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最后还是跟阮晓露、花小妹、齐秀兰等几个女眷坐到一起, 要个手巾, 擦净了脸上脖颈的汗, 低头开吃。 开始还有点矜持, 且没有丫环伺候, 略不适应。但比了十几场的武,肠胃不等人。很快也像旁边几个姑娘一样,筷子如飞, 风卷残云。 几个桌子之外,晁盖和吴用凑在一起, 却食不下咽,郁闷得紧。 “……蒋教授,你没算错?” 蒋敬正好闭关结束, 今天上班。老大哥看扈三娘功夫出色,心血来潮, 去问蒋敬:她这功夫在咱梁山,大概能排多少呀? “兄弟何时算错过,”蒋敬顶着个聪明绝顶的脑门,硬着口气说,“按她今日的胜负多寡,已经能排进地煞七十一。如果按照这个胜率,正常比赛,三个月后,能进天罡。” 一桌子领导唏嘘嗟叹。如此出色的女将,流落在外,太可惜了。 旁边几个伺候的喽啰也跟着长吁短叹。这么俊俏的小妹妹,才貌双全,平时只能在梦里描绘一下;今日真人到眼前,却只能饱一天的眼福,真乃人生遗憾。 吴用狐狸眼一瞥,酒杯挡脸,忽然低声说:“兄长若想吸纳这位女中豪杰,小生倒也有一计。只需如此这般,运作一番,保证她有家难回,死心塌地来投奔……” 话没说完,晁盖眼一瞪。 “这不是害人么!不成!我不答应!万一传出去,教江湖上怎么看我梁山!怎么看我托塔天王晁盖!” 吴用见势不妙,慌忙端一盏酒:“兄弟说笑,说笑,怎么可能真的去做。” 晁盖还没消气:“加亮先生,我知道你智计过人,但做人要有底线,以后这种‘妙计’,再也休提!” “小弟明白。随便想想而已,锻炼一下脑子。”吴用语音诚恳,“以后对付敌人,没准用得上呢。” 晁盖转怒为喜:“对对,武功要练,脑子也要练。军师操劳辛苦,来,多吃几块肉。” 可话又说回来,今日不少兄弟都跟扈三娘交了手,有胜有负有平。那胜了的,平了的,都叫着要把这积分算进自己的排名里。可是扈三娘本人若是不参加排名,这可怎么算? 晁盖脑子乱套,“蒋敬兄弟?” 没人回应。旁边喽啰说,蒋敬大哥已经出山满十二个时辰,耳鸣不能忍受,刚刚回去闭关,有事十天后再去找他。 晁盖:“……” 干一天休十天,这福利能给寨主也享受一下吗? 没办法,人家是专业人才,莫说梁山仅此一位,全天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他还偏偏就有任性的本钱。 正懊糟,来了个救星。 “这个简单,”阮晓露拎条凳子,插到晁盖吴用中间,吴用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咱们梁山成员,参加的是核心排名;扈三娘这种江湖人士,虽非梁山头领,但也可以邀请成为……嗯,比如叫梁山会员、梁山之友……请军师起个响亮的头衔,让她们参加咱们的邀请赛、友谊赛,结果计入编外排名,不占天罡地煞的名额,但是凭借已有的战绩,经过权重计算,可以跟山上好汉们横向比较……” 一桌子领导听得有点头晕,但主要是被其中的技术细节砸懵了;回过神来,剔除她这段话里听不懂的部分,组合一下,倒真是个不错的提议。 随着梁山发展壮大,江湖声望节节攀升,影响力辐射四方,跟附近的一些绿林团伙及个人,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称兄道弟,礼尚往来,逢年过节交换一点赃物。 还有柴进、朱仝、宋江、史进、李俊、穆弘穆春…… 这些“梁山人民的老朋友”,虽然都是我辈中人,但都散落在天南海北,各自有着光明的前途;要让他们集体跳槽入职,不太现实;但如果都能吸纳到排名系统里来,定期请他们过来旅游一番,打上几架,排个名次,传到大江南北,那可是江湖上从未有人实现过的壮举! 这个想法,当初阮晓露刚刚提出“积分赛“概念的时候,不少人就隐约想到,如果这个点子可以发扬光大,绝对是个享誉江湖的成就。 但凡事要循序渐进,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所以先从梁山内部开始尝试。经过几个月的完善磨合,已经开始稳定运转。眼下又有扈三娘的契机,正好把排名系统推广到梁山之外。 吴用立刻问:“可是这些‘盟友’,既然并非身在梁山,可参加的比赛数量,想必也是不可多得。即使场场取胜,总积分恐怕也甘拜下风……怎样才能确保排名准确呢?” “邀请赛的积分规则可以适当修改。”阮晓露照搬现代体坛经验,立刻答,“若击败比自己排名高的梁山好汉,排名相差越大,战斗用时越短,奖励积分越高。这样一来,他们即便偶尔来打一次,如果自身实力过硬,也可以迅速上分,算出尽量准确的排名信息。此外,过去的成绩不能代表现在,倘若有人的武功进步或退步明显,也需要引用引入时间递减系数。年代久远的赛事,积分随时间而减少;越新近的场次,积分权重越大……” 至于具体怎么计算这个“系数”、“权重”,怎么把这些花样体现到积分表里,等蒋敬上班,一股脑丢给他就行。 就算此时暂时没有相关的术语和公式,根据阮晓露此前的经验,只要自己稍微比划解释一下,蒋敬马上就能领会。 专业的事就让专业人干。阮晓露不操这个心。 聚义厅里火光耀眼,无数人喝着酒,吃着肉,有的只知饕餮,有的在偷瞄美人,有的眼中只有兄弟……有的却在抓紧时间思考。 到底怎样,才能将扈三娘变成“梁山人民的好朋友”呢? 