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倒在地上大喊:“俺是江州黑旋风!是你们的江湖朋友,你们缘何射俺?” 梁山众人怒道:“谁跟你是朋友!俺们没这等滥杀无辜的朋友!” 这一次动静大,梁山军马暴露了位置,引来一队禁军,大呼小叫地奔来。李逵挣扎着爬走。 阮晓露咒骂一声。不过杀李逵也不是首要任务。已经把他射伤,让他伤不得百姓,也算做件好事。 正待御敌,忽然—— 轰隆!轰隆! 几声巨响,来自外城四角。隐隐的红光闪破天空,仿佛流星陨落,地动山摇。 禁军大骇,不战自乱:“城外失火了!” 城外多军营,营里都是禁军家眷。这下大部分人无心恋战,匆忙抵挡两下,转头丢盔弃甲,向外奔逃。 阮晓露笑容满面,回头告诉自己的部队:“是猛火油作和火药窑子作失火,跟咱们没关系。” 按照计划,李俊带队清理外围,先占甲仗库及各路军械所,让禁军无兵器可用;然后在城外的烟药作坊放火,吸引城防兵力,引发进一步混乱。 “这把火放得真利索。”余人也纷纷反应过来,竖大拇指,“李大哥一看就没少干这种事。” 只有李忠周通大为可惜:“大好烟药都烧了,要是拿去咱梁山,能造多少炮弹哇。” 外城四处火起,内城百姓早就望风而逃,关门闭户。清幽的月光洒在青石板的路面上,酒招彩旗空荡荡的飘扬,花灯无人照看,一盏盏的熄灭。硕鼠出街,啃食满地乱滚的点心瓜果。 阮晓露果断下令:“撤。” 让官军和李逵互相砍杀去吧,咱不能夹在中间当沙包。 几重变乱,此时御街廊桥已完全无人设防。梁山人马稍作整顿,一路长驱直入,直奔宣德楼。 远远倒听到御林军反复调动,都在传什么: “圣上遇刺!快去护驾!” “假的!凶徒已伏诛!那个黑大汉死了!莫要造谣!” “你们才造谣!我们看得清楚,那刺客是女的!” “放屁,官家今儿一天没出宫!莫不是谁传的谣言,要将咱们调虎离山?” “别争了,叫皇城司……” 阮晓露心想,御林军吓糊涂了,乱传谣言。李逵已经重伤,要杀也只杀得手无寸铁的百姓,怎么可能接近皇帝?自己这一队兵马里是有几个女将,但沿途撞见的禁军都已作鬼,就算有侥幸逃脱的,性命攸关之际,谁会注意对面的敌人是男是女?还“女刺客”,有鼻子有眼的。 几队兵马于御街尽头会合。城西火药窑子作的方向蹿出最后一串火头。 此时楼上众皇子官僚乱成一团,正在亲兵的护送 下匆匆离席。 阮晓露当机立断:“花将军!” 在她下令的同时,花荣已拈弓搭箭,黑暗中眯眼,对准城头上那皇城司公事官,一箭直中面门。 城上复又大乱:“反贼攻进大内了!保护太子、保护太尉……” 花荣随后又是几箭,箭头绑了凌振牌烟雾弹。烟幕散开,城上当即乌烟瘴气,对面不辨人物,只闻惊叫。 阮晓露一声令下,史进带着百余健壮大汉攀上城墙。宋朝府库豪阔,大内城墙并非土筑,而是前所未有的青砖所砌。结实之余,却天然有一道道可抓手的缝隙。 壮汉们用匕首楔进那直上直下的砖缝,一身精壮的腱子肉绷紧发力。硬是一尺一尺的攀了上去。 楼上灯火尽熄,烟雾逐渐散去。等梁山兵马攀到半途,才让眼尖的发现。皇城司亲从大呼小叫,有胆大的,抡起花灯向下砸去——宋朝的大内不比前朝,只是象征性的砌了个矮墙,高不过三丈,还不及城里的一些商业建筑,乃至从酒楼里能直窥大内动静——这墙自然也不防外敌,什么守御工事都无,此时墙头最沉重的“滚木礌石”,却是那绵延数里的奇巧花灯。 这些花灯自然砸不坏铜头铁臂的梁山好汉。顷刻间,武松、石秀、史进等好汉上城,大开杀戒。 只有鲁智深体重过大,无法攀墙。何成带着一群喽啰,从内打开宫门。鲁智深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踢飞一众亲从军。 “狗皇帝在哪?嗯?洒家……” 蓦然想起临时战略:“洒家们是来保护他的!快说,狗皇帝在哪?” 此时禁军两司三衙之精锐都在搜捕黑大汉,正满城乱转。大内城防全靠皇城司顶着。 皇城司五千余亲从,主掌宫禁宿卫,是天子亲领之心腹爪牙,在宋朝立国之初曾是国家最为精锐的特种部队。但到了本朝,重文抑武的国策功效卓著,再没有人拥兵自重,威胁皇权,这些“爪牙”渐渐失了用武之地。加上天子懈怠,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城司也狂行悖法、纪律废弛,且主要职责变成了伺察民间舆情,抓捕诽谤朝政者,整日作威作福,于作战上倒荒废了。遇上梁山这一帮经年征战、武艺娴熟的灾星,勉强抵挡了几合,旋即节节后退,大呼小叫地去“叫援兵”,消失在一层层宫禁之中。 忽然,孙二娘徒手拎着个人,来向阮晓露邀功:“妹子,看看这位!” 那人二十余岁,三柳髭须,一身珠光宝气,早吓软了脊梁,朝一群好汉胡乱拱手:“大侠饶命,吾愿以金银相赠,汝等切莫行凶……” 阮晓露皱眉:“这是太子?” 怎么跟灰菜一个德性,第一反应就拿金银赎命,好像她们这帮反贼冒死进京,是缺零花钱似的。 陆续有喽啰带来俘虏:“他们尚在酒席里等待救援,让俺们一锅端了,哈哈!” 