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萸觉得事态的发展似乎不大对劲,扑棱着从他怀中支起身子,望向他莫名翻涌着醋意的眸子,认真回答道: “嗯,我特别感激他,要是没有他,珩儿就不能安全降生。长公子,您也应该对他存一份感激。” 扶苏眸色陡沉,一侧眉毛几乎就要飞上发际线,然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实在不占理,人家的确帮了个大忙,给他保了一个大儿子。 “是啊,他那么好,你与他朝夕相处一年半,就真的一点也没动心?”他斜睨了她一眼,嗓音有点阴阳怪气的。 所以说,长公子这是在嫉妒吗? 一直埋藏在心底,却倏然之间,被雨天勾起来的嫉妒? 楚萸又眨了眨眼,歪起头:“没有啊,我从来就没有爱上过他,感激归感激,这是两码事呀。” “真的?” “真的。”楚萸语气真诚、笃定,“我爱的人,一直都是长公子你呀。” 此话一落,她万分震惊地发现,长公子的耳垂,居然浮上了一片淡淡的红色—— 这、这难道就是直球的杀伤力吗? 楚萸憋下一抹坏笑,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唇瓣贴上他锋利凸鼓的喉结,轻轻地、生涩地咬了一口。 就如她在他的梦境中,曾做过的那样。 他不悦紧绷的神色,如坚冰般消融在了三月的春水里,就势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后来居上地碾上她的唇。 殿内再度陷入静默,只余下遥远朦胧的雨声,和唇齿交缠的暧昧吻声。 良久,唇瓣与唇瓣才不依不舍地分离开来,长公子肉眼可见地精神一振,而楚萸则惨兮兮地翘着饱润的红唇,口脂被蹭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沾上了他的下巴。 她挑起一根手指,触上他的下颌,却被他一把攥住,放在唇边连吻了好几下。 “呐,芈瑶,和我说说你的事吧。”他摩挲着她细白的指头,微微低下头,语调十分真诚,“你以前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都有过什么样的经历?让我……多了解你一些吧,好不好?”
第128章 秦王的“阴谋” ◎……◎ 雨水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楚萸醒来的时候,天光正亮,寝殿中央不知何时搬来了一只硕大的炭盆,炭火熊熊,烧得殿内温暖如春。 长公子已经起来了,殿外隐隐约约传来他和嬷嬷的交谈声,语调轻快,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撇撇嘴,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才裹着被子慢悠悠坐起。 昨夜她和他说了许多,几乎将她的人生倾盆倒出,说着说着就泛起了困意,埋在他胸口打起了小呼噜。 他将她抱回寝殿,紧紧搂着一觉睡到天明。 楚萸穿好衣服,走下榻来,心脏忽然怦怦直跳。 这里是王后曾经的卧房,也是她与秦王恩爱缠绵的地方,一想到这儿,她就面红心慌,小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寝殿外,长公子一袭月白色锦袍,眉目清朗,身姿俊雅,看见她,好看的薄唇向上一扬,大步走来,上手用力揉搓了一番。 她捂着脑袋直往旁边躲,差点撞翻了小宫女手中装满热水的铜盆。 那是端给她梳洗用的,她连忙借着这个机会,从他手掌下逃逸,跟着小宫女进了偏殿,洗过脸后,由她为她梳妆。 小宫女大约是近视眼,近距离操作时与常人无异,给她梳了一个最近宫中十分流行的妇人的发髻。 自己还不到二十岁,怎么就成妇人了呢? 她心里有些愤愤,然而这发髻着实好看,尤其衬她的脸型和容色,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兀自陶醉,将几秒前的腹诽忘得一干二净。 长公子阴魂不散地走进来,手搭上她肩膀,幽邃暧昧的眸光,与她在镜中对视。 就在楚萸美滋滋地以为,他会说点诸如“你今日甚美”、“这个发型很适合你”这类的赞美之词时,他抬起了手指,好玩似的绕住她的一绺头发。 她瞬间脸黑,把头发从他手指间扯了出来。 “别弄乱了,好不容易梳的。”她在镜子里瞪了他一眼,仍希望听到两句夸赞。 然而某人,见头发不被允许摸,便将手爪挪到她腮边,轻轻拨弄着她的耳垂,拨得耳珰轻晃不止。 “小的时候,我经常见父王这样站在阿母身后。”他忽地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遗憾,“但也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后来父王公务越来越繁重,雄心也越来越膨胀,几乎就不怎么来了,都是唤阿母去章台宫侍寝。” 楚萸收起小小的不悦,微微歪起头,主动将脸颊在他手掌上蹭了蹭,以示安慰。 工作狂确实是这样的。 “再后来,就在我离开王宫的次年,她和父王因为什么事,闹得很不愉快,一度被父王下令搬到阳泉宫与太后同住,那里可比冷宫还可怕,谁都知晓太后是父王最憎恨的人,不过没多久,他又将她放了出来。那之后又过了数月,你就来了。” 楚萸听了很是惊讶,她渐渐感觉出,秦王将王后囚禁起来,并非只是因为殿前拔剑,而是新仇旧恨叠加在一切的结果。 王后性子温婉柔和,到底是何事,能让她与秦王起如此大的争执,以至于王上大发雷霆,罔顾她的颜面,直接罚她与太后同住呢? 