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团子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扎两只冲天鬏,脸蛋肉乎乎的,随着跑动一颤一颤,煞是可爱。 扶苏弯腰,将扑过来的小姑娘抱入怀中举起来,笑道:“一年未见,阿嫚好像又吃胖了呢。” 小公主不满意地嘟起嘴巴:“才、才没有呢,阿嫚最近在节食,迟早会瘦下来的!” 扶苏瞄了一眼她沾着糕点渣的嘴角,笑而不语,宠溺地在她头上揉了揉。 “兄长们都笑话我胖,连父王都说快抱不动我了,哼,以后我再也不理他们了。”小公主义愤填膺地挥舞着短胖的拳头,“反正现在扶苏哥哥回来了,我以后就只跟扶苏哥哥玩。” 她叫嬴阴嫚,是整个秦王宫年纪最小的宝宝,生母是齐国进献的美人,大约是水土不服的缘故,过来时就怏怏的,生下公主后更是大病一场,扑腾了半个月,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 王后心善,将公主视为己出,经常抱到华泉宫一起吃饭,什么好东西都带上她一份,因此公主与扶苏十分亲近,简直就像一母所生。 小公主在华泉宫又用了一份早餐,林嬷嬷看她大快朵颐的样子,心想这丫头一年半载肯定是瘦不下去了,这以后胖乎乎的,可怎么嫁人啊——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婚嫁之事,可又着实使不上力气,急得她心里闷着一股火,憋得耳朵都快冒烟了。 哪怕不娶妻(毕竟是长子,正妻人选会有诸多考量),纳一个侧室也行,再不济,就收一个暖床的美人——有个女人在身边,总是有好处的。 “扶苏哥哥,昨天我在宫里看见了好多美人儿,她们有的头发是金色的,有的是栗色的,都打着卷儿,眼睛特别大,穿着大红色露肚皮的衣服,好像一点也不怕冷呢。”小公主边吸溜着粥,边说道,偶尔还手舞足蹈地加以描述。 扶苏愣了愣。 金发大眼睛的美人,想必是胡人吧。 自从赵国归降,很多在当地谋生的胡人美女都被送来咸阳,她们身段柔软,能歌善舞,举止孟浪,大受欢迎,许多贵族富商都纳了一个在家里享乐。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在了咸阳宫。 扶苏泛起一丝苦笑,阿母模糊的面容再度划过脑际。 “想必是大王生辰要到了,有些人起了巴结之心。”林嬷嬷不以为然道,陪伴公主的侍女也跟着附和,两人接着聊起了宫中八卦。 扶苏心不在焉地听了会儿,忽然喝粥的手一顿。 胡人。 亡秦者胡。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吧,胡人美女又如何能亡得了秦?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发现小公主正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眼巴巴地盯着他碗中许久未动的炖羊腿,他被她的憨态逗乐了,夹起羊腿放进她碗里。 小公主爆发出呜嗷的欢呼,迫不及待一口咬上香喷喷的羊腿。 在她幼小的认知体系里,唯有美食,才是最值得倾注心血的。 节食什么的,还是等吃饱了,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5 21:21:04~2023-12-27 13:5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打西边来了个凹凸曼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原因 ◎她和长公子,确实是没什么未来可言了◎ “就只有这些东西吗?那边罐子里装的是什么,给我如实交代!” 楚萸凶神恶煞地挥动着一根小棍棍,朝房间西北角指了指。 郑冀和秀荷站在她身后,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仿佛两个护法。 因为刚刚包扎好伤口,田青的面色还是灰中带青的,他讪讪地走过去,将压在罐子上的杂物挪开,掀起压口的红布条,一股淡淡的茶香飘了出来。 “回公主,是茶叶。”他的声音里还饱含着歉意,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愿意承受任何责罚,“我家在邯郸就是做茶叶生意的,来秦国也是重操旧业,后来赵国覆灭,我怕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便断了生意,隐姓埋名到了这里。” 楚萸从鼻孔喷出一声闷哼,扫了一眼摊满床铺的各国货币,以及一小袋黄澄澄的金币,总算明白他之前为什么总能便宜买到食物了。 不是别人给他便宜,而是他用自己的小金库把差价给填上了。 还挺讲义气。 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感动,但很快她就压了下去,继续维持着凶恶神色。 谁让他闯下这么大的祸,还让她在那样玉树临风、丰神俊秀的扶苏公子面前丢人现眼…… 一想到自己鼻血滴答的画面,她就忍不住抓狂,脚趾头在鞋子里抠来抠去。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她呲起细白的小牙,母夜叉般端着肩膀走到半人高的罐子旁,低下头查看。 干燥的茶香扑面而来,说不出的好闻,她探手捞了一小把,眯起眼对着阳光鉴看。 事实上,从小生长在北方的她,对于茶叶一窍不通,甚至都品不出红茶和绿茶的区别,她喝得最多的是咖啡、奶茶或者各种网红品牌下的果茶,偶尔也喝塞满香精的茶包,对于这种纯天然的茶叶,统共就没领略过几次。 