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试探着开了个门缝。几个虎狼大汉当即挤了进去,给那倒霉的宫禁侍卫砍了脑袋。 “上!” 阮晓露还挺惊讶:“你们没流程么?也不用腰牌手谕什么的,全凭刷脸?” 此时明月高悬。内城外城已成修罗场,宫城内尚且华灯璀璨,到处燃着氤 氲烛火。而且由于皇族百官都在外面参加节庆活动,宫里多是后妃女眷,显得格外空旷。丝竹之声若有若无,奇花异草遍地都是。凡接近院墙楼阁处,便飘来风格各异的奇香。 留武松带一队兵马把守宣德门。但有异动,施放烟药联络。 其余人随她一道,直闯宫禁。 饶是梁山军马愤怒满腔,此时也不由得放轻柔了脚步,土包子似的惊叹身边的一切。 尤其是李忠周通抠门二人组,八百辈子见不到的奇珍异宝堆在身边,只恨自己没个太上老君的宝葫芦。只要能拿走那么一两样…… “喂,太子,”李忠忍不住,压着嗓子道,“俺问你,这玩意什么做的?” “真香,这里是御膳房么?俺正好饿了……” “嘘,你们看前头那个,是宫女还是太监?” 忽然又有人平地摔跤,磕了脑壳。骂骂咧咧站起来才发现,面前竖着一块通透水晶屏风,夜里完全看不见…… …… 阮晓露不得不反复提醒:“专心!” 东京城内外她都熟悉,也让林冲等京师出身的战友们绘出全图,可以指挥自若;可大内禁宫谁都没来过,无法“直捣敌营”,询问太子,又怕他被逼急了说瞎话,凭借经验和推理,互相商议:“皇帝的住所,肯定是最大最豪华的,往里再探探……哎,不是这条路……” 好在大伙虽然都洋相百出,基本作战素养没忘。一队皇城司亲从走近,众人马上收声,握好刀。散入花园树丛。皇帝不愧品味高雅,这宫里遍植奇花珍木,倒好藏身。 宫禁侍卫虽然怠惰,却不是傻子,已经有所警惕,相互转告:“太子带人夜闯宫禁,杀了一队宿卫,大家千万小心。” 又有人害怕,压低声音:“这是喝醉了?还是……” 咫尺之遥,赵桓欲哭无泪:我没想谋反哪! 可尖刀顶着后背,不敢出半点声音。 宫禁侍卫匆匆跑过青砖大道,又象征性地朝两边花园里看了几眼——不敢上前践踏,里头每朵花儿都值他们全家性命——没发现太子踪影,又大呼小叫地回转。 阮晓露一个手势,趁对方首尾不顾,石秀率众跃出,截断宿卫的队形,砍瓜切菜,把这一群脓包一一消灭,尸首都拖进花园里。 阮晓露借着通明的路灯,数了数歼灭的敌军数量,只有不到百人。 她问赵桓:“不是说皇城司有一万兵马吗?一个编制是几人?” 赵桓这次却颇为硬气,抿唇不语,眼睛只是到处乱瞄。 “说!” 张青钳上他胳膊,轻轻一扭,太子痛得面容扭曲,终于招供: “我……我也不知道……父皇没让我管这些……” 张青啐一口,待要再用刑,赵桓绝望地哭了。 “你见过太子掌兵吗?孤只有东宫卫队啊!” 好汉们不懂政治,也不知这太子说的是真是假。阮晓露当即住步:“先等等。” 敌军数量比预料的少。宫中防御稀碎。如果是在战场上,此时当警惕敌人有什么诱敌深入、设伏以待的计策。但她转念一想,这里不是野外,而是横平竖直的大内皇宫,如果皇宫里都布满埋伏用计的机关,统治者在里头睡得安稳吗? 当机立断,趁着禁军化整为零,散在城内城外,令石秀、史进带人攻占皇城司兵营。花荣带弓手防御北宫墙。李忠、张青带人关闭各处宫门。张顺、阮小七封锁御河出入口,防止有人从水道求救增援。这样就封死了宫城的对外联络。其余人长驱直入,主打一个时间差。 和梁山诸多大将比起来,阮晓露算不上身经百战。她没指挥过千军万马,也不曾开疆拓土、攻城掠地……但这大内宫城实在算不上个像样的战场,目测不到一平方公里大小。指挥一小队精兵,利用手头的快刀、照明弹、烟雾弹,在里头辗转巷战,四两拨千斤,正是她的长处。 杀散第三波亲从卫以后,转过一丛矮树,忽见面前一座大宫殿,饶是在清冷黑夜,也能看出侈丽无匹,穷奇极胜,震得大家眼睛疼:“哇!” 审问太子,得知这是延福宫,正是帝后起居所在。灯光下层层叠叠的飞檐,窗缝里飘出阵阵酒香。室内大概燃着重重炭火,只要靠近院墙,就觉得温暖。 此时宫内的人也听到风声,知道太子带人闯宫,里面传来慌张人声。 赵桓急了,生怕“太子谋反”之言越传越真,不顾身边悍匪,高声大叫:“本宫被强人劫持,有人擅闯宫禁,切莫开门!快去叫救兵……” 孙二娘往他脸上蒙了个帕子。赵桓昏迷倒地。 地上现躺着一排“救兵”的尸首,连同受伤的,哀嘶遍地。鲁智深踢一脚,大叫道:“皇帝呢?叫他出来说话,洒家饶这些喽啰性命!” 阮晓露提醒他:“那是皇帝,又不是咱们寨主,才不管这些人死活。” 众人叫道:“那就冲进去!” 哐当一声,有人反倒将宫门紧闭。鲁智深大怒,两脚踹开那硬木大门,彩色灯光一泻而出,里面惊呼声一片。正是: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鲁智深抡起禅杖,待要捉几个不顺眼的撮鸟开刀,却一下怔住了。 “……怎么都是女的?男的呢?” 这宫里正开着宴,摆了数十几案,玉盘珍羞,琼浆玉液,自不必说。宴席上有六七十岁的老妇,也有十来岁的少女,皆作上层贵族打扮。有人已经吓得晕厥。