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喽啰引他去了金大坚的新工作室。金大坚见他就笑,双手捧出一本崭新的《火器总要2.0》。 “这书被毁得太厉害,寻常匠人根本没法修。”金大坚捻着胡须,得意介绍,“俺跑遍了山东河北,找了不少同行,这才妙手回春,顺便改进了不少技术细节,都是行业中没人试过的……哎,你看看,有些符号数目,俺不懂,也许照抄有误,但你是懂行的,校正一下就行。大部分内容应该是百分之百还原……” 金大坚还在滔滔不绝,凌振已经完全听不见,捧着这本珍贵的书热泪盈眶,好像捧着自己刚出生的大孙子。 …… “俺还没正式入伙。前几日上山时,寨主大哥在外作战。他也不认识我。”凌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花二小姐同意给俺保荐,这事八九不离十。以后就是兄弟,大家多关照哈。” 阮晓露笑容满面地听完,不忘确认一句:“你不要有压力。俺们山上来去自由。你拿到了书,想走也可以走……” 凌振正色道:“哪里能让我发挥长处,我就留在哪里。梁山兄弟的人品俺都见识过,除非你们不要俺,否则俺就留这儿。” 去年刚被俘虏那会儿,他还念叨着官匪有别。花小妹邀请他上山,他宁死也不肯堕落。 而后几个月,在他漂泊无定之时,发现自己居然时时怀念那些“匪徒”伙伴,羡慕他们的爽利与自由。 落草就落草,虽说让祖宗蒙羞,但祖宗又不能帮他造大炮。 凌振还没正式“入职”,也没分配宿舍,只讨了一间小屋栖身,就在公孙胜的丹房旁边。他迫不及待地请铁匠铺铸了个原始的炮筒,开始做实验,校对他的《火器总要2.0》。 道长这里矿物多样,设备齐全,经常能让他蹭一下实验室。凌振当即就住在旁边不走了。 …… 旭日升起,硝烟散去,巡山一队的号子声传上来,通知大家: “卯时半聚义厅开会!欢迎新人!吃结义酒!” 凌振慌忙进屋,换了身衣裳,抻抻平,又在头发上抹点水,重新梳个油光水滑的发髻,挑个红巾帻裹上,还问:“咱们山上不会不待见红巾子吧?最近东京官宦人家流行这个……” 阮小五哭笑不得:“谁注意你。” 凌振还是用心拾掇一番。他在官僚系统已经蹉跎了好几年,如今公然跳槽对家,紧张得同手同脚,仿佛新媳妇见公婆,生怕给新同事留不好第一印象。 巡山一队簇拥着他,把他带走了。 阮家兄妹欣赏了一会儿大炮,也携手离开,往聚义厅。 沿途商量:“得让凌振定个发炮的规律,让咱们有个准备。” 阮晓露:“而且不能老对着咱水寨,怎么也得雨露均沾,让大伙都吵一吵。” 阮小五性子蔫,平时喜欢摆个臭脸,拒绝无效社交。可今日不知怎的,听了妹子简单一句话,脑子里想象那全山失眠的场景,越想越乐,最后臭脸绷不住,噗的一声破了功。 鉴于兄长威严及兄弟义气,不能笑太明显,憋得胸肌直颤。 他半夜起床,根本没好好穿戴,随便披了件多年破衣。这一憋,嘎嘣,胸前崩开个口子。 阮晓露表示艳羡:“哟,这几天没少练啊,给我摸摸。” 阮小五笑骂:“滚。” 话音刚落,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极不和谐的冷笑。 “呵。” 阮小五急回头。 大杨树旁,倚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眉峰凌厉,脸色阴沉,手里绰着一条杆棒。 阮小五不认识这人:“足下是……这一波新来的兄弟?” 他没参加祝家庄之战,留在水寨守家,自然也不认得石秀。 石秀也不认得阮小五,但是已有强烈的集体荣誉感,促使他路见不平,开口相助。 他将阮小五拉到一旁僻静处。 “仁兄不知,这女色坑陷得人,有成时必须有败。不是好汉的勾当。”石秀拱手,目光真挚,低声说,“兄弟好心规劝,以后休要跟女人走太近,免得反受其害。” 说着,微微侧头,目光指了指那个张扬嘚瑟的大姑娘。 这梁山上虽然英雄云集,奈何总有害群之马。石秀虽然还未参与集体生活,但已经推断出来:别看她现在风头盛,立功多,那是满山男子汉都让着她。让她这么继续嚣张下去,迟早带歪梁山风气,有碍聚义大业。 上次撞到她跟男人吃一张饼,结果是她兄弟,闹个乌龙,让石秀好没面子;不过他道歉也道歉过,拜也拜过,足见弥补之诚意,那阮小七也没怎么怪他。 这一次又让他抓到现形,居然跟梁山兄弟拉拉扯扯动手动脚。拼命三 郎·石·女德监察大队长·秀儿,再一次勇敢地站了出来。 看在这阮姑娘对山寨有微末之功的份上,他不跟她掰扯,只规劝这位无辜好汉,够大度了吧? 阮小五像看妖怪似的看看石秀,冷声问:“你叫什么?” 石秀连忙自我介绍:“某姓石名秀,金陵人,只因一生执意,好打抱不平,替人出力,以此叫做拼命三郎……啊!” 阮小五一声不吭,拳头已经冲了上去。 “刚上山?让你得个教训!” …… 好在巡山一队没走远,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拉架,没让见血。 