阮晓露在其中发现熟人:“啊哈,宿太尉。” 其余几个显贵,观其衣着,大约也都是各部高官。阮晓露令他们自报家门,无非是太子少傅、中书舍人、门下侍郎、给事中、大学士…… 都被摘了官帽,露出一排垂头丧气的脑袋。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阮晓露说句客气话,其实一个也不认识,“你们……” 忽有小喽啰认出其中几人,当即上去拳打脚踢:“杨戬!当年黄河水患,千里洪泽,你却增收租赋,饿死俺们多少乡亲!你坐在轿子里,随意指定洪涝之地的赋税,那阴险毒辣的嘴脸,俺记到现在没忘!今日撞在老爷手里,我要你好看……” 恪尽职守的官员都默默无闻。能让百姓铭刻进心的,都是罪孽深重。 阮晓露放任大伙揍了三五拳,出言叫停:“都捆上,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于是众高官都被捆作粽子。在百姓心中臭名远扬的,捆得格外用力。 不过,轮到太子和几个年轻皇子,大家反倒礼貌了起来。梁山众喽啰虽然无法无天,但大多数人头一次接触天家贵胄,在多年封建官僚威压之下,还是略有惶恐,麻绳拿得轻手轻脚,不敢太唐突。 阮晓露抢过一条麻绳,重重地捆上太子赵桓的手腕,顺便瞧了眼身材:驼背,四肢纤细,肚子发福,毫无训练痕迹。 难怪意志力也不怎么样,被土匪抓了,连句狠话都没有。 她没什么皇权至上的心理包袱。这些人轻轻易易的就落入己方手里,已经表明这整个统治阶级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什么金枝玉叶、达官显贵,跟自己这些泥腿子没区别,死后都进历史垃圾堆。 同时暗暗皱眉。太子到手,皇帝却在宫里猫着。己方手里的筹码不太充足。毕竟皇帝的儿子一大堆,太子随时能换,算不得值钱玩意。 万一皇帝醒过神来,指挥禁军大举杀回,己方人手不足,只能含恨退兵。 宿元景认得眼前这帮狂徒,咬着牙骂道:“是我错看了你们!以为是为国为民的侠客,结果也不过是一群谋逆造反、死有余辜的贼!” 阮晓露冷笑:“因为俺们是为国为民的侠客,所以要给俺们寨主下毒。因为济州府政绩突出,所以要送那太守上西天,以示嘉奖——这事你也有份?” 宿元景卡壳,“下、下官不知……” 与此同时,他旁边几个紫衣大官瞠目结舌,互相看看:“宋江和晁盖,不是都已死了吗?” 李忠大怒:“不打自招,就是你们阴谋毒害的晁大哥和宋大人!你们是哪路货色,敢害这两人性命?” 宿元景终于明白了梁山好汉今日作乱的因由。看着身边的童贯杨戬,恨不得一口水吞了这俩坏事的货。 但木已成舟,梁子已经结下,只能顺着安抚:“你们要讨个公道不是?下官可以出面恳求圣上,重罚始作俑者,给你们一个说法。切莫扩大事态,酿成千古之恨……” 阮晓露静静听着。宿元景所言之“责罚奸臣、讨还公道”,正是出发之前,吴用“抛砖引玉”而提出的那个“下策”。如果此时答应,也可以算圆满完成任务。 不过,就连几个年轻喽啰也听出此言甚虚:“你又不是皇帝,你做得主?就算你做得主,唬得俺们退兵,然后转头来围剿济州,俺们岂不是大大吃亏?这种缓兵之计,俺们江湖上见得多了,才不会上你当呢。 宿元景道:“那你们要干什么?” 阮晓露看看周围同伴:“来都来了?” 众人轰然而应:“去宫里逛一圈!把狗皇帝捉出来!让他再不敢跟咱们梁山为难!”
第294章 一众大官面如土色, 拼命摇头,却谁都不敢第一个出言制止。 阮晓露吩咐两句。孙二娘遂揽过赵桓肩膀,亲亲热热地把他捉了出来。 赵桓如见女鬼, 拼命闪躲:“你、你要干什么?” 孙二娘笑道:“姐姐见你生的清秀,去陪俺喝杯酒。” 孙二娘惯说风话, 调戏到太子头上, 她老公张青就在旁边看着,不但不生气, 还提醒:“莫给他吓昏了,还得劳烦我们搬动。” 赵桓面如土色, 跌跌撞撞地被挟持行走。其余众官, 阮晓露下令丢进厨房, 上把锁, 外头堆满花灯柴薪, 留一队人看守。 “若有兵马来救……” 喽啰们比她还熟练, 笑道:“就威胁点火, 给他来个炭烤狗官。” 鲁智深听得口舌生津, 怀里摸出个炭烤狗腿,啃了两口,满手的油擦在赵桓衣服上。 砰一声, 厨房锁住。里头几个大小官员,穿着打扮差不多, 其实政见各不相同,平日也颇有龃龉,因着今日庆贺元宵, 为作面子,这才一堂同乐。如今被迫亲亲热热地挤在一起, 免不得相看两厌,互相埋怨怠职误国,小厨房里吵成一片。 阮晓露率众下楼,直奔大内禁宫。此时城内乱讯传至宫中,各宫门都紧闭。 “太子过来,”阮晓露道,“叫人开门。” 赵桓当然不肯给反贼带路,扭捏拖延时间,不住悄悄回头观望。 鲁智深轻轻给他一个大巴掌:“磨蹭什么?” 赵桓哭丧着脸:“我是太子,开门,我带人去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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