她小心翼翼地向扶苏询问,扶苏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也曾问过,但阿母缄口不言,目露哀怨,他便不敢再问,怕勾得她伤心。 只是他知道,她与父王的关系,已经再回不去从前了。 阿母从来就没有变,变的只有父王,他一直坚信这一点。 楚萸像是听了一个虐心的故事,轻轻叹了口气,眼光转动间,倏然怔住。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闯入脑海,激得她脖子猛地梗了一下。 莫非,莫非—— 不会吧? “怎么了?”扶苏察觉到了她的骤然一僵,俯身问道,热息擦过她耳际。 “没、没事。”她努力挤出一丝甜甜的笑,假意整理发鬓,扶苏也没多想,待她梳整完毕,与她手挽手一起去正殿用早膳。 白天,长公子被派去监工,她则被唤入章台宫,把当了一宿吉祥物,正明目张胆拿秦王的袍袖当口水巾的珩儿接走。 站在殿前,她多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扑通跪在地上,请求秦王允许她再见一见王后,哪怕只是陪她聊聊天。 秦王面色阴沉地扫了她几眼,发出几声耳熟的冷哼,没有应允,却也没大发雷霆。 这是个好兆头,接下来几日,每次去接珩儿时,她都坚持不懈请求一番,终于在第四日,获得了准许,只是不许她带珩儿去。 果然是这样。 她猜的一点都不错。 秦王需要一个台阶,而这个台阶,只有她才能提供。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打起了她的主意,否则没必要每日都让她亲自过来接珩儿,直接遣人送回华泉宫显然符合常理。 他如此操作,便是想要她主动提出去见王后,也正因如此,他才将她安排在了华泉宫,只看她能否领悟这层意思。 蒙恬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特意将她送衣服之事上报,旨在向他传达她对王后很关心,确实是一枚好用的棋子。 他若是恨极了王后,根本不可能应允,毕竟那是因重大过错被依法监#禁的人——那件衣服她后来问过蒙恬,已经交到王后手里了,王后很是惊喜。 参透了这一层,楚萸只觉得满头黑线。 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吗?这对父子,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挺像的,一个比一个傲娇—— 她像第一日那样,被蒙恬送到了王后的殿舍,蒙恬把她扔在那儿,说两个时辰后回来接她。 毕竟他也是业务繁忙的秦廷骨干,哪有时间陪她干耗。 过来的路上,她偷偷摸摸试探了一番,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任何异常之处,也看不出来一丝他可能知道前世悲剧的迹象。 这让她颇感诧异,但很快她就将这份诧异抛到脑后,热情地奔向身影窈窕、在庭院柳林旁散步的王后。 王后见到她,很是惊讶,却难掩开心,拉过她的手,引她去屋里坐。 屋内陈设简单却齐全,日常用品并无短缺,甚至炭盆里的炭都是极好的,块大量足,由此楚萸更加肯定,秦王仅仅只是克扣了她衣服饰物这类非必要消耗品(出于某种惩罚的目的),对于维持生计的必备品,都暗搓搓捡了好的送来。 由此,她也更加明晰,自己是被秦王设计走到这一步的。 既然这样,秦王想让她做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他想让他的王后出来,重回他身边,却又不打算由自己主动赦免。 而朝堂上下,一众臣子亲眷,没有一人能够帮他完成这个心愿,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以为王后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所以,楚萸被无声无息赋予的主要任务,便是劝说王后服个软,主动向秦王提出恳求。 恳求他放自己出去,准许自己重回他身旁。 先前让她带珩儿去见她,并非完全出于怜悯或善念,其实从那个时候起,秦王就开始了谋划。 而这次特意不许她带上珩儿,显然是要以珩儿为诱饵,诱她屈服。 清楚地知晓有那样一个聪明可爱的孙儿在外面等着,一般人怕是真抵挡不住…… 真不愧是秦王,的确阴险狡诈,连这种与亲密感情相关的事情,都能用计策来谋划…… 只是这样的劝导,楚萸实在无法直接说出口,况且出不出来,选择权本就在王后。 若她不愿意,自己岂不是助纣为虐了吗? 再说,就算她本人想出来,想呼吸自由的空气,也未必愿意采用向秦王服软恳求这种方式。 仔细想来,此事着实难办。 楚萸暗暗叹了口气。 反正秦王也没有明示,实在不行,她就摆烂,假装没品咂出这份暗示,只当真的是过来陪王后解闷。 哎,男人心,海底针,真是难搞。
第129章 间奏 ◎……◎ 她们在侧殿的一处屏风旁相对而坐,时断时续地聊着天。 王后问她有没有适应秦国的气候,婚礼相关事宜是否筹备妥当,甚至问了她在楚国那两年,有没有因战乱而受苦。 楚萸双手捧着热茶,只挑积极的内容说,睫毛倏尔忽闪,乖巧得像只皮毛柔顺的小花猫,一副十分招人稀罕的样子。 她能觉察到王后挺喜欢她,也因她能过来陪她说说话,而由衷地感到开心。 同样是婆婆,芈王后给人的感觉,与景夫人大相径庭。 她很像是一汪春天的泉水,挟着淡粉的花瓣从你身边潺潺流过,令你从内心深处沁出一丝舒适凉意,甚至偷偷起了贪婪的心思,想让这汪清泉永远缭绕在自己身畔,让它清甜沁凉的气息,润物细无声地抚平自己时好时坏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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