巡山一队队长何成哭笑不得:“石秀大哥,第一,咱这山上不能随便放对,一会儿去聚义厅开会,自有人跟你细讲;第二,这位阮小五大哥,跟咱小六姐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二十几年同吃同住,不亲密才不正常。您别看岔了眼。” 凌振也说:“这两位曾在江南一同作战,小弟亲眼所见,都是英雄人物,你可不能污蔑。” 凌振不理解。梁山是北方绿林的圣地,多少好汉求之不得的乐土。你一个江湖流浪汉有幸加入,难道不该夹着尾巴做人?管什么闲事。 石秀气得支楞毛。怎么这丫头除了弟弟,还有哥哥? 还都让他赶上了?让整个巡山队,还有个同期新人,一起看他笑话! 石秀深呼吸,自己捅的篓子自己担责:“小弟不知,还请兄长恕罪。” 阮小五眼露凶光:“知错了?来让俺揍一顿。” 石秀丢下杆棒,坦然垂手:“小弟自幼为孤,没跟姊姊妹妹相处过,不知其中分寸。此番自己认错,兄长请便动手。大伙都是见证,这是我自愿挨揍,不算阮五哥违规。” 阮小五面冷心热。听石秀这么一说,倒揍不下去第二拳。 他自己有娘有兄有弟有妹,一家人热热闹闹,何必欺负一个孤儿。 “妹儿,走吧,不跟他掰扯。”
第119章 聚义厅里敲锣打鼓。如今有了祝家庄的金银财宝压箱底, 这酒席办得格外大气。 马麟带头,“梁山文工团”倾情演出,余音绕梁,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半天才想起来喝彩。 在一片彩声中, 老大哥晁盖站起来, 隆重介绍此次这个月新加盟的三位新人。 阮晓露跟凌振对上目光,见他紧张得直擦汗, 给一个鼓励的眼神。 没想到,晁盖第一个介绍的, 却不是他。 “铁棒栾廷玉, 原先是祝家庄的武术总教师, 今番弃暗投明, 加盟俺梁山。大家欢迎。” 许多人都听说了攻打祝家庄时, 栾廷玉的英勇表现。林冲花荣两人合攻, 都没能把他给弄死。最后还是把他赶到祝家庄自己的陷阱里, 方才活捉。可见此人武功之高。 栾廷玉从席间起身, 一时间众人皆仰面,叹道:“好长大的汉子!” 栾廷玉又团团一拱手。他人宽肩宽,拱手半径也比别人宽。一不小心, 哗啦,碰掉了柱子上的小粉板。 立时引起不满:“那上头写的是断金亭的赛程!休要碰坏了, 乱了俺们的积分!” 栾廷玉连忙挪动身体,咣当,脑袋又碰翻一盏灯, 燎掉几根头发。 哄堂大笑。 还是林冲给他解围:“这位栾教师生得高大,咱们这厅就显得小了。回头断金亭上, 大伙瞧瞧他的功夫,端的好棒法。施展起来,整个聚义厅都能给打碎了。” 梁山逻辑,武功越高越有面儿。众人于是都不笑他,齐声喝彩。 栾廷玉有点不知所措,又不敢乱动,只是低沉着声音,简短道:“承蒙众英雄厚爱,某自当报效。” 然后赶紧坐下,手放膝盖,连酒也不敢乱拿。 花小妹坐在底下,把这破坏王悄悄笑话了一回,问阮晓露:“听说你跟他交手过?真那么厉害?” “哪能,”阮晓露赶紧辟谣,“真那样,我估计现在还躺着呢。” 她倒是记得第一次逃出祝家庄时,祝彪派栾廷玉去追她,追到一个小酒馆。栾廷玉大概不想砸太多东西,还在犹豫没动手,他手底下的民兵先使了蒙汗药。栾廷玉还有点不满意,怪他们擅自行动。 这么看来,此人还算有点格调。跟他当邻居,夜里不至于睡不着觉。 有知情的喽啰悄悄跟大伙议论,说这栾廷玉啊,在祝家庄当教师时,日子就不好过。辛苦十年,没挣着什么前程,还经常因为碰坏花花草草被扣工钱。及至被梁山军队俘虏,他被五花大绑的踏进军帐。当时花荣新装备的游子弓就挂在旁边。栾廷玉低头不足,把那弓给蹭了下来,又收不住步子,当即一脚踏坏。 花荣气得俊脸变形,要跟栾廷玉拼命。 栾廷玉以为自己这回脑袋要搬家。没想到晁盖马上拉住盛怒的花荣,说兄弟别急,哥哥再给你寻好弓,别为了身外之物置气。 然后跟栾廷玉说,没事没事,喝杯酒压惊。 栾廷玉当场铁汉掉泪,对晁盖跪下了。 他跟梁山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调教的三个徒弟,除了一个鲁莽战死,另两个,梁山也没有斩尽杀绝,算是全了他一点儿师徒情谊。 所以押回梁山之后,吴用稍微游说两句,“政审”通过,又无家小顾虑,就入了伙。 …… 介绍完栾廷玉,轮到凌振。 “……精研火器,原在甲仗库效力……” 凌振不用别人介绍。他在海沙村的辉煌四炮,已经在梁山上传了几个月,越传越神奇。老大哥刚说了半句话,就被掀翻天的彩声打断。 “轰天雷!谁都别惹他!否则他把咱山头都给削了,哈哈哈哈……” 凌振在甲仗库默默无闻,实验做到一半,谁都能使唤他倒杯茶;来到梁山,却成了众人瞩目的明星。他感动得眼泪哗哗,嘟囔着自己都听不懂的客气话,前后左右跟别人干杯。 “这第三位英雄,”晁盖等众人消停,笑容满面地拉出石秀,“很多人在江湖上都听过他的大名……” 石秀活了二十八载,在江湖中闯荡二十一年半。若论“工龄”,确实是个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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