但从气味判断,应该是好茶,与两千年之后没什么差别,它们仿佛拥有抵抗时间的魔法,相似的味道穿梭千年,飘香恒久。 不过,她好像没怎么看到这里有人喝茶,偌大的街面甚至连单独的茶楼都没有,似乎只有一家酒肆提供茶水,还是作为酒足饭饱之后的消遣。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郑冀解释说楚人挺喜欢喝茶的,而秦晋之地相对更喜欢酒,茶叶并不热销,算是小众口味,但也不愁销路,很多读书人喜欢,觉得喝茶能凝神静气,保持思维清晰。 那是当然,里面有咖啡#因嘛。 楚萸点了点头,刚要将手心里的茶叶倒回去,郑冀突然探头过来,把她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维持的威严,差点就没挂住。 “公主,这茶叶不像是产自楚地,叶子宽大,颜色偏深。”他若有所思,瞅了田青一眼,“倒有点像胡人的东西。” 田青实诚地点了点头:“没错,我的生意就是从胡人手中买茶叶,然后再卖出去。苦寒之地生长的茶叶味道很不一样,可以卖更高的价钱。” “你就属于中间商赚差价呗。”楚萸来了兴趣,隐约觉得她可以用这些茶叶做点什么,反正田青是肯定不会拿去卖了,扔在这里也是累赘,跑路都带不走,还不如—— 她脑中一瞬间闪过蜜雪冰城、霸王茶姬等一系列牌子,有点馋了…… “田青,作为对你的惩罚,我就把这罐茶叶没收了,希望你以后吸取教训,不要再惹事。”楚萸模仿着单位领导的口气,板着脸批评道,理直气壮地把茶叶据为己有。 田青“嗯”了一声,认下这一责罚,眼睛朝床上瞄了瞄:“公主,这些钱我也没必要隐瞒了,您一并收下吧。” “你自个儿留着吧,给我的话,可能一个月就挥霍没了。我不要你的钱,钱是死的,早晚会花光,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钱生钱!” 她说得铿锵凛然,秀荷拍着手一脸崇拜,田青则和郑冀默默对视一眼,眼中毫无波澜。 主子可能又犯病了,两人同时想。 “诶,罐子后面是什么?”一抹暗沉的颜色被阳光照亮,在楚萸眼角闪了一下。 田青脸色微变,刚想上手制止,楚萸已经将那东西缓缓抽了出来。 竟然是一把长剑。 青铜质地,坚固厚实,比楚萸的手臂还略长些。楚萸之前估算过,原主身高大约165,那这剑至少也有60多厘米。 楚萸不懂兵器,她只觉得这剑简直不要太帅气,冷酷又威风凛凛,和昨夜扶苏腰间佩的那把有的一拼,绝非普通小兵手中的铁疙瘩。 她惊艳地左看右看,还费了好大劲儿把剑身抽出一小截。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用,剑刃像是锈在了里面,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拔出这么一小块。 不行,这副身体虽然体质不错,但耐力也太差了,拔个剑都累得满头大汗,这要是被追杀,还没等落入敌人手中,自己就已经跑断气了。 她暗下决心,从今晚开始锻炼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尤其在这种乱世,身娇体弱还生在普通人家,无异于一株暴露在寒风中的小蒜苗,气候稍一恶劣,就会被连根拔起。 反正她现在也没人要了,若是自己还不好好照顾自己,简直人神共愤。 “这剑是你的吗?”楚萸把剑递给田青,擦着额上的汗,气喘吁吁地问。 铿铛一声,利刃出鞘,微微泛青的剑身,游龙般划过她的视野。 方才她呲牙咧嘴也没能拔出来的剑刃,被田青单手轻描淡写抽了出来。 “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做生意免不了走南闯北,这剑锋利,带着防身正好。”田青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朴实。 楚萸气呼呼地瞥了他一眼,强身健体的意念愈发强烈。 “这把剑我也没收了。”她一把夺过来,笨拙地收入鞘中,“谁知道你会不会拿它做坏事,总、总之先放着我这儿保存吧——” 她其实对武器毫无兴趣,但这把剑和扶苏的佩剑着实酷似,让她隐约有种购买了男神同款的暗搓搓爽感。 诶,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她突然感到这种想法很可怕,也很可笑。自己一个被退婚的,居然还在这儿犯花痴,不想活了? 她使劲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弱智念头抛诸脑后,胳膊却不由自主抱紧了剑。 “啊,这可不行啊,公主,剑很危险的,万一、万一——”秀荷连忙制止,差点咬到舌头。 “你放心吧,我不会自杀的。”像是猜出她想说什么,楚萸翻了翻眼睛,撒谎道,“我就是想给自己增加点安全感。” 最终,对于田青的批#斗,外加屋内大搜查就告了一段落。 楚萸当晚用热水泡了一碗茶,又往茶里加了大枣和枸杞,嗅着熟悉的氤氲香气,楚萸感慨万千,忍不住一口气喝光。 呜呜,好喝。 不仅好喝,还益气补血。明天她再试试果茶,对了,还可以做花茶,这个季节正值花瓣凋零,她可以采一些泡茶。 什么菊花、桂花、玫瑰、茉莉、金银花,都可以往里面泡。 她被这个计划鼓舞到了,觉得在秦国人生地不熟的小日子总算有了点盼头。 也不知道长公子会不会喜欢喝茶…… 她邦邦邦在自己脑袋上捶了三下,猛地又灌了一碗茶。 差不多得了,卵虫上脑了吗? 然而冷不丁喝多了茶叶,导致她根本睡不着,不得不顶着疲倦的眼皮和亢奋的神经,来到院子里吹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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