为此感到无比压抑,甚至因此迁怒与他。 现在看来,那些需要履行的责任,在这些吃饱穿暖面前仍须挣扎的普通人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责任才行,虽然势单力薄,但最起码也要能帮助几个人才行。 想到这里,握紧炭笔的骨节发白,挫断削尖的笔尖折断在白布上,留下一道粗重的炭痕。 无一郎很懂事地爬起来:“我再去弄一支吧!” “那就麻烦你了。” 椿理子勾起温和的笑容,手上的力度却丝毫不减,所写之字皆入木三分。 ……. 第二日。 南多磨郡警察署前多了几个被麻绳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人。他们被麻绳勒了一整晚,手臂上已经勒出紫痕,仔细一看,衣服里好像还塞了一团白色的东西。 健三郎他们叫嚣着让路人赶紧松绑,因为他们主子早就买通了警察署了。 可没人上前。 虽然路人们觉得警察并不可靠,但也无一人愿意为他们松绑。 毕竟受过他们的窝囊气是真真实实的。 当大家都以为这几人没过几天就会被放出来时,警察署前的告示牌却张贴出几人不日受死刑的通知。 在所有人都在好奇和警察署蛇鼠一窝的他们为何会被一窝端时,产屋敷宅邸处—— 这里被群山环绕,苍翠一片,仿佛无人之境。 可巧妙地跨过深山之后,却发现一群修筑精致的建筑群坐落此处。 乌鸦盘旋于鬼杀队总部上空,似乎感知到什么,下降飞入建筑群中的某间和室。 室内陈设精致,燃有淡淡的熏香。乌鸦轻轻停在室内跪坐笔直的男人身侧,亲昵地用发亮的羽毛蹭了蹭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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