有人悄悄用手巾遮住面孔,不让凶徒窥见容颜。一群歌儿舞女正在献艺,都抖抖索索的躲到了桌子底下,笙箫琵琶丢了一地。一个侍女想要跳窗逃走,奈何个子太矮,翻不出去,只能绝望地平趴在地。几个严妆贵妇抱成一团发抖,一群宫娥护在她们身周,不住低声安慰。一个持烛的小黄门吓破了胆,丢下烛台就跑。烛火引燃了轻丝罗帐,引来一片尖叫。 更多人像泥塑木雕一般,完全一动不动,那是极端恐惧下的生理反应。 阮晓露冲上去,踩灭尚未成熟的火苗,顺便把那瘦弱的小黄门拍了个脸着地。 “皇帝在哪?” 阮晓露扫了一眼,目光锁定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贵妇。满屋子莺莺燕燕,数她的衣着最华美,脸上饰着无数珍珠花钿,雍容华贵,倒遮盖了原本的秀丽面容。 那贵妇哪里见过这么多凶神恶煞的男男女女,只道他们要行凶,忽然扭头,跑向一个柱子。 几个宫娥拼命拦住:“皇后!皇后不可!” 紧接着,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几个宫娥贵妇从藏身之处爬起,手挽着手,拾起烛台、小刀,拔下头上金簪,作一圈护在郑皇后身前,腿脚发颤,脸色苍白。 “大胆凶徒,你们……你们快放了太子,退……退出去,等御林军马来,将你们……你们碎尸万段!” 一众梁山糙汉愣在当场,都没动。 不光是因为对面都是女人——梁山虽有“被女人打不许还手”的古早军令,但显然不能适用于战场。你死我活之际,管他对面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不能有丝毫手软。 可问题是,这群宫娥贵妇都是苍白病弱,纤瘦窈窕,莫说不会武功,甚至连跑几步都喘气。但她们居然站了起来,对峙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维护皇家尊严。 在江湖人眼里,遇到这样的对手,令人肃然起敬。 鲁智深收了禅杖,笑道:“洒家又不杀女人,你们慌什么?——喂喂,你们都把刀放下,把她们吓坏了。” 阮晓露令喽啰守住宫门,然后礼貌道:“我们不和后妃为难。皇帝在哪?” 一边问,一边派出几队喽啰,押着小黄门出去搜索。不过这皇宫虽小,却侈丽参差,有山有树有石有水,分出五七层景色。种种建筑穷奇极胜,皆是百姓平生所未见。要在这华丽的大迷宫里搜一个人,她不抱太大希望,还是直接审讯皇后比较有效。 郑皇后一时冲动,自尽未遂。见这帮匪徒也没有侮辱猥亵之意,也慢慢回复理智,扶着两个宫娥,勉力站起身。 “席中诸位,并不都是后妃。”她澄清,声音因异常紧张而变调,“今日本宫宴请宫中女官及在京命妇,本欲散席,是本宫贪看舞乐,将她们多留了一刻,以致遭祸。诸位义士,民间俗话讲,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对朝廷但有不满,欲伸冤,太子在此,本宫也在,尽可畅言。你们若明理,将这些命妇娘子先放了罢。” 阮晓露打 量郑皇后。听闻京城人传,郑皇后是女官出身,很是谦恭贤德。现在看来,传言也有其事实基础。至少她正眼看人,开口讲话时,遣词造句都挺正常,没有赵桓那股高高在上的味儿。 她和战友们交换眼色,道:“带我们去见皇帝,其余人可以即刻放还。” 郑皇后面露为难之色,“官家千金贵体……” “怎的,俺们不配?” 阮晓露觉得自己语气很是平和,表情也不是太凶恶,刀尖也冲着地下。但郑皇后看着她,宽大的衣袍下不时发抖。 “官家抱恙,有什么话,本宫可以代传……” 孙二娘看不下去,作势挥个拳头:“大姐,我看你也是个有骨气的好女子,就那黑白不分的皇帝老儿,值得你豁出命去护?你已经是皇后了,立再大功劳,他也不能再给你升两级位份!你让开,就说是让我们打昏了,打伤了,仁至义尽,你老公还能赖你不成?” 这话说得粗俗短浅,满宫贵女听着荒谬,又笑不出来,愈发觉得这群匪徒不可理喻。 鲁智深笑呵呵地接话:“没奈何,洒家们只能拿你宝贝儿子开刀。这满屋子都是女的,哦,还有半男不女,就他一个男子汉,洒家先揍他三百拳头再说。” 他一边说,一边瞥见桌案上的山珍海味,食指大动,忍不住抓了碗兔肉羹一饮而尽。其余好汉厮杀久了,正也口干肚饥,也都抽空吃喝两口,咂摸嘴的声音响彻全宫。 郑皇后厌恶至极,深吸口气,正待再周旋,门口的太子赵桓幽幽醒转,听到这般威胁之语,早吓得泄了气,哭腔叫道:“母后,你就实说了罢,官家今日又不在宫里,你让他们去别处寻,莫要为难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哪!” 郑皇后脸色立变,轻声喝道:“住口。” 但她只是继后,并非太子生母,对太子也不敢像真儿子一样呵斥,这声“住口”显得略为无力。 阮晓露则大吃一惊:“皇帝不在宫里?你咋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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