酒过三巡,扈三娘再次提出,请梁山英雄们尽快盘点货物,她好回家复命。 “当然,当然。”吴用面露难色,“但是货物入库,向来是掌库喽啰周老三负责。周老三已经醉倒了,旁人也没有钥匙。没奈何,只能请娘子多留一日,明天再议……” 略施小计,把扈三娘在山上留了一天。 晁盖在后头欲言又止,最终默许了吴用的说辞。毕竟又不是把人“逼上梁山”,只是留个客,不算缺德。山寨还包她吃住呢。 扈三娘没办法,只能住进客馆。条件还不错,直追扈家庄的客房。 第二天,喽啰导游团热情相邀,以介绍梁山物产、方便贸易往来的名义,请她 参观了丹房、大炮、酒窖、菜畦、农田、果树、鱼塘、水上活动基地…… 扈三娘大开眼界。不觉半日过去。到了下午,趁着阳光正好,断金亭又开了赛事,这次有杨志出场。享誉江湖的杨家枪是一定要观摩一下的,于是又留下来看。 看着看着,就被观众的口哨声送上了场,打了几场友谊赛,天又黑了。 …… 第三天,断金亭校场暂停开放,值日喽啰清理垃圾,平整场地。 阮晓露想带扈三娘去旁听吴用的扫盲班,但是码头边上的“梁山公益”忽然来了活,只能先让她随便逛,自己去上工。 到了接待处,看到一个不认识的银发老婆婆。但见她病容明显,脸色枯黄,双眼凹陷,正哭得伤心,一颗一颗的泪盛在脸上沟壑里。 阮婆婆在一旁劝慰,也跟着抹眼泪。 那是西溪村的李大娘,丈夫早丧,唯有一个女儿,在乡绅家里帮佣,挣她母女吃穿。某日来了个远房亲戚,说到东京城的官宦人家做婢女,比这里多挣好几倍,吃的是精米细面,穿的是绫罗绸缎,万一被主家郎君看上,还能麻雀变凤凰……花言巧语,哄得母女俩心动。正好女儿契约期满,就辞了工,跟着那亲戚去另寻高就。 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别说家用,连家信也没捎回一封。这李大娘到处托人寻找,终于有人告诉她,好像在东平府的西瓦子花街里,看到过那个眼角有痣的姑娘,正在被老鸨用鞭子打呢。 李大娘听到晴天霹雳,忧而成疾,转眼病重。不知从谁那里听说,水泊梁山的英雄们能帮老百姓排忧解难,当即强撑病体,一步步捱了过来。 老婆婆泣不成声,袖子里取出个破巾帕擦脸。 “主人家说这是丑事,不让俺寻,就当她死了。可她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那种地方……” “作孽!这种人不得好死!”阮婆婆跟着落泪,朝外大叫,“老二老五老七!” 片刻之间,不止三阮,几十个好汉闻讯赶来,抢着接这个英雄救美的单子。 李大娘摇摇晃晃,扑通跪下,接着哭道:“老身病重,恐时日无多。唯一的念想,就是再见女儿一面。家贫无以为报。只求英雄将吾儿带出火坑,老身死而瞑目。如不嫌弃,情愿让吾儿服侍恩人……”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把在场几十个光棍给哭傻了。半天才想起礼貌,抢着把老婆婆扶起来。 按理说,英雄救风尘,美人托终身,这该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能写进戏里的佳话。 可李大娘偏偏来了这么最后一句。在场几十人看着,自己若是抢着接这活儿,那不是成了目的不纯、趁人之危?如何算得上光明磊落的好汉? 虽然大伙心里仍旧蠢蠢欲动,但是在兄弟们面前,谁也不敢显得太积极。 晁盖正好在水寨里打牙祭吃鱼汤,马上听说了这事。 “急公好义、救人于水火,这是我们绿林豪杰的分内之事!”老大哥赶来发话,“这姑娘要救,但是要送回家!谁都不许打她主意!” 大家赶紧点头称是。 可是有那心眼多的,又想:这李大娘分明是瞒着旁人找来的。就算把姑娘救出来,原先的主人家必定不肯继续收留,让她靠什么生活?嫁人呢,姑娘已经被卖进火坑,接客接了几个月,有哪个清白人家肯娶?也就咱们当土匪的不嫌弃。人家李大娘不是说着玩的。顺势把闺女嫁给救命恩人,也算让她有个归宿。就算有流言蜚语,她未来的老公一身肌肉,背景全黑,应该也不难摆平。 老婆婆辛苦了一辈子,还是颇有人生经验。 照晁盖大哥说的,把她救出来,又让她回去被指指点点,被主人家所不容,万一再闹出人命,这不白忙一场吗? 大家左右为难,不约而同,看向全场的智力担当—— 吴用不在。看的是阮姑娘。 阮晓露顶着压力,沉吟半晌,道:“情况特殊,不能马虎。照我说,你们谁都不能去。人家姑娘已经够难捱了,再让陌生男人看到自己的窘境,万一想不开,咋办?——这事得派个女的去办,不易打草惊蛇,也容易获得受害者信任。” 晁盖一拍大腿:“就是啊!咱们梁山也有女中豪杰啊!” 而且这样一来,姑娘也不用“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所有人完美避嫌。 “那就这么办。”阮晓露抄起一杆笔,开始填表格,“济州府管辖之外,闹市救人,该是个地煞级难度。嗯,我看看——地煞里头的女将,只有我、孙二娘和花小妹。孙二娘前天跟扈三娘打擂,扭伤了脚——那就我和花小妹组队,当仁不让啦。我们外出的时候,李大娘就留在寨子里,烦请各